曲家老宅,秦映芝見張嫂一臉爲難的進來不由問道,“誰來了,怎麼這幅表情?”
張嫂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多了抹人影,穿着一襲粉色碎花裙裝,好似才從花海走出來一樣。
這下,秦映芝保養得當的臉,也不由僵住,深深凝了不請自來的孫婕柔一眼,恢復如常。
孫婕柔快步走到秦映芝面前,跟往常一樣伸手去挽秦映芝的手臂,秦映芝下意識的避了下。
臉上掛着的甜笑有些不自在,卻還是勾住了秦映芝的手臂,“伯母,好些時日不見,我有些想你了。”
秦映芝是真心將孫婕柔當女兒的,可自打出了上回的事兒,再親近也不免生了隔閡。
“是嗎?”秦映芝語氣很淡,遠沒了往日的熱絡。
孫婕柔裝作沒察覺,撿話與秦映芝說,“伯母,怎麼不見伯父?”
“他啊,猜到今天有不速之客要來,怕纏躲出去清淨了。”秦映芝意有所指的開口。
孫婕柔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挽着秦映芝的手臂也鬆了很多,面帶自責,“伯母,上回我一時鬼迷心竅起了歪心思,現在,我已經知錯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秦映芝也不好再針對什麼,“你這趟來是?”
孫婕柔抿着下脣停頓了幾秒鐘才試探着開口,“聽說,子晉哥他受傷了,而且傷的很嚴重。”
“那些媒體每次都胡亂寫一堆咒人的話,子晉好端端的,就算有什麼,也會很快就好起來的。”
這話聽起來很矛盾,明面上看是在否認,可話尾又並沒有否決的很徹底,而且孫婕柔還注意到,說這番話時,秦映芝的手不自覺的收緊,面有愁色。
這些無意識的細微表現,是在表達擔憂,孫婕柔和秦映芝相處時間不短,再清楚不過。
“伯母,我知道子晉他受了傷,您就別再瞞我了。這次我來,純粹是因爲擔心他。”說着神情有些黯然,“我知道此生和子晉哥已經沒有可能,但就衝着這麼多年的情誼,表達一下關心總是應該的。”
秦映芝警惕的看着孫婕柔,“你想怎麼表達?”
問出這句,就相當於默認了曲子晉受傷,孫婕柔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憤怒,是對程增欺騙的憤怒。
“我……”猶豫良久,孫婕柔纔將話說完整,“想去看望他。”
秦映芝立即皺眉,“不行,這絕對不行,子晉說過,他不想再看見你。要是我們帶你去見他,他還不跟我們鬧翻?”
“伯母,我求求你了,就看一眼,哪怕遠遠看一眼都行。”見秦映芝拒絕的乾脆,孫婕柔做出讓步。
醫院,尤其是曲子晉入住的病房,有層層人把守,她單獨去見,根本就見不到人,只有通過秦映芝,纔有可能。
“不行。”秦映芝擺手,“子晉和他爸關係好不容易有所緩和,要再因爲這事回到冰點,你讓我怎麼辦?”
“伯母,我向你保證,絕不出現在他面前,這樣總可以了吧?”孫婕柔堅持不懈。一個個夜晚被思念折磨,她急需要見曲子晉一面來緩解這種痛苦。
即便,只是一面。
“伯母,我求求你了,見過這次,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和柳絮面前。”見秦映芝還是有些猶豫,孫婕柔又退了一步。
秦映芝終於點頭,“帶你去可以,但不準靠近他們。”
見秦映芝答應,孫婕柔忙不迭的點頭。
送走孫婕柔後,秦映芝拍了拍僵硬的臉頰,這戲演的太辛苦了。而且事實果然如曲子晉預料,孫婕柔會主動找上他們。
“外出”的曲震從樓梯上下來,“她信了?”
秦映芝並沒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今天你挺聰明呀,知道自己會露餡冒了個頭又縮回去了。”
和孫婕柔交談的時候,她看到曲震的身影在樓梯口晃了下,又退了回去。
“你會不會用詞?我那叫退回去,不是烏龜用的縮回去。”曲震辯解。
“意思一樣。”
曲震……
“這兩天我會帶孫婕柔去醫院,你給我裝的像點。”秦映芝響起什麼,叮囑道。
“知道了。”曲震哼哼了兩聲,“要不要擠點眼淚出來?”
“你能擠出來再好不過,就怕你擠不出來。”秦映芝一眼看穿曲震的本質。
讓他對着曲子晉掉眼淚,簡直比登天還難。
曲震也意識到自己做不到,扯了下嘴角,“拉拉臉就夠,哭還是算了吧。”
孫婕柔一拜訪完曲家,曲子晉這邊就受到了消息。陳良默抵達病房前,看着挺好的兩個人,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退出去看了眼病房號又重新走了進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頭,“我說你倆這兒有毛病吧,沒病把我叫來幹什麼?”
