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沐雲放正率領軍隊與北虜激戰,沐西與雨雙立刻神色激動,人雖在,心已經飛到了戰場上。
穆天英與小圖自然也是熱血澎湃,因爲平陽王已經現身,那麼自己這隻軍隊應該也會立刻參戰,他們自然也磨刀霍霍。
只有蕭玉朵在震驚之餘,反而冷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
沐雲放率領軍隊之所以隱匿了行蹤,目的就是出奇制勝,在那支北虜還沒有到達目的地時,先下手爲強,將對方消滅在路上。
可是,他出兵作戰,爲何不通知自己?
“王妃,我們何時出發?”沐西一馬當先,神色激盪,從跟了沐雲放到現在,幾乎每一場沐雲放參與的戰鬥他有參與,只有這次是例外,所以他心情非常急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蕭玉朵,等着她一聲令下。
蕭玉朵環視一圈,沒有說出發或者不出發,只是緩緩問道:“我問你們一句,王爺爲何不通知我們,而直接領兵去截殺北虜?”
“是不是來不及通知我們?”雨雙此時也是着急萬分,忙回答了一句,“萬一與敵人有些倉促地遇上,所以來不及通知?”
蕭玉朵搖搖頭:“王爺是那種人麼?沒有準備好就倉皇出戰,這是兵家大忌。”
沐西等也都紛紛同意蕭玉朵的意思。因爲沐雲放沐西與穆天英很瞭解,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戰事,他一定會前前後後都考慮,直到覺得萬無一失時,纔會去做。
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沐雲放爲何不通知。
“王爺不通知我們,若是估計不錯,就是不準備我們出戰,並不打算叫我們參與到他的截殺計劃當中--這是最有可能的,現在我們來看看王爺此時與北虜交戰的地點。”
蕭玉朵攤開堪輿圖招呼幾個人圍在一起,指着堪輿圖上的一個地方,道:“這裡就是交戰的地點,長安所附近。北虜從北長驅直入一路繞過很多衛所,不過前往居陰山只有一個衛所繞不過去,就是長安所。他們應該是昨夜剛剛攻克長安所,王爺正抓住了這個機會,不給他們喘息機會,伏擊截殺。”
對於這個猜測,衆人都表示同意,這符合平陽王出其不意的性子。
“那麼我們要做什麼,王妃,難道就在這裡等麼?”沐西又着急了。
蕭玉朵點點頭:“我們必須要等,等王爺的消息,不能輕易暴露--當然,如果你們閒不住,我給你們八千人,立刻去將那一萬北虜該給我滅了或者趕跑,別讓他們來礙我的眼,也可以,不過一定要快。昨晚之後,聯繫會合。”
穆天英立刻道:“那我和沐西去吧。”
蕭玉朵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以他們兩人的謀略,收拾一萬多驚弓之鳥,應該綽綽有餘。
穆天英與沐西立刻點起八千人馬悄然離開。
蕭玉朵身邊只剩下了蕭玉朵與雨雙,她看了一眼兩人,目光又回道了堪輿圖上,緩緩道:“王爺不讓我們幫他截殺北虜,要我們做什麼?這軍隊不殺北虜,做什麼?偷襲的北虜我們已經打敗他們了,這個消息王爺應該知道了,那麼他還不讓我們行動,就有意思了……”
這句話引得小圖與雨雙開始思考。
忽然,蕭玉朵起身叫一名待命的探子過來,低聲囑咐了幾句後,對方領命而去。
小圖看蕭玉朵的舉動,不由問道:“王妃有了發現?”
