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曲子晉忙的連個人影都見不着,柳絮現在全程由陸銘陪着,即便如此,有時也見不着陸銘的人影。
害的她好幾次想出去,都被迫待在家裡,原因是,曲子晉下了命令,沒有他或陸銘在身旁時,最好哪裡都不要去。
未未給她來過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能去看他,本來約定好了時間,眼瞅着都到點了,陸銘還不見蹤影。
柳絮深深嘆了口氣,正要給未未打電話說去不了,陸銘嗖的一下出現窗戶前,巧的是正對着柳絮面前的玻璃,嚇了柳絮一跳。
這是在顯擺他上天入地的本領麼?
“去哪兒?”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土,陸銘也沒進屋,隔着玻璃問道。
柳絮說了地址,陸銘載着她前往。離得近了,柳絮才發現,陸銘出了一身的汗,像是從某個地方急匆匆趕過來的。
心思微動,柳絮問,“你天天這麼來回跑,不累?”
“哈,我請了長假,不用兩頭跑。”
“那你這麼趕的這麼急,是……”
“嗯,有別的事情要處理。”陸銘打着哈哈轉移話題,“跟我相處了這麼久,是不是覺得我比你老公好。”
柳絮……
每次遇到陸銘,總會不厭其煩的問她這個問題,真是夠執着的。
“你再扯這個,我可真把錄音上交子晉了。”柳絮揚了揚手機,威脅道。
陸銘笑了笑,沒再吱聲。
“對了,你幹嘛請這麼長的假期?”疑問一個接一個的從柳絮嘴裡蹦出來。
“想請了唄,能有什麼。”陸銘的回答很敷衍。
柳絮直覺,陸銘請假與她有關,再聯合近期大家格外注意她的安全,還有曲子晉近日來不同尋常的忙碌,總覺得他們在瞞着自己什麼。
“你和子晉是不是揹着我在搗什麼鬼?”一念至此,柳絮繼續發問。
柳絮清楚看到,陸銘的神色有瞬間的緊張和不自然,很快就又恢復如常,習慣性的開着玩笑,“對呀,捯飭你們倆的婚禮呢,這兩天跑婚慶跑的我腿都快斷了。”
話落,目光專注的看着前方的路況,不再和柳絮對視。
這模樣,在柳絮看來總覺得他在掩飾什麼,知道再問下去陸銘也不會說,抿了抿脣也陷入沉默。
她晚上去磨曲子晉,就不信問不出來。
有兩天未見,大老遠的看見柳絮,未未高興的不行,從臺階上一躍而下直直朝着柳絮奔過來,卻在到她跟前時,剎住了車。
改爲緩步靠近柳絮,顯然知道柳絮懷了孕,怕直接衝過來力道太大傷到寶寶。
未未越是如此懂事,柳絮就越是難過。
離開醫院前,她找過未未的主治醫生詢問過他的病情,患的是一種治不好的絕症,那病,隨時會奪走未未的生命。
雖然現在的未未能跑能跳,可柳絮深深明白,他現在的每一天,都是在和時間賽跑。
甚至,有好幾次,她看到未未的爺爺奶奶揹着他偷偷掉眼淚,心止不住的一酸,也就格外的憐惜未未。
所以,對於他的要求,都儘量滿足,甚至一有時間都過來看他。
未未牽着柳絮的手,拉着她往初見時的草地上走去,遇到臺階時,會細心的提醒柳絮,讓她注意腳下。
畫畫,寫字,唱歌,等柳絮感受到一絲涼意時,擡頭一看,天已經暗了下來。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覺間天就黑了。
柳絮起身時,未未放下手裡的畫,趕忙跑過來扶柳絮,嘴裡還不停唸叨着,“小心,不要弄疼了弟弟妹妹。”
“沒事的。”柳絮笑笑。
離開時,未未手搭在柳絮肚子上,輕輕的撫摸着,眼裡有嚮往,“姐姐,等弟弟或妹妹出生了,能帶來給我看看嗎?”
想起醫生的話,柳絮彎下腰憐愛的摸了摸未未的頭,“可以,但你一定要堅強,努力的好起來。”
“我會的。”小孩子眼裡燃起的光亮,是那麼的奪目。
回家時,是曲子晉來接的,臨上車前,未未跟柳絮孃家人似的,叮囑曲子晉,“叔叔,你一定要對姐姐好,照顧好姐姐肚子裡的寶寶。”
關門動作一滯,曲子晉脣角綻開一抹笑,“這我當然知道。”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爲什麼要叫我叔叔?我有那麼老?”
未未看看柳絮,又望了望曲子晉,老實的點點頭,“你比姐姐大好多。”
清脆稚嫩的聲音在耳旁迴響,柳絮不齒的看着曲子晉惡作劇的捏着未未的臉蛋對他威脅,“你以後要叫我哥哥,不然我就不讓她來看你。”
糾結了一番,未未很不情願的叫了聲哥哥。
陰着的臉瞬間轉晴,卻在聽到未未接下來的一句話時,又黑了臉。
“即使叫哥哥,可你還是比姐姐大好多呀!”
