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瑀江的話讓我心裡酸了一下,暖了一下,也軟了一下。
我承認自打我做了離婚的決定,引產了肚子裡的寶寶,其實到今天爲止,我都過的有些昏昏沉沉。
我只知道要等周進回來跟他離婚,但是離了婚之後,我要怎麼繼續生活下去,我真的是沒有好好的想過。
此時的我是疲憊的,硬撐出來的堅強讓我打心底裡覺得厭倦和煩躁,我不想告訴爸媽讓他們擔心,林姍姍自顧不暇,左嘉文更不是安慰人的好選擇,看來看去,我身邊居然只有一個我一直逃避的季瑀江。
從前我一直很固執的認爲,季瑀江就是個毛頭小夥子,然而這次從給我寄照片,到瞞着我從左嘉文那裡打聽我的消息,還有他今天出現之後冷靜的表現,都說明了他這個人認真起來做事還是挺靠譜的。
我對他的抗拒,產生於我們將近五歲的年齡差距,我不想承認我覺得自己有點兒配不上他,與其最後分手弄的更加悽慘,不如早早就擺出堅硬的態度。
不想被傷害,所以乾脆裝成刺蝟,先傷害別人,拒絕親近。
在椅子上坐着,我們倆誰都沒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竟然開始打起呵欠。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着反擊婆婆,弄的有些精神緊張,這會兒放鬆下來,就覺得困了。
“累了就睡會兒吧。”季瑀江往我這邊靠了靠,“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呢。”
我看了一眼季瑀江,然後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輕聲對他說:“謝謝你。”
季瑀江沒吱聲,只是靠的我更近了些。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季瑀江肩膀酸了所以動了一下,我半夢半醒的睜開眼睛,擡頭看了一眼季瑀江,他朝我微微一笑,用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感覺自己在一個非常溫暖的懷抱裡,睡的很舒服,以至於半夜周進急匆匆的趕到,我才揉着酸脹的眼睛坐直了身子。
“我媽呢,她沒事吧。”周進感覺有些鬍子拉碴的,很憔悴的模樣,而且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傷心。
“裡面呢,你進去看吧,應該睡着了。”這時候我才發現身上半裹着季瑀江的大衣,趕緊取下來還給他。
周進用複雜的眼神飛快的掃了一眼季瑀江,然後推門進了病房。
“回去吧,周進已經來了,過兒我應該也要回家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我朝季瑀江笑一笑。
“我等你,你要走的時候,我送你回家,三更半夜的,你一個女人我不放心。”季瑀江搖了搖頭。
“我還有話跟周進談。”我咬了下嘴脣,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想季瑀江跟周進面對面。
季瑀江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回到家給我發個短信,否則我睡不着。”
“嗯。”我應了,然後看着他消失在電梯口,才轉身也進了婆婆的病房。
已經是凌晨兩點,婆婆睡的很熟,只是臉上還帶着悲苦的神色。周進在病牀邊靜靜的坐着,我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跟我出來。
“結婚證帶了沒有。”我沒有繞任何彎子,更不想跟他客套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
“你不問我去廣州幹什麼了麼?”周進看着我的眼睛,“還是說你已經不在乎我在做什麼了?”
“周進,自從我把孩子拿掉,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做什麼都是徒勞,我不想知道,你也別告訴我。”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扭過臉去看着別處。
“袁婉茹的孩子不是我的。”周進依然固執的看着我,“我跟她……”
“你夠了!我說了我不想聽!”我捂住耳朵,別說袁婉茹的孩子不是他的,哪怕袁婉茹和他根本不曾滾過牀單,現在才說也已經遲了。
“軒軒,你別激動,你聽我把話講完。”周進抓住我的胳膊,想要把我的手拽開,我拼命的掙扎,不小心就抓在了他嘴角上。指甲裡還有皮屑的碎末,周進“嘶”了一聲,後退兩步捂住了傷處。
我立刻伸出手想看看他的傷,然而我又把手收了回來,沉着臉對他說:“我已經去派出所報案了,告你媽媽誹謗和敲詐,具體情況你媽比我清楚,你如果同意離婚,我立刻就去撤訴,否則我要你媽上不了手術檯就先被人戳斷脊樑骨。”
周進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呵呵,這段時間我是怎麼過的你不知道吧,你媽氣我逼得你們母子反目,做了不少好事來害我,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有時間跟我蘑菇,不如多關心一下你媽媽吧。”說完,我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周進沒有叫我,也沒有追上來,我走的很快,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似的,用最快的速度鑽進了電梯。其實就算周進不跟我離婚,我也狠不下那心在婆婆住院期間這麼鬧騰,我只是在逼周進,與他的關係現在成了我心底最大的包袱。
走出醫院的剎那,我感覺自己幾乎要裝不下去了,仰起臉深深的吸了口冬夜裡的冷氣,定定站了幾秒。
“喬喬。”季瑀江的聲音輕輕響起,“回家嗎?”