“嗯,我叫探子除了探知北虜,繼續加緊探看中路沐棠的舉動,及時回報與我。這老狐狸只坐在那裡看戲,不是個東西,若是被我抓住機會,定會給他好看。”蕭玉朵一想起沐棠手裡有十幾萬的軍隊,而沐雲放只能靠七萬人去對抗北虜。
爲了這次伏擊,他要日夜兼程奔襲幾百裡,這份辛苦都是拜沐棠所賜。
“王妃監視他有什麼用?反正他也不會出兵。”小圖對沐棠也沒有什麼好感,撇撇嘴,搖搖頭道。
雨雙此時插|進話來,低聲道:“這個一直都對王爺不好,不管在府裡還是軍營--他一直都說自從老王爺去世,沐府是他在支持,是王爺靠着他,其實王爺能有今日,完全是靠自己,沐棠根本就不管半點,他根本就看不起王爺。王爺十六歲在一次戰鬥中救助了劉元帥,就是劉嬋娥的父親,並且擒住了北虜一個重要的將軍,就是從中這次戰鬥中,王爺嶄露頭角,才一步步在不少戰鬥中越來越綻放光芒,最終成爲玉面羅剎的--沐棠不僅沒有半點鼓勵,還處處爲難,以至現在竟然處處設險境……”
“這個心胸狹窄的傢伙,必須給點顏色看看!”蕭玉朵手心緊攥,一字一句道。她完全可以從雨雙的話中想象沐雲放在軍營中的艱難,之前他也說過一些他在軍營的片段,但從來沒有說過沐棠對他如何不好。
到底是男人,不愛說別人不好,尤其這個傢伙還是自家人,若是自己遇到這個親戚,定叫他的惡性讓全世界人民知道。
三個人正在說話,忽然有探子騎馬飛馳而來,扽蛋糕蕭玉朵不遠的地方,立刻翻身下馬,奔過來附耳低聲稟告了幾句。
蕭玉朵神色一變,立刻道:“繼續緊密監視!”
“怎麼了?”小圖和雨雙發現蕭玉朵俏臉顏色一邊,立刻不約而同問道。他們感覺一定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探子只終於蕭玉朵,所以探回消息只告訴她。
蕭玉朵低聲道:“探子來報,說沐棠十萬軍隊正從後方向王爺與北虜戰鬥地方推進。”
“他出兵去幫了?”小圖第一反應就是沐棠終於良心發現前去幫忙了。
雨雙神色充滿了問詢,看向蕭玉朵。
蕭玉朵低頭纖指輕輕點了點沐棠軍隊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距長安所的距離,思考了片刻,她意味深長的搖搖頭,緩緩道:“若我告訴你們,沐棠不是幫助王爺,你們會不會相信?”
此語一出,小圖與雨雙全部愣住了。
“此時王爺與北虜已經交戰,而以沐棠的行進速度,去了之後只怕戰事正好結束了--那麼沐棠驅動十萬人去打掃戰場麼?”蕭玉朵意味深長,手心緊緊握在了一起。
說到這裡,蕭玉朵腦海裡彷彿劃過一道閃電,閃過沐雲放在書房曾經那個給將領們非常鄭重地講過一個必須注意的問題--
“如果前有北虜進攻,後有內訌,軍隊該如何戰鬥?”她彷彿背書一般,再次將沐雲放的話重複了出來,語氣沉重,如臨大敵一般。
小圖一頓。
雨雙臉色立刻煞白!她自然也聽沐雲放在那次會議上非常鄭重地給將領們講了這個情況的發生。當時她還有些奇怪,聽過自家王爺開很多軍事會議,但幾乎很少聽他講這一條,但在這次應沐棠之邀回來抗擊北虜時,他卻特別講到了這一條!
“王妃!”
“王妃!”
蕭玉朵此時頭腦裡一片轟鳴。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沐雲放叫自己帶着軍隊做什麼,爲何他寧願只帶七萬人去伏擊北虜,也不讓自己露面--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防備沐棠!
自己帶着軍隊的真正目的,是防備沐棠的背後捅刀!沐雲放他一直就知道沐棠很可能這樣做,不過事情在沒有發生之前,他對這個二叔還存有幾分幻想,所以一直不叫自己出面。
只要沐棠沒有動靜,自己就和度假差不多,帶着三萬人來這裡呆幾日,然後會合回去;若是沐棠有了異動,自己這三萬軍隊就是沐雲放的救命符!
蕭玉朵立刻起身對不遠處的副將朗聲喊道:“趙副將,傳我命令,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叫士兵們準備好急行軍!”
趙副將立刻領命去辦。
蕭玉朵又叫探子過來吩咐道:“立刻去通知穆將軍,務必速戰速決,然後急行軍前往長安所之外十里御璽山會合!”
一聽蕭玉朵終於準備出發,小圖立刻去收拾整理,而雨雙等所有人都走開後,靠近蕭玉朵低聲道:“王妃,沐棠是不是會對王爺不利?”