柳絮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見曲子晉下車準備收拾未未,忙朝他使了個顏色,示意他趕緊開溜。
衝着曲子晉做了個鬼臉,未未一溜煙的跑遠。
曲子晉也就做做樣子,沒真打算跟一個孩子動手,坐穩後捏了捏柳絮光嫩如嬰兒肌膚的臉頰,再摸了摸自己的,末了低喃,眼裡有着疑惑,“就大五歲而已,有那麼老?”
“不老,不老,在我眼裡,你永遠年輕帥氣。”
聽着柳絮的誇獎,曲子晉心情很好,薄脣哼着小調,音調柳絮覺得很熟悉,凝神細聽了下,發現曲子晉哼的,居然是那晚,她給他唱的情歌。
心瞬間漾起一股蜜般的甜,柳絮側身,在曲子晉臉上印下羞澀的一吻。
晚間吃飯時,柳絮裝作不經意的問道,“老公,你這兩天在忙什麼呢?”
“婚禮,公務。”曲子晉的回答言簡意賅,聲線沉穩,正常的不能在正常。
“可我纔跟陸銘見過面,他說婚禮早搞定了,至於公務,陳潔昨晚還跟我抱怨,說她老公太累,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接手工作。”柳絮盯着曲子晉笑眯眯開口。
這番話半真半假,前者是她編的,後者是真實的。
在公司,曲子晉沒忙公務,婚禮有陸銘幫着,怎麼着都不應該這麼忙。
喝湯的動作一滯,曲子晉擡頭定定瞧着柳絮,眸光深邃,有着深思,似乎在斟酌柳絮這番話的用意。
“婚禮有很多細節……”
“子晉。”見曲子晉頃刻間就找好了理由,柳絮脆聲打斷,“你別用這些搪塞我,我只問你,我是不是你妻子。”
“當然。”這回,曲子晉的回答很乾脆。
“既然承認我這個妻子,那麼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有知情權。”說着刻意放緩語速,“無論是好是壞,我都不希望,被瞞着。”
凝了柳絮半晌,四目相對,目光交錯,好似在無形的較量。
拗不過柳絮眼底的執着,曲子晉敗下陣來,試圖做無畏的掙扎,“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想太多。”
“這麼做,是爲你好,也是爲了孩子好。”
柳絮反駁,“你不告訴我,我才容易胡思亂想呢。”
嘆了口氣,曲子晉臉上有着濃濃的無奈,他是真的拿柳絮這股執拗沒轍,“先吃飯,等躺牀上了,我再說給你聽。”
“好。”
夜色漸濃,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屋內,柳絮聽着曲子晉的敘述,越聽眉頭皺的越深。
“你說有人在我身上安了竊聽器?”
指尖掠過柳絮眉心,將褶痕撫平,曲子晉嗯了一聲,“就是橘色外套上,那枚別緻的裝飾。”
“那我們平日裡的行蹤,豈不是都被對方掌握了?”
“也不盡然。”曲子晉寬柳絮的心,“竊聽器藏在身上,只要你不穿那件外套,就只是一個擺設。”
“這麼說,對方掌握我們的行蹤是斷斷續續的。”忽的想起什麼,柳絮眼睛一亮,“上次落水,會不會跟竊聽器有關?”
停了下補充道,“去公園前兩天,我穿過那件外套。”
“嗯。”曲子晉給予肯定的答案,見柳絮還要追問,伸手堵住她的脣,“好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柳絮不傻,纔沒那麼輕易被糊弄過去,知道曲子晉只撿了小事說給她聽,於是抓着曲子晉不放,“那你查到竊聽器背後的人是誰了嗎?”
曲子晉搖頭,柳絮不放棄,“猜測呢?”
見曲子晉又搖頭,柳絮嘟嘴,“少搖頭,快說,我知道你心裡有底。”
磨了半天,曲子晉還是不肯開口,柳絮拿出殺手鐗,語氣失落而傷心,“晚飯才答應我,任何事情都毫無保留,現在又藏着掖着。你這個樣子,我們夫妻之間那哪還有信任可言。”
這個帽子曲子晉可戴不起,深眸鎖着柳絮,“一定要知道?”
柳絮毫不猶豫的點頭。
曲子晉輕嘆一聲,將柳絮的小腦袋扒拉進懷裡,“這次我們面對的敵人,比以往的都要可怕。”
“上次的毒梟,跟這次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人越是難調查,就說明他潛伏的越深,背景也越不容小覷。
柳絮心一個咯噔,上次面對毒梟時的恐懼歷歷在目,如今要面對的,比他們還要可怕一千倍一萬倍?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連番的跟他們作對?爲什麼,又要等到這個時候纔出手?
感覺到懷裡的人抖了一下,曲子晉垂眼,摟着柳絮的動作帶着憐惜,“背後之人隱藏的太深,現如今又加了一個來路未知的程增,你現在有了身孕,我怕……”
停頓了片刻,曲子晉繼續開口,“柳絮,選擇跟我在一起,你是否覺得,太危險,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