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1 節哀順變
掛完電話,凌予思緒萬千。
嘴角竟是流露出一抹笑意來。
他這閨女,從三四歲的時候就是個小人精了,現在遇到這麼大的事情,擱在人家身上肯定哭哭啼啼的,她卻是連一大家子接下來的退路都想的面面俱到的。
側臉看着喬歐,凌予瞧着喬歐,真是忍不住道:“你這小子挺有眼光啊,顧夜歌跟我女兒,你還真是會挑啊!”
喬歐一臉疲憊與自責,深深凝視凌予,只道:“爸爸,剛纔寶貝電話裡都說什麼了?她一定覺得受委屈了吧?”
凌予搖搖頭,把思緒理了一下,一招手,對面的三個人也都跟了過來,六個大男人聚頭,就聽着凌予很小聲卻很有條理地將小天星的意思轉述了一遍。
最後,喬歐只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都說患難見真情,小公主在他情緒崩潰的時候,不僅沒有哭鬧抱怨,反而設身處地爲他着想,知道他心裡惦記着奶奶的安危,幫着想了這麼一出;知道他衝動地恨不能現在傻了顧夜歌,還讓凌予專門給他轉告了那段話。
喬歐深吸一口氣,垂下腦袋,此刻的心情,就跟洛天星之前在電話裡跟顧夜歌說的一模一樣,他誓要比從前更加疼她、愛她、對她好!
這樣的老婆,可不就是個寶貝麼!
胥寧聞言,心裡有數了,卻更加難過了。家裡出了事情,他沒有第一時間想好接下來的對策,而是坐着痛哭流涕,還要懷着孕的兒媳婦在家裡給自己出謀劃策。胥寧四處搜刮稀世珍寶,斂財一輩子了,也驕傲一輩子了,這會兒真心覺得,凌予給他的那兩個字評價不假——土豪,他就是一個土豪!
這一等,又是漫長的後半夜。
天色大亮的時候,靳子洛實在等不下去了,領着湛左湛右來了,給大家帶了早餐,也把被子什麼都收走了。
胥寧父子心情悲痛,卻還是吃了些。
連小天星懷着孕新婚之夜獨守空房還能振作,還不委屈,他們兩個大老爺們,憑什麼連一個小丫頭都比不過?
帶來的早餐全都吃完了了,一個個肚子撐得圓鼓鼓的,凌予讓方言送靳子洛先回去,因爲看這情況,一夜都守過來了,只怕老太太應該是能救回一條命的,一會兒還要演戲,靳子洛在這裡,有些不方便。
流光,就此漫長無邊。
窗外的陽光泛着金色染上了窗櫺,卻始終擺脫不了清冷的冬風。
凌予嘆了口氣:“我去找一下院長,這會兒應該上班了,一會兒就回來。”
胥寧父子點點頭。
等了不過十來分鐘,就看着凌予領着院長過來,院長跟胥寧父子握了手,看着凌予道:“我去手術室裡看看!”
凌予點點頭,什麼也沒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有數,院長進去,一來是探探老太太的手術到底如何了,二來是交代那些醫生跟護士,可別一出來就喊着手術成功了這些句子。
須臾,院長出來了。
他進去的時候沉重着一張臉,出來的時候,面色更爲沉重。
此刻醫院裡已經是人來人往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回穿梭,雖說經過手術室門口的人不多,卻也經常有人走動。
院長出來後,來到凌予身邊小心地說了一句什麼,轉身就走了。
凌予瞭然於心,靜靜站立着。
胥寧到底沉不住氣,衝過來拉着凌予就問,凌予看着他,心下無奈,能說什麼呢,就算老太太沒事了,也只能說不行了啊。
他撈過胥寧的後腦勺,湊他耳邊迅速低語了一句:“人沒事了,手術在縫合階段,最後收尾的工作。”
胥寧本能地表情一鬆,凌予怕他演砸了,猛推了他一下,悲痛道:“人都撞成這樣了,人家醫生也不是神仙,節哀吧!”
胥寧反應過來,可是卻是哭不出來了,他只想笑,他媽沒事了啊,他心裡踏實了,就想笑,怎麼辦啊?
凌予看着他那樣,心裡恨死了,上前硬扳過他的身子,讓他面對着手術室大門!
喬歐一看他們之間的互動,懂了。
回身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抱着頭,開始無聲地哭泣:“嗚嗚奶奶嗚嗚”
又過了十分鐘,手術室大門打開了!
護士們全都面無表情,梅子凌面上的牀單也直接蓋在了臉上!
這一刻,胥寧只覺得有隻大手探進了他的衣服裡,對着他的腰狠狠下手擰了一下!
凌予在他耳邊,悲痛地說着:“親家,節哀吧!”
“媽!媽媽!”
胥寧瘋了一樣撲了過去!再不撲過去,他的腰就要被凌予擰廢了!
“嗚嗚媽媽!嗚嗚”
“奶奶!”
喬歐穿着軍大衣,也撲了過去,本就熬了一夜,下巴處長了些許胡茬,面色灰白,哭的聲淚俱下,喬歐這戲演的還真是不錯的。
湛左湛右天亮之後纔來的,所以不知情,兩個小傢伙看着歐少哭的這麼慘,也跟着哭。
薩姆眼眶紅紅的,湛南陪在一邊,也是一臉悲痛。
凌予高大的身影站在最後,雙手緊捏成拳,渾身的線條繃得緊緊的,面色嚴峻的不得了,任誰一看,都是一副傷心欲絕卻又痛而不語的姿態。
醫生們一個個不明白具體,只是聽院長過來說,說什麼這是個軍方臥底功臣的家屬,國家要安排死亡,就必須假死,要配合。他們眉遇見過這種事情,卻也明白軍方不能得罪,看着喬歐跟凌予都穿着軍大衣,尤其凌予那軍大衣的肩章上,赫然閃閃的金星差點晃暈了他們的眼!
“首長、首長家屬,節哀順變!”
“抱歉,我們盡力了!”
於是,醫生們一個個開口了,梅子凌死亡的事情等於鐵板釘釘了!
凌予聞言點點頭,卻在下一刻猛然回頭看着長廊的另一頭!
果然,後面又兩三個佯裝路過卻又杵着不走的身影,正戴着深色的墨鏡朝着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或許聽見了醫生的話,有一個掉頭走了,還有兩個隨意地站着,似在觀望。
凌予嘆了口氣,痛心道:“我們我們現在心情很悲痛,能不能先給我們一個病房暫放遺體?要安靜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