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盞雞湯蘇如繪精神頓時好了許多,便想起裴氏道:“長嫂呢?”
“這會子她也正在喝藥呢,過一會就會過來看你了。”鄭野郡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原來住的召南苑雖然日日打掃,但終究好些年沒人住了,今兒派人把東西都拿出來曬了一回,晚上再搬過去吧。”
“母親安排就是。”蘇如繪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安氏的照料,笑着道,“上一回見長嫂都過去六年了,不知我這嫂子和母親處得如何?”
鄭野郡夫人不以爲然道:“咱們家這種人家,向來只有婆婆挑媳婦的不是,難不成她還會和我過不去麼?不過裴氏到底也是詩禮人家,溪和人還不錯。”
裴氏的閨名是溪和,蘇如繪對這個嫂子也談不上什麼印象好壞的,畢竟見得少,便復與鄭野郡夫人說了其他幾個親戚,不知不覺就提到了蘇如墨:“大伯家的四姐還沒許人家嗎?”
“小顧才子到現在都沒定下來她怎麼肯?”鄭野郡夫人冷笑着道。
“這也太明顯了,如墨堂姐比我長兩歲,這會及笄已過,再沒個說法,她自己讓人小瞧是小事,怕蘇家其他女孩子面上也難看。”蘇如繪可是記得家族聚會時別人說過,曜國太夫人和曜國夫人當初是怎麼爲難自己母親的,她從心底裡就不希望蘇如墨得逞,因此說話時就帶了三分冷意,“如墨堂姐固然是嫡女,可是如華、如媚堂妹難道不是嗎?大伯就不怕下面兩個堂妹的婚事……”
“你自己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子說什麼婚事不婚事的,沒得讓人笑話!”鄭野郡夫人嗔道,“這些事情還用得着你來提點我?”
蘇如繪嘴角一撇道:“女兒這不是替母親抱不平麼?”
“有什麼好抱不平的,你大伯膝下幾個兒子都不成氣候,我有你們這幾個孩子——如峻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這幾年也算孝順,難不成那兩個還能再欺負到我頭上來不成?”鄭野郡夫人又是感動又是好氣,點一點她的額頭道,“行了,紫染把參汁拿來,你再喝一盞就休息吧,晚上我再叫你起來。”
“我見一見長嫂再睡。”蘇如繪拉着她的手撒嬌道。
“怕什麼,你長嫂不是不講理的人。”鄭野郡夫人不在意的道,就算裴氏不講理,難道還敢給自己女兒穿小鞋不成,這武德侯府可是自己在當家!
不過蘇如繪堅持,還是見了裴氏一面寒暄數句才喝下白玉金參汁沉沉睡去。
到了晚上召南苑的東西都已經晾曬過一番,將數年無人居住的陰氣散去,鄭野郡夫人又親自去檢查了一遍,這才叫醒了蘇如繪,替她更了衣,用軟轎直接擡了進去。蘇如繪剛剛在自己故居歇下,外面就是一陣嘈雜聲,不用下人稟告就能聽見蘇如鋒一迭聲的嚷進來道:“妹妹醒了?什麼時候的事?現在燒可退了點沒?”
“你給我輕點聲!”鄭野郡夫人猛然轉過頭去喝道。
正搶在一行人最前踏進來的蘇如鋒頓時乖乖住了口,朝半靠在牀頭的蘇如繪扮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蹩到一旁不說話了。
在他身後卻是武德侯蘇萬海,蘇如鐵年長穩重一些,蘇如峻庶出,都依着禮儀走在蘇萬海之後,依次而入。
“父親!”鄭野郡夫人這些年時常入覲,總能與蘇如繪見上一面,而蘇萬海卻只在長子婚禮上見過女兒最後一面,此刻再見,蘇如繪叫了一聲父親頓時眼淚就下來了,蘇萬海亦動容道:“我兒,你長這麼大了!”