“從目前的徵兆是這樣,這也是王爺叫我們隱藏的目的,現在既然沐棠已經行動,我們也不能不動。”蕭玉朵看見雨雙眼眸裡盡是深惡痛絕,知道她可能有預感,但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我知道,你與我一樣,一直一來都以爲大房歲有些矛盾,不過是一些家族事情,並達不到仇人的地步,可目前來看,並不是這樣,之前沐棠借刀殺人,想要讓王爺失去生命,都沒有得逞,這次只怕是要做最後的構陷了--我們都要做好準備……”
蕭玉朵也很沉重,當她退出這個判斷時,她幾乎可以想到沐雲放想到這個可能時,心裡是怎麼的難過與傷心,但他從來不說一句,只將所有的情緒自己承擔,甚至連雨雙都不知道。
他是沐家子孫,他當然不願意看見二叔會如此待他,更不願意看見戰場上與自己兵戈相向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叔。
可是沒有辦法,沐棠這個該死的傢伙硬要將所有人推到不能有退路的境地。
“我絕不會讓王爺有閃失!”雨雙手心緊攥,目光露出堅定的光芒。
這個舉動感染了蕭玉朵,她隨即點點頭,一字一句道:“王爺他在前面爲國盡忠,我決不允許有人去傷害他!--你去準備,我們馬上出發!”
兩萬多人在不到半個時辰都已經準備妥當,靜候命令。
蕭玉朵看了指南針,指了方向,軍隊立刻出發。
馬尾嶺距離長安所並不遠,百里多一些。所以兩個時辰後,蕭玉朵已經帶着軍隊到了離目的地僅僅四十里的密林中。
這裡往下是個斜坡,一條土路是沐棠軍隊必經之地。
蕭玉朵叫士兵休息,她先彙總探子們的消息。
“王妃,王爺擊潰北虜進軍,戰事剛剛結束,北虜奔逃,王爺沒有去追。”
“王妃,沐棠軍隊此時傳出消息,說王爺出師大捷,沐棠前來迎接並道喜”
小圖與雨雙聽後,都是一臉霧水。
“王爺與兵卒剛剛與北虜激戰,還沒有來得及休整 ,他此時前來迎接是何意?爲何不早來一些?!”蕭玉朵現在對沐棠的舉動保持着一萬個小心。
雨雙立刻想小於度請示道:“王妃,我們要怎麼做?要打還是怎樣?”
蕭玉朵心情也有些迷惑,不過她此時頭腦冷靜的厲害,便對雨雙道:“我已經叫燕子去聯繫王爺了,此時戰事結束,探子也應該快回來了,看看王爺如何交代,我們在看着做。”
正說着,果真有探子奔馳前來,到蕭玉朵耳邊低語了幾句。
蕭玉朵點點頭,眼底盡是高興,問探子道:“王爺一方傷亡如何?他可曾受傷?”
“回王妃,王爺沒有受傷,不過體力幾乎透支,連馬都出了汗多汗。”探子滿是讚賞地回答道。
蕭玉朵掩住自己所有心疼,轉而與雨雙與小圖道:“王爺叫我們格外注意沐棠的千機營,就隱匿在此處--穆侯爺的這支軍隊箭術一流,關鍵時刻我們用箭說話。”
任務明確後,崔玉朵趴在一處,居高臨下看着眼前的那條路。下面的路兩旁其實是一個類似小盆地的地方,稍稍平坦。
沐雲放難不成要和沐棠在這裡見面?
有了這個想法,蕭玉朵只叫所有人都準備,將弓箭拿在手中隨時準備。
蕭玉朵這才發現,這些神弓手有不少人的弓都比自己的大不少,正是那種勁弩,這樣射程比一般箭要遠很多。
“雨雙,這千機營是什麼來路?”蕭玉朵將於是叫過來,給她普及一下沐雲放口中的千機營。
雨雙點點頭,道:“千機營是沐棠手裡的王牌,有上千人,就是射箭,勁弩之類,很有威名。王爺既然叫我們注意,就是擔心他們一出手,將士們就要遭殃……”
她們說話期間,蕭玉朵發現沐棠的軍隊緩緩出現在視野。
而幾乎同時,沐雲放的軍隊也在另一方出現了。此時他坐在馬上,身姿挺拔,走到幾乎在蕭玉朵偏左方向時停下來了。
另一方,沐棠也從戰車上站起來,雙手負後,看着沐雲放,鷹隼辦的目光直直看向對方。
“二叔帶領這麼多人前來歡迎侄兒,侄兒萬分榮幸。”沐雲放雙手抱拳,表情非常平靜。
沐棠冷眼看着沐雲放,嘴角閃出一個嘲諷的笑,淡淡道:“原本我是打算來歡迎你的,不過你公然違背軍令,與北虜勾結以至長安所失守,證據確鑿。所以,我只能按照規定將你清除,免得你將殲佞之徒帶回軍營!”
