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一出口,又惹來一陣嗤笑,幾個女人搔首弄姿。蕭玉朵感覺自己面前不是幾個女人,而是幾根麪條,柳條,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需要男人來扶持一把。
“你是傻了麼?女人最大的本錢是什麼?”
一個翠綠衣衫的女人一邊輕捂嘴脣,一邊嫋嫋婷婷走到蕭玉朵跟前,問道。
蕭玉朵一舉手:“拳頭。”
這個動作讓綠衣女人吃驚地往後退了一步,繼而搖頭道:“傻子,自然是你的容貌和身體了,這纔是我們女人最大的本錢呢!”
劉姐姐將蕭玉朵的手拿下去,道:“我們這次是要去給一個重要人物拜壽,若是順利,我們每人都會得百金,你也可以得到,如何?”
蕭玉朵看了看,果然,面前的這幾個女人都美麗妖嬈,風騷嫵媚--艾瑪,自己遇到了一羣雞?自己竟然被一羣雞救了,並且她們想讓自己變雞。
“敢問姐姐們是去誰家?”蕭玉朵努力搜索京城裡誰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反正是我們得罪不起的大官人,”劉姐姐精光閃閃的眸光停在蕭玉朵身上,笑笑,“我們要跳一支舞,結果其中一個人昨日離我們而去,這舞就缺了一個位子。你的條件很好,幫我們過了這個坎,就算是回報給我了--這個條件不過分吧?知恩圖報可是爲人之道。”
蕭玉朵心裡思忖了一下,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便沒有說什麼不同意見。
“好了,你剛醒來,先好好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再過來瞧你。”
劉姐姐見蕭玉朵被自己說動了,便對其他女人擺擺手,示意出去。
蕭玉朵知道自己剛醒過來,身體還沒有怎麼恢復,所以她乖乖躺倒在牀,衝對方笑笑:“我餓了,可不可以弄點飯來?”
一個紫衣女人笑道:“等等,馬上給你端來,姐妹。”
衆雞一走,蕭玉朵立刻開始想着沐雲放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那錢存仁多半是跑了,自己現在只怕算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班師回朝。
這回可是實打實的勝利,而且以少勝多,敢這麼做的人自己所在那個時代從古至今人也不多,而且做的都是一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比如孫武,韓信,項羽等等。
而這次善山之戰,沐雲放絕對可以被寫進大梁戰史,甚至一戰成名,響徹大梁。自己要快點好了,然後逃出去回京城,一來找沐雲放,二來萬一論功行賞什麼的,自己可不能錯過去。
還有那個七公主的一萬兩銀子,也要要回來,願賭服輸嘛。
她這裡海闊天空想着,那紫衣女人手端一個托盤,上面一個白瓷碗,裡面盛着一碗紅棗粥。
“吃吧,這個粥對女人好,你剛落水,這紅棗固元粥有助你驅寒--對了,你叫我香香就好。”香香將碗遞到蕭玉朵手中,又坐在她身邊,微笑地看着她。
蕭玉朵接過來,心裡留了個心眼--這碗裡不會放什麼東西吧?比如軟骨散什麼的。
“你放心好了,裡面沒料,這一行是自願爲主,不過劉姐姐看你姿色絕佳,又對你有恩,所以纔會那樣說的,你要報恩,就跟着去好了。去了那邊也是賣藝不賣身的,當然,如果你想賣身也沒人攔你。”
經過香香的解釋,蕭玉朵多多少少放下心來,笑了笑:“我當然要報救命之恩,但我可不想出賣自己,不過姐姐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和你們走這一遭就好了--對了,這裡距京城多遠?”
香香稍稍思考了一下,道:“差不多有兩百里吧?我們現在走的是水路,我也說不好。”
“姐姐,我有些奇怪,現在不是打仗麼?誰還有閒情逸致請美人們去呢?”蕭玉朵現在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這個金主到底是何許人也,怎麼會不管不顧大梁如此戰局?