我愣了一下,發現季瑀江就站在我面前。
“你不是走了麼?”我呆呆的看着他。
“我擔心你一個人走夜路會害怕。”季瑀江笑了一下,“這會兒路上都沒人了,我就回來等你了。”
那一刻,我心底有種別樣的情緒驟然翻滾,我伸出手抱住季瑀江的脖子,眼眶有些溼潤。周進從來不會擔心我夜裡回家會害怕,他認爲我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女人,會理智清晰的明白,黑暗帶給人的只是心裡的恐懼。可是他卻不曾想過,在一個人的夜路上,有一個人會等着你,牽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情。
季瑀江的身體僵了一秒,他立刻伸手把我抱住,原來他的懷抱也是如此寬厚,他的肩膀也是如此堅實。
“喬喬,我愛你。”季瑀江親了親我的耳朵,“別再拒絕我了。”
我用力點了點頭,差距什麼的,不現實什麼的,都滾遠吧。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想要被呵護,想要被陪伴,想要被愛的女人。
季瑀江忽然就抱住我的腰轉了一圈,我嚇的尖叫了一聲,立刻捶着他的肩膀讓他把我放下來。冬夜無人的街道上,我們倆的笑聲如此清晰。
我想我的快樂不需要觀衆,不需要別人的認可,只要我自己覺得幸福就好了。
“喬喬,搬去跟我住吧。”季瑀江在被窩裡撓了撓我的腰,“你不是不喜歡被別人說三道四麼。”
“討厭,別鬧我。”我把臉埋在枕頭裡,團緊了身體,只想再睡一會兒。我太困了,季瑀江才二十四歲,他的精力好的讓我有點兒承受不住。
“我沒鬧你。”季瑀江委屈的趴在我臉前面,“我不想你住在這裡,不想你睡在這張牀上。”
此時我跟季瑀江正躺在大臥室的雙人牀上,今天凌晨他送我到家,就趁機留了下來,我看時間也真是太晚了,想着讓他住一宿就住一宿吧。原本我們一人一間臥室,誰知道他忽然拖着剛洗完澡,溼潤冰涼的身體鑽進了我的被窩,激的我差點兒把他從牀上踹下去。
小臥室的牀太小,季瑀江就乾脆把我抱去了大臥室,我還在擔心肚子上的妊娠紋會不會被他嫌棄,他的吻已經密密麻麻的落下來。
太久沒有溼潤過的身體,在他的激情之下變成了一團春水,他的細緻他的衝擊,是周進從來沒有帶給我的。我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舒爽讓我渾身顫慄。
後來季瑀江問我爲什麼我要睡在小臥室,因爲睡前分配房間的時候,我告訴他我一直睡在小臥室。我就說這張牀太大了,一個人睡着不舒服。
敏感的季瑀江很快明白了真正的原因,這張曾經屬於我和周進的牀,少了一個人,我便再也不想睡。或許在他看來,這房子是我跟周進曾經的家,這牀也是我跟周進曾經的棲息之地,所以他的小心眼兒讓他忍受不了,他希望周進徹底消失在我們之間。
“你家太遠了。”我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其實他住在哪兒我根本不知道。
沒想到季瑀江卻認認真真的考慮起來,想了一會兒,他對我說:“喬喬,我把現在的房子賣了,然後在富春路附近重新買一套房子吧。我們一起設計裝修,一起買傢俱,一起住。”
婚前我這房子的裝修什麼的都是我一個人包辦的,周進要上班,傢俱都是我自己選的,周進說他相信我的眼光,其實我心裡是有點兒怨氣的。
然而此時有人說他想跟我一起營造一個單純屬於我們兩人的愛巢,我心裡的感動和開心,如同拍岸的浪潮,翻滾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