“還有,麻煩你們回去轉告你們的爹,我不是你家隨叫隨到的私人醫生。”話落,起身就要走。
“哎,別。”柳絮起身攔住,將事情大致講了下。
陳良默視線在柳絮和曲子晉之間來回掃視了好幾遍,用的是看鬼的眼神,半晌蹦出來一句,“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給死人化妝的法醫。”
柳絮……
曲子晉……
“什麼法醫?”聽了一耳朵的陸銘閃身鑽了進來。
陳良默視線落在陸銘身上,“原來真正的病號在這兒,曲子晉,你們到底演的哪一齣?”
“讓你化你就化,廢什麼話。”被陳良默形容爲死人,曲子晉俊臉有些黑。
“她要來拜訪?”陸銘猜到什麼,出聲問道。
曲子晉沒反應,柳絮點點頭。
“噢,那你們繼續,我就在旁邊靜靜看,當然如果能化的難看點,就更好了。”陸銘退後一步,將工作場地讓了出來。
這個時候,都不忘損曲子晉,柳絮是相當無語。
“做給人看的,女人?”從幾人的談話中,陳良默得出這麼一個信息。
“是啦是啦,別墨跡了,快給他化,臉上也來一道那就更好了。”曲子晉惜字如金,陸銘代爲回答。
正在家陪老婆呢,被曲震一個電話叫過來結果卻是做法醫的工作,陳良默很不爽,理所當然的,曲子晉就慘了。
第一回接觸這個,陳良默上手很快,畢竟常年和不同傷口打交道,畫傷口並不難話並不難。
於是,先從那張英俊的臉開始,上面數道劃痕,額頭裹了繃帶,上面有血漬滲出,兩隻臂膀也沒被放過。
大功告成後,陳良默讓柳絮看看,像不像。
柳絮走進一瞧,忍不住感嘆。臉上的數道紅痕,就跟真的一樣,要不是她事先知道是畫上去的,沒準還真就信了。
至於額頭和手臂,被紗布裹着有血色滲出,想不信都不行。
陸銘走過來一巴掌拍在曲子晉纏着繃帶的肩關節處,曲子晉除了懶懶掀了掀眼皮就再沒反應,惹得陸銘很不滿,“都受傷了,拍上去怎麼不喊疼呢?”
曲子晉冷冷睨了陸銘一眼,薄脣吐出兩個字,“無聊。”
上午僞裝好,下午秦映芝帶着孫婕柔到了病房外,透過玻璃望過去,一眼就能看到半躺在牀上的曲子晉,額頭上幫了繃帶,還有鮮血滲出,肩膀也不例外,而柳絮則在一旁抹着眼淚。
一看到這個樣子的曲子晉,孫婕柔的心當即一疼,宛若被針狠狠碾過一樣,下意識的想推門進去,卻被秦映芝攔住,衝着她微微的搖頭,眼裡有着警告。
警告孫婕柔,別忘記來之前答應過她的。
年前,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思念如影隨形的折磨着她,如今終於見到真人,孫婕柔激動的同時,目光掃過一旁的柳絮眼底又閃過幾絲怨恨。
在門口站了有兩分鐘,秦映芝低聲,“走吧。”
見孫婕柔腳跟釘在了地上一樣站着不動,不由拉了她一把。迫不得已,孫婕柔身體跟着秦映芝移動,頭卻一直盯着病房門上的玻璃。
和曲子晉就在咫尺之間,卻隔了一道玻璃。
心底嫉妒瘋狂的滋長,孫婕柔狠盯着柳絮。憑什麼,憑什麼柳絮能得到曲子晉的愛,而她,卻要日日活在被噩夢折磨的痛苦之中。
走到電梯口時,秦映芝鬆開了孫婕柔的手腕,和她一道等着電梯。
電梯上來後,秦映芝一扭頭,身旁卻沒了孫婕柔的身影,嚇了一大跳忙追了回去。
病房裡,唯有曲子晉和孫婕柔,卻不見柳絮。忽的腦子一轉,放下了那層擔憂。
要是孫婕柔真對柳絮做了什麼,曲子晉此刻不會一派鎮定的躺在牀上。
“子晉哥。”孫婕柔走到近跟前,盯着曲子晉的杏眸眨也不眨。
曲子晉眼底是慢慢的嫌惡,語氣陌生冷到了極致,“你來幹什麼?滾,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
聽了這話,孫婕柔眼底有受傷,“子晉哥,我太想你了,想你想的發瘋,所以就過來看看。”話落,手伸了出去。
“我不稀罕。”曲子晉邊開口邊側頭躲過孫婕柔的手,做這個動作時,因爲疼痛本能的皺起眉,悶哼了一聲。
與此同時,目光有意無意的掃了門口站着的秦映芝一眼。
接收到曲子晉不善的眼神,秦映芝調整了呼吸做出憤怒的表情,大力衝進來一把將還要拉着曲子晉說個沒完的孫婕柔拉出病房。
“伯母,我……”被逮個正着,孫婕柔想解釋,卻被秦映芝冷聲打斷。
“你不必解釋,我也不想聽。”說着眼裡流露出失望,“從今天開始,你也不用再來我家了。”話落,怕孫婕柔再鑽一次空子,直接將她推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