香香掩口而笑:“又不是外族入侵,不過是大梁國內,不管是誰勝了,也影響不到咱們這位。”
蕭玉朵一頓,也是,是有這麼一部分吃糧不管閒事的人在,可能在外人眼裡錢家失敗就是太子倒臺了,那麼義王這一波人自然就高興了,當然還有很多中間派,不管多殘酷的戰爭,似乎都與她們無關。
蕭玉朵吃了粥,又用熱姜水沐浴,然後躺下好好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因爲基本弄清楚了這羣高級雞的用意,蕭玉朵也稍稍安了心--自己現在身無分文,若是離開她們,難道要沿路乞討回去?身上連個證明身份的東西也沒有。
爲今之計就是跟着這些人走,順路回京城。
幾個女子見蕭玉朵醒來,態度也很自然,便對她也親熱起來,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小蕊。
好吧,這個名字有點噁心,蕭玉朵懶得改了,反正自己熟悉的人也不知道。
於是乎,那劉姐姐也給蕭玉朵穿上了輕盈的春衫,打扮的嬌豔欲滴。她本來就生得美,這樣一裝扮,更是國色天香,美不勝收。不過,她的手臂有擦傷,連手上也有,所以劉姐姐特意給蕭玉朵準備了淺紗手套,很別緻。
蕭玉朵向來性子外向,所以一路上和幾個美人非常融洽,中間還要配合她們演練一支新舞,相處得倒也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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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蕭玉朵隨着衆美棄船登岸,坐着轎子直往京城。
在午後,轎子落在京城某個府邸側門跟前。
蕭玉朵下來擡眸一看,自己並不認識這一帶,也不多話,跟着大家走了進去。
香香和蕭玉朵肩並肩,低聲講着一些規矩,順便問道:“你會什麼才藝?琴還是舞?”
“這幾日我不是和你一直合着一個曲子麼?那其實是一首歌,只是不知道京城的人喜不喜歡聽……”要歡快,要風情,還要博眼球,這很難的好不好?
香香立刻很義氣的拍拍胸脯:“到時候,你要唱的時候,我給你用琵琶伴奏好了,聽着曲子很歡快。”
蕭玉朵點點頭,衝香香笑了笑。
這個府邸無論建築還是景緻,都非常宏偉,蕭玉朵知道這個府邸的主人身份的確不凡。
嬤嬤們在前面帶路,走了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最後在一處清脆的竹林邊停住了,道:“姑娘們請先在這裡休息,前面楓林苑便是今晚尊客光臨之所。”
蕭玉朵順着嬤嬤的視線望過去,和這個竹林一水相隔,對面是一幢白牆黑瓦的偌大院落。
“姐妹們,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劉姐姐招呼衆人進了竹林邊的院落。
裡面佈置清新雅緻,有不少的小房間,裡面都備有沐浴的木桶,還有不少小房間,裡面有梳妝檯,女人的一些化裝必備品應有盡有。
劉姐姐招呼大家站在一起,道:“姑娘們,現在我們先休息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就要開始沐浴更衣裝扮,時間比較緊,你們要快速休息。”
蕭玉朵也的確累了,進了自己房間躺在牀上,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別人都已經要準備沐浴了。
她也趕快起身,進了自己的沐浴間。
熱水充溢,水汽瀰漫,裡面一片片的桃花飄散在水面,倒映出蕭玉朵那張無可挑剔的容顏。
一會兒真的要去唱麼?會不會遇見熟人?若是現在亮明身份如何?
“小蕊,快點,數你慢了,一會兒姐妹們都要等你呢。”劉姐姐挑簾一看蕭玉朵還沒有脫衣衫,趕快催促道。
算了,自己不想欠她的,不就是唱支歌,跳個舞麼?又不是脫|衣舞,怕什麼?!