他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千機營立刻勁弓在手,箭在弦上,隨時可以發出。
蕭玉朵在暗處看的清楚,暗自朝自己的弓弩手緩緩舉起手。
“哈哈哈……”沐雲放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那清越的聲音爽朗奔放,一點都不像進入困境的人,好一會兒,他止住笑聲,看着沐棠緩緩問道,“二叔是要在這裡殺我麼?”
沐棠冷冷一笑:“我這也是爲國大義滅親,你雖然是我侄兒,但你犯的罪行可是會連累沐家,所以也不要怪我無情。”
“我是叛徒?我不清楚你是通過何種途徑斷定我是叛徒?”沐雲放俊臉盡是一片煞氣,伸手一指,“二叔,你手下最少有兩萬人不同意你這個武斷的結論的……”
他的話音剛落,沐棠身後果然有近兩萬人在幾個副將的帶領下離開了沐棠的軍隊。
其中一個副將朝沐棠拱手道:“元帥,卑職與平陽王公事多年,深知他的爲人,絕不可能做叛徒,您要聽從小人挑撥進攻平陽王,恕卑職不能從命。”
沐棠氣得朝一個千機營神弓手剛一使眼色,示意對方將這個副將射殺。
誰知,撲哧一聲,那個神弩手還沒有來得及拉弓,就被射穿了腦袋!
沐棠一驚,四下看看,卻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他知道也不可能是沐雲放,從他以出發自己就密切監視,他自始自終都是那七萬人,應該沒有時間去安排其他。
那副將很快帶着士兵投到了沐雲放一方。
沐棠怒了,立刻示意士兵開始進攻。他知道沐雲放的士兵剛剛進行完激戰,沒有時間休整,體力根本就沒有恢復過來,只要一打,對方必敗無疑。
雙方的士兵立刻水一般涌到了一起!
蕭玉朵此時也忍不住了,立刻叫小圖還有那些副將帶着兩萬人衝下去幫忙。好在三方士兵的衣着多少不同,所以還好辨認。
她沒有衝下去,而是指揮着剩下的神弩手對準沐棠的千機營士兵開始射殺。
此時,她的目光還停留在沐棠身上,因爲她忽然看見沐棠搶過一個神弩手的勁弩,拉弓上箭,動作一氣呵成。
“小心!”蕭玉朵感覺沐棠這支箭絕對是飛向沐雲放的!
不過,電光火石間,她忽然發現沐棠動作停住了--原來,他的胸前忽然多出一隻箭來!
而沐雲放那邊射出弓箭的弩還在他手裡拿着!--沐棠胸口的箭是沐雲放射出去的!
沐棠一中箭,他這邊的形勢就亂了,士兵,副將還是千機營統統作鳥獸散,一瞬間四下裡倉皇逃散,死傷很多。
蕭玉朵也跟着跑了下去--剛纔那一幕很震撼,沐雲放竟然搶在沐棠前面將他射了一箭!
此時沐雲放騎着馬緩緩朝沐棠過來。
沐棠慢慢倒在了戰車上,帶着無比的恨意看着沐雲放一步一步走過來。
“你……”
“二叔是還想重複當年的情景麼?當年你就是這樣將利箭射進我大哥的後心吧?”沐雲放俊臉沒有任何表情,居高臨下看着沐棠一字一句問道,眼底深邃無比,“今ri你還想射穿我的心,不過你忘了一件事,我大哥是完全信任你,所以將背給了你,你利用他的信任,殘殺了他;我是面對你的,怎麼可能任由你來射殺我呢?……”
“我早就該殺了你,殺了你永絕後患……”沐棠的胸口涌出了紅色的液體,他的臉色漸漸不好看了。
沐雲放冷冷一笑,緩緩道:“我父親當年慘死時,你就在離他不足三裡的地方,只是冷眼旁觀着他在仇人的殘害下死去,你於心何忍?你還是個人麼?爲了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爵位,你竟然向至親下手--沐棠,天下能夠向你這般做出這禽獸不如之事的,只怕也只有你了!今日用你一個人的命,來抵償我父親與大哥的命,也是便宜你了。”
“我太大意了……”沐棠充滿了不甘,兩隻眼睛死死盯着沐雲放,有些艱難地吐出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