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於十點到十一點之間,致命傷是頸部切創啊。”蘇平了然的點點頭,又問:“死者有中毒的跡象,或者抵抗傷、約束傷什麼的麼?”
“都沒有。”老凃搖頭:“沒有昏迷,沒有中毒,沒有約束傷。
另外,他十根指頭的指甲縫都被兇手用小刀仔細刮過,我估計是中刀瞬間,他本能的掙扎抵抗,抓破了兇手皮膚,兇手擔心我們從皮屑組織中提取到DNA,所以小心刮除了。從這方面看,他反偵查意識還蠻強的。”
蘇平若有所思,跟着斜了祁淵一眼,問:“你怎麼看?”
祁淵的目光終於從屍體上移開,強壓下不忍之色,板着臉說:“蘇隊,這肯定是熟人作案。”
蘇平下巴一揚,讓他展開來好好說。
他略略組織了下語言,說:“首先是聲音。嫌疑人僞裝成段坤,正常的和我玩遊戲。先不論他動機到底是什麼,能模仿到這種程度,本身就說明,他對段坤,至少對段坤的聲音有着足夠的瞭解,並刻意練習過。”
蘇平未置可否,只示意他繼續。
他便嗯了一聲,接着說:“其次是手機卡。剛物證的同事說了,他手機卡疑似被克隆,所以我電話纔會打到他那兒。而這種克隆需要原卡,否則難度無疑會提高不少,幾乎難以做到。
當然,也可能是他手機遺失,落到了嫌疑人手中,但我想,既然是克隆,則意味着將原卡所有信息都挪了過去,那麼段坤事後掛失的話,嫌疑人克隆過的手機卡,自然也就無用了。
所以我想,他肯定是以某種理由,在不引起段坤懷疑的前提下,拿到了手機卡,然後迅速進行客隆。要做到這點,當然也只能是熟人。”
蘇平劍眉軒了軒,輕輕點頭,問道:“還有呢?”
祁淵見了,略顯振奮,又說:“最後,就是他身上的傷了。剛塗主任說,兇手是在死者身後作案的,且並沒有藥暈死者,也沒有對其約束,而現場我也看了,受害人死亡後就趴在櫃檯上。
這說明,段坤對他有着相當程度的信任,至少,嫌疑人可以相當自由的進出櫃檯,而段坤並不會多加防備。這樣,他纔有條件暴起殺手,在身後捅刀。
還有,切創右淺左深,說明切割的方向爲自右向左,而兇手是在死者背後下刀的話,那很可能是左手持刀,換句話說,他是個左撇子。
正好,我在現場通過足跡分析步態的時候,發現嫌疑人正常行走與站立的時候,他的支撐腿也是左腿,說明,他平時慣用手與慣用腳都在左側,十足十的左撇子了。”
蘇平再次點頭,臉上神色溫和了許多,並問:“那你覺得,除開兇手很可能是死者熟人外,他還具備什麼特徵?”
“這……”祁淵認真的思索一會兒,才說:“他很可能從事電子維修相關的工作,這樣,他就有足夠充分的條件,在段坤不設防的情況下取得他的手機和手機卡,並能很方便的對手機卡進行客隆。
另外,段坤的steam賬戶,應該也是被他以黑客手段盜取得到了,畢竟現在人習慣性的把大量的軟件賬戶密碼都設置爲同一個,按理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纔對。
如果光遊戲賬戶還不足以說明事的話,那麼,微信賬號他總不可能告訴兇手吧?而盜號雖然不難,但也不是誰都會的,所以我想,嫌疑人的職業應該與之相關。
和死者熟識,左撇子,聲音像,從事手機或電腦等相關電子行業……如果我的推測沒錯的話,我想,這個範圍已經足夠小了。”
說完,他就眼巴巴的看着蘇平,等着他評價。
“不錯。”蘇平微微點頭:“可算冷靜下來,能動腦子了。”
他臉色一苦,感情蘇平難得的給了個肯定迴應,僅僅只是因爲他冷靜下來了而已。
但想來也對,他的推論實際上都很淺顯,不過是基於已有線索進行簡單猜測罷了,入不了蘇平的眼倒也正常。
反倒是沉默許久的老凃看不下去了,他斜了蘇平一眼:“你可得了吧,我看着小傢伙相當不賴,至少比你剛畢業那會兒強。要知道,那時候你連背書都背不利索,成天被老高訓……”
蘇平翻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祁淵則微微別過頭去,抿抿嘴,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老凃見他倆都沒啥表示,忍不住擺擺手,開始趕人了:“得得得,沒什麼事的話,你們趕緊走吧,我這裡屍檢還沒完呢。”
祁淵一聽,有些納悶:“塗主任,死因和死亡時間不都明確了嗎?還要做些什麼?”
“坐實上述推測,並排除其他可能呀。”老凃年紀大了,爲人也蠻隨和,當即就解釋說:
“解剖可沒有做一半就停下的理,顱腔、胸腔和腹腔,這三腔是一定得系統、仔細的檢查過的。
別的不說,萬一受害者有什麼隱藏的比較深的慢性病呢?比如慢性酒精中毒,這就得在做血檢的同時,再聞聞他肝臟有沒有乙醛味兒,並做個組織切片才行。
只有排除掉其他所有的可能後,得出的報告才能具備相應的效力,你說是吧?”
祁淵微微點頭,跟着看向蘇平。
他沉默一小會後,才說:“那我就不打攪你了。嗯,有什麼新發現,給我電話。”
“得嘞。”
見狀,他點點頭,對祁淵使了個眼色,便走出瞭解剖室。
“明天你跟着小松。”走幾步後,蘇平忽然說:“他負責走訪死者親朋,我會讓他給你安排好相應任務。”
祁淵點點頭,跟着問道:“那蘇隊你呢?”
蘇平沒回答,只是瞟了他一眼。
見狀,他馬上改口說:“沒問題,我會好好幹的。”
“嗯。”他這才點點頭,問:“想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