“好的,馬上就來!”蕭玉朵三下五除二脫了衣衫,快速沐浴,洗漱完畢,開始有專門的侍女給她化妝梳頭。
最後,又有丫鬟端進兩個托盤,上面放着傍晚即將要穿的衣衫。
一番準備後,蕭玉朵以淺紗遮面,出去與衆美會合。
大家此時都是宿兄微露,打扮的嬌豔欲滴,蕭玉朵身處期間倒也不覺得突兀。劉姐姐看人到齊了,便道:“還是老規矩,先是羣舞,之後我們在屏風後靜坐,一個一個表演,完畢後,我們可能會被點陪客人喝酒,不過不會過分,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另外誰被點陪酒,若是願意,還可得百兩銀子。”
當然對於這個,蕭玉朵並不在意,今晚自己豁出去的表演完全是還人情。
劉姐姐走在第一位,姿勢非常優雅,後面衆美跟着也是同樣的姿勢,一看就是屬於非常有教養的名媛之類。
蕭玉朵當然也可以做到形似,魚目混珠跟在中間,端着雙手,有模有樣地走着,她用眼角悄悄四下打量,發現不少的丫鬟、嬤嬤,都遠遠看着這邊。
蕭玉朵等過了木橋,來到楓林苑門前,魚貫而入,直接從角門進了側室。
隔着大理山水的屏風,廳裡宴飲剛剛開始的聲音傳了進來。
蕭玉朵因爲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表演,心裡多少有些興奮--其實在現代,自己也是登臺表演過的,不過古代這是自己的處|女秀。
“衆位,今日良辰美景,老朽萬分榮幸邀請各位前來寒舍做客,爲了助興,老朽特意將名震北疆的‘七仙女’請了過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剛落,廳裡便發出了感嘆,似乎很歡喜。
香香趴在蕭玉朵耳邊低聲道:“怎樣?咱們姐妹的名聲是不是很厲害?告訴你,小蕊,今日來的非富即貴,可以陪伴這些人物的女人都不是尋常之輩……”
蕭玉朵笑了笑,沒有回答,但心裡不由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沐雲放不可能會來吧?
她這邊想着,劉姐姐已經摘下淺紗走了出去。
又是讚歎聲。
“諸位貴客,‘七仙女’奉命前來助興,實在榮幸之至,首先我們姐妹先奉獻給大家一支舞,名曰《孔雀》,請衆位慢慢欣賞……”
香香立刻拍了蕭玉朵一下:“快,揭下淺紗,我們要出去了。”
蕭玉朵回神過來,立刻揭下紗,排在香香後面,從屏風後快速碎步走了出去,按照既定的姿勢擺好。
同時蕭玉朵出於好奇,用眼角悄悄看了一下週圍。這個廳呈長方形,西面是主人位,南北兩面是客人位,而中間則是她們表演的場地,來的客人大約有二三十個,不少人都帶着女眷。
當她的視線悄悄掃到北面第一個位子時,差點沒叫出來--沐雲放危襟正坐,跪坐在紫檀食案後面!
今日他身穿銀白素面袍服,更顯得清雅如畫,絕美難言,那修長的眉輕輕蹙着,神色似乎有一些憔悴。
最關鍵的是,他的身邊竟然坐着一個素未謀面的美麗女子,同樣月白色窄袖襖,兩人挨着比較近,彷彿穿着情侶裝一般,看樣子不是剛認識,應該關係很親密的那種!
什麼情況?!
蕭玉朵愣住了,直到曲子響起,香香暗暗碰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努力掩起巨大的失落、震驚、憤怒,進自己全力投入進《孔雀》中。
在舞動時,她儘量不將自己的正面面向沐雲放,不過好在沐雲放似乎對“七仙女”不怎麼感興趣,只時不時和那個柔美的年輕女子說話。
蕭玉朵一個轉身時,無意又迎上了一個熟悉的視線--蘇天寒!
四目相對,蘇天寒一驚,手裡的酒杯直接掉了--他差點就喊出聲來。
蕭玉朵立刻衝他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
蘇天寒這才斂住心神,他有很多疑問要問蕭玉朵--她落水之後去了哪裡,怎麼一點音信也沒有,怎麼會出現在七仙女當中,爲何不回京城來找自己?
不過此時不是時候。
所以他努力控制狂喜,只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生怕她忽然消失了一般。
短短几分鐘的舞,蕭玉朵感覺就像跳了一個小時,身心俱疲。回到側房,她一屁股坐在繡墩上,開始快速思考剛纔看到的一幕。
那個女子是誰?誰送的美人?是不是沐雲放以爲自己死了,這麼快就找到候選人了?看那樣子他不僅不排斥,還對那個女子挺滿意,不然他不會有溫和的表情。
怎麼辦?雖然自己說過要離開沐府,離開他,可是自己這不還沒走麼,他就這麼等不及?!
蕭玉朵越想越氣,越想越煩,直接站起來準備去質問。
“你準備,該你了,小蕊。”劉姐姐一巴掌拍在蕭玉朵肩頭,含笑道,“剛纔的舞不錯,等下要唱什麼?”