裴氏擔心蘇如繪病中情緒過於激動,但她的身份卻不便在此刻多嘴,忙對蘇如鐵使個眼色,蘇如鐵微微頷首,在旁插話道:“這次如繪能夠回家住一段時間,父親該高興纔是。”說着拍了拍身旁蘇如峻的肩膀道,“一別六年,若是在路上遇見,咱們都不認得自己妹妹了!”
“可不是?”蘇如峻自是知道蘇如鐵的意思,接話道,“當初那個頑皮的小女孩如今竟出落成了窈窕少女,父親瞧着可欣慰麼?”
鄭野郡夫人這時候也皺起眉道:“難得一家人見面哭什麼?別傷了身子!”這般左哄右哄蘇如繪才收了眼淚,蘇萬海在牀前一張繡凳上坐下,先問鄭野郡夫人:“可請了顏大夫來看?”
“還沒有,顏大夫醫術高超,等如繪今天晚上服完第三碗參汁再請他罷。”鄭野郡夫人搖了搖頭道。
“你真是糊塗,既然跟宮裡說了要接女兒回來將養,怎麼連個大夫都不請,這不是明擺着讓人識破麼?”蘇萬海聞言責備道。
鄭野郡夫人可不吃他這一套:“你又知道什麼?!沉痾散的藥力須服下三碗參汁纔可消除,顏大夫雖然醫術高明,但他歸根到底不是可信之人,讓他看出端倪豈不是反而害瞭如繪?再說如繪在宮裡就已經由余院正、姜太醫商討開了方子,這麼急着找其他大夫,豈不是公然說我們信不過宮裡,或是看不起那兩位的醫術?!”
安氏素來強勢,被她搶白蘇萬海倒也習慣了,並未覺得在子女媳婦面前下不了臺,微微點頭道:“那明天一早請顏大夫來看看,宮裡齷齪的事情多,別讓人對如繪下了暗手,趁這次的機會弄個明白!”
“這種事情還用你說?難不成如繪是你一個人的女兒不成?”安氏哼了一聲,道,“你們這麼晚才從寧王府回來,可有什麼結果?”
“能有什麼結果?”蘇萬海提到此事便是冷嗤一聲,“昨天下午你們帶如繪出宮沒多久,太后就把寧王后召入宮,說是要訓斥她教女不嚴之過,其實就是防着咱們今天去尋麻煩讓那端木氏下不了臺罷了。寧王后不在,寧王親自出來賠禮,我和子巍、子巒除了冷着臉也不能對寧王怎麼樣,子峨倒是一個勁的鬧騰着,不過寧王府家大業大,也不過出口閒氣!一直等到掌燈也不見端木氏回來,必定是太后聽說了我們在寧王府的事把她留宿宮中了。”
“你們父子四人在寧王府足足一整天就這麼被打發回來了?”安氏頓時大怒!“真是豈有此理!端木靜光!以爲有太后照拂就真得動她不得了?一個旁支之女,什麼東西!溪和,明天你留在這裡照顧如繪,本夫人親自進宮去找她算帳!”
裴氏嚇了一跳,正要勸說,蘇如鐵已經賠着笑道:“母親息怒,太后雖然召走了端木氏,讓我等只能在寧王府枯坐一天,但這中間與寧王聊下來,卻也想到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安氏雖然被裴氏拉着但還是覺得一口氣咽不下去!
“端木氏善妒,寧王並不喜歡她,不過是看着錦繡端木的面子……就拿前不久的立世子來說,寧王想立的乃是庶三子甘遠,但端木氏前不久卻誕下一子甘珍,如今越發在王府不可一世!”
安氏略一思索:“大雍以嫡長爲貴,既然端木氏有子,那庶子怕是無望了。”
“大雍立國以來可不是沒有廢后,何況只是王后而已。”蘇如鐵冷冷一笑,“端木氏跋扈,今日在寧王府試探下來,寧王對她的不喜甚至已經影響到了懷真郡主和小世子甘珍身上,反倒是對庶三子甘遠十分寵愛,今日特意叫出來給我們奉茶賠禮……母親,若我們在這件事上幫寧王與那甘遠一把,不但可以除了端木氏與那個郡主替妹妹出氣,還能與寧王府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