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總會讓人覺得時間過得飛快,李青竹的日子就在跟洵山書院院長的鬥智鬥勇中度過。白老先生看了李青竹特意讓人送去的精裝避火圖,只從嗓子眼裡逼出兩個字:“毒婦!”但是看他青筋暴起的脖頸跟緊攥的拳頭,就知道他對李青竹的恨意怕是升到了頂峰。
但李青竹是不在乎這些的。她身後的背景強悍,她所處的家族權勢滔天。當世大儒又如何?桃李遍天下又如何?她家妹控堂舅也不是軟蛋,這天越的書生也不盡是傻的。
至於她對白老先生是不是太狠了些,做事又是否太過狠辣不留情面?李青竹表示,你得體諒一個失戀失婚的人的心情不是?
更何況,李青竹眉眼低垂,心中思緒萬千。沒有人說過,我必須仁慈,仁慈到將傷害過自己,未來還將繼續傷害自己的人好好對待。以德報怨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會做。還有,她已經留有餘地了不是麼?
避火圖雖然是以白院長及其愛妾爲模板描繪而成,裡面的人物卻不是白院長的形象。不然你以爲,以白老先生那張滿是褶子的臉跟身上一圈圈的贅肉,真的能令人有衝動麼?
在煙容郡主府住了沒幾天,李青竹就帶着葉睿回李府了。她是出嫁女,就算如今已經和離了,也沒有長住孃家的道理。雖然她跟她家爹孃都不在乎世人如何說嘴,但世情如此,還是要顧忌一二的。畢竟,如今爹爹跟孃親又有了一個青辭。而青辭,日後是要娶媳婦的……
越煙容倚在自家夫君懷裡,看着閨女堅定的背影,心裡總是有些心疼。明明不久之前,她的小青竹還是個愛賴在她懷裡撒嬌的小丫頭,可如今怎麼就成這樣子了呢?她不是沒有能力爲她遮風擋雨,卻還是讓她受到了傷害。
李雲起輕拍拍自家娘子。安慰道:“別太擔心。我李雲起的女兒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活得很精彩。小小情傷罷了,還不足以讓青竹難過很久。”他的女兒他明白,爲人最是豁達。更何況。只要青竹還想要葉拓,就沒有人能夠阻攔。
回到專屬於自己的地盤,就是舒服。李青竹深深地呼吸一口,然後小手一揮,喊道:“今天中午後花園烤肉,想吃的都去廚房幫忙啊。”
小葵揮手讓旁邊的丫頭都去廚房,自己上前道:“小姐,上次在郡主那裡量制的衣服都送來了,你要看看麼?還有就是小姐自己畫的首飾圖,成品也都帶過來了。”
李青竹興趣缺缺。“你去查驗就好了,這種事情別找我。哦對了,別忘了把裡面的那幾支步搖都給孃親送去。”那是她專門爲越煙容設計的,每種款式只有一支,絕對的身份象徵啊。
小葵無奈。就知道會是這樣。小姐雖然也喜歡錦衣華服,但是跟別家的小姐比起來,真是興致不高啊。一個女人對衣服首飾都不感興趣,真的能被稱爲女人麼?
五月二十六日。君如水跟馬雲嘉曬嫁妝、送嫁妝的日子,兩人都邀請了李青竹。
小葵看着手中的兩份請柬,有些爲難。“小姐,怎麼辦?”自家主子跟這兩位的交情差不多。兩個姑娘要嫁的人家也一樣尊貴,都是皇子。去哪家,不去哪家,是個問題。
李青竹慢里斯條的放下筷子,又撿起帕子細細地擦了擦嘴脣,開口道:“吩咐下去。一個時辰後,去君府。”
她先接的,可是君府的帖子。再說,她娘不是要去馬府麼?一邊兒一個,正好。
小葵愣了愣。點頭出去準備了。她還以爲,小姐會趕兩家呢。
君府。後院繡樓。
君如水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就催促自家丫頭幾句,“再去看看,安國郡主到了沒有?”
大丫頭風鈴安慰道:“小姐,你不用急。安國郡主不是派人來傳過話了麼,她今天一定到的。”
君如水聽了風鈴的話非但沒放寬心,反而嘆息起來。“風鈴,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讓孃親給青竹下帖子啊。這種場合,她肯定不想來的。”青竹本就不喜跟那些夫人小姐虛與委蛇,再加上她最近心情不好,自己這親事估計還會刺激到她……
風鈴撇嘴,“小姐,你想多了。”請誰不請誰不是你說了算的。就算你不說,夫人還是會給安國郡主下帖子的。這可是規矩!