一句話,將蕭玉朵的火氣滅了,自己來做什麼的,不是還劉姐姐救命之情麼?
“好的,名字就--大理地方小曲兒。”蕭玉朵含笑說完,朝香香和另一個這幾日用小鼓替自己打節奏的女人道,“有勞兩位姐姐了。”
劉姐姐的聲音從外面飄進來:“下面由我們最小的仙女小蕊給大家帶來大理地方小曲。”
蕭玉朵深深呼了口氣,緩步走了出去。
她走的不快不慢,目不斜視,她的眼角掃到沐雲放的身子似乎忽然僵住了,而身邊的女子正抓住他的手,輕聲道:“不許再飲酒了,你答應過奴家的……”
這話聽到蕭玉朵耳朵裡,分外的刺激--媽的,自己的耳力怎麼就這麼好?!
一直走到廳里正中央,她朝主人位上一個六十開外的老者含笑福身,有朝左右象徵性地福福身,緩緩道:“今日有幸能夠在這裡爲衆位貴客唱一曲,非常榮幸。今日良辰會,故奴家準備了一支歡快的民間小曲助興,但願不要污了耳朵……”
那老者聽了反而笑了,道:“老朽倒想聽聽大理小曲是怎麼樣,你儘管唱好了。”
蕭玉朵朝香香和另一個仙女足了一個手勢。
歡快而有節奏的音樂響了起來。
蕭玉朵露出了迷人的笑,等了一個過門,便開始邊跳邊唱起來。
“太陽對我眨眼睛,鳥兒唱歌給我聽,我是一個努力幹活還不黏人的小妖精,不要問我從哪裡來,也不要問我到哪裡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兒獻給我的好公子……”
伴隨着歌詞,蕭玉朵將呆在自己胸前的一串花環含笑套在蘇天寒脖子上,然後又退回中央。
沐雲放手中的酒杯原本放下,此時卻忽然被他拿起來捏成了齏粉,修眉緊緊擰成一個大疙瘩。
身邊女人看出了他的不同尋常,又發現他的眼眸緊緊盯着中央那個幾乎粘住了所有人視線的歌女,便問道:“放,你是不是覺的此女輕浮?……”
沐雲放沒有回答,依然沉默地看着蕭玉朵含笑如花。她竟然就這樣出現了,自己還以爲她--該死的,爲何會穿成這樣,胸部竟然露那麼多,看見自己竟然裝不認識!
“哎呀,差點忘了,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
蕭玉朵動作流暢利索,配合着喜慶誇張的表演,將廳裡的氣氛推向了高超。
“大王叫我來巡山,抓個和尚做晚餐,這山澗的水無比的甜,不羨鴛鴦不羨仙……”
一個優雅的手勢,蕭玉朵唱完了自己的歌曲,衝所有人深深鞠躬後,在衆人熱烈的目光中轉身快步回了屏風後。
沐雲放和蘇天寒幾乎同時起身,朝屏風後走過來。
“平陽王,蘇公子,你們……”
沐雲放止住腳步,回首映着對方驚訝的視線,緩緩道:“剛纔的女子正是本王已經失蹤十幾日的王妃--蕭玉朵。”
說完,舉步進了屏風。
坐在沐雲放身邊的女人,臉色微變,忙起身也跟着進來。
此時,蕭玉朵正用帕子扇着,剛纔的一番折騰,也是力氣活兒,出了不少汗,她看見沐雲放身影出現,立刻轉了身子,面衝了另一邊,繼續扇着,剛纔還笑靨如花的俏臉此時罩着一層寒霜--算他還有一絲良心。
劉姐姐看沐雲放沉着臉,渾身煞氣走進來,一時花容失色,將蕭玉朵護在身後,含笑道:“平陽王,不知小蕊哪裡得罪您,您告訴我,我一定嚴加……”
“出去。”沐雲放薄脣輕啓,沒有一絲感情地命令道。
蘇天寒立刻衝所有人擺擺手,示意衆人快點出去。
蕭玉朵看劉姐姐和香香衆姐妹似乎抱着要走一起走的意思來保護自己,便對她們道:“不用擔心,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你們放心好了。”
衆美猶豫着退了出去。
屋裡就剩下蘇天寒和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