李青竹一進尚書府,就受到了莫大的歡迎。幾個俏麗的丫頭一擁而上,招呼着家丁擡起轎子就奔着後院去了。也虧得尚書府的家丁身強體壯,轎子比別處的擡得穩。不然李青竹可能真顧不上今天是君如水的好日子,直接就吐了。暈轎子的人,呵呵……
聽到外面的喧譁聲,君如水再也坐不住了,趿拉上繡鞋就往外奔。甫一出門,就差點兒撞上來人。她急急停住步子,擡眼望去,激動道:“青竹,你真的來了?”
李青竹扶住君如水,奇道:“這是怎麼了?慢慢說,不着急。”說着便扶着君如水往屋裡去。後天就要成親的人了,這麼不穩重可怎麼行?照她看,妹控堂舅在面對她娘之外的人時,還是很重規矩的。
君如水眼圈有些發紅,“我以爲,你不會來了呢。”
李青竹愣了愣,笑道:“怎麼會?我們是什麼交情,你的好日子我怎麼會不來?就是後天你成親了,我也還是會在場的。到時候,指不定還能借着你的喜氣挑個好夫婿呢。”
好朋友顧忌自己的心情,李青竹很感動。所以她也直白的告訴君如水,她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也不在乎外人的惡意揣測跟議論。她的內心強大無比,沒有什麼能傷害到她。
君如水抿脣而笑,繃住了臉沒讓眼中的淚珠子掉下來。良久,她吸吸鼻子,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認識的李青竹就是這樣豁達無畏的女子,敢作敢當,是整個天越最可愛的姑娘,沒有之一。當然這姑娘現在還不知道避火圖事件。等到洞房花燭的時候收到好朋友貼心的禮物,再被越玄那廝拉着一一試驗,呵呵,估計她就不會這麼想了。
當賓客都到齊了,君夫人也派人過來請李青竹去前面了。她是當家夫人,今天忙得緊,實在是脫不開身親自過來,便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大丫頭跟最信任的奶孃前來請李青竹。並解釋說等忙完了,一定親自給李青竹告罪。
李青竹大度的表示不在意。本來就是她沒按規矩來,作爲已婚婦人,她的地點是前廳不是繡樓。讓人家跑過來請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還能問罪呢?至於君如水的丫頭拉人的事兒,君夫人跟李青竹一樣都忽略了。
一路平安的走到前廳,帶路的大丫頭跟奶孃都鬆了口氣。李青竹心中疑惑,卻也沒問什麼。迎面就是笑容滿面的君夫人,李青竹上前與其寒暄幾句,從小葵手中拿過兩個精緻的檀香木盒遞過去,笑道:“夫人,這裡面是聖上御賜的蟠龍佩跟一對玉如意,是我給如水添得嫁妝。”
暖廳裡喧譁的人羣一聽是御賜的物件,立馬就靜下來了。有人嫉妒,有人羨慕,也有人盤算着一會兒該怎樣跟這位榮寵不衰的郡主打好關係。別的不說,就是郡主手裡漏點兒小東西,也夠她們享用一輩子了。畢竟,安國郡主的財大氣粗,可是帝都人都知道的。
君夫人恭敬的接過盒子,又小心翼翼的遞給身邊的奶孃,吩咐她打開給衆人瞧瞧。她則是含笑對李青竹道:“臣婦謝過郡主對小女的厚愛。郡主請上座。”今日來的客人,沒有比李青竹更尊貴的了。這上座歸誰,自然不言而喻。而衆人,也毫無異議。就算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會明晃晃的說出來的。
世家大族就是這點好處,特別懂得審時度勢。那些總是分不清場合亂說話的,一般不會在這種時候被帶出門。
李青竹不推辭,直接就在上座坐下了。這裡的夫人她大多都不認識,也沒有跟她們說話的慾望。當然,夫人們本身也是不太願意搭理李青竹的。
剛好藉着這個機會,她低聲問小葵,“剛剛是怎麼回事,我瞧着君伯母的丫頭跟奶孃有些不太對勁。別是出什麼事兒了吧?如水是我朋友,我可不希望有人在她的好日子裡搞破壞,你讓木二去查查。”
小葵低語:“小姐,這個不用木二,小葵就知道。”
“你說說。”李青竹眉一挑,問道。
“君大人有個庶女,比如水小姐就小几個月。”小葵頓了頓,遲疑道,“是大將軍的腦殘粉。剛剛,估計奶孃她們是怕這個庶女對小姐不利。”
腦殘粉這個詞,也是李青竹灌輸給小葵的。
小葵說着,自己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顯然,她已經記起了李青竹對腦殘粉的鑑定標準:極其瘋狂,爲了殘忍,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啊。
“小姐,用不用?”小葵眼中閃過一絲狠辣。預謀傷害小姐以及有可能傷害小姐的,一個都不能放過,全部都要扼殺在萌芽裡。
李青竹扯扯嘴角,無奈道:“行了,在別人家裡都低調點兒啊。”想了想,她又道,“讓人去把那姑娘搞定吧,別待會兒真鬧出事兒來讓如水臉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