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從平陽回了信陽,連續好一陣子,心情都不是很好。源頭自然是因爲沐雲放那句“我希望你等我”的話。
鄭雲清和小圖看她整天多雲,也知道是因爲沐雲放,所以力勸她重新開始弄細棉布和細紗布。
爲了讓蕭玉朵專心一些,鄭雲清不惜做她的助手,每日早早就從前院進來叫醒蕭玉朵,然後督促她去布坊。
蕭玉朵也知道自己應該振作,畢竟自己要面對,要生活,所以每日也打起精神跟着鄭雲清與小圖去做事。
好在五娘生產的消息也傳了過來,她爲趙啓學誕下一個男嬰。得知這個消息,蕭玉朵衷心替薛五娘感到高興,女人爲夫君誕下男嬰,就可以使家庭更牢固一些,最起碼給對方開枝散葉了,感情會更穩固一些吧。
她自然給對方備了禮物,乘着趙啓學的夥計來進布料的時候送給對方帶回去。
這日一早,蕭玉朵收拾妥當,與鄭雲清剛一出門,就看見了沐雲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前,逐月拴在馬樁上,沐雲放靠在一邊,低頭似乎正在思考什麼,聽到有人出來,忙擡眸看過來。
沐西等人則在不遠的地方坐着等待,看到蕭玉朵終於出來了,幾個侍衛似乎都抒了口氣。
“你來做什麼?”自從和離之後,彼此已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再次見面,感覺恍如隔世一般。
沐雲放對於蕭玉朵這樣的態度似乎已有準備,所以自動忽略走過來道:“今日休沐,過來看看你和果兒……”
“不是說過不需要麼?你難道沒有聽到?”蕭玉朵不買對方的帳,也不打算叫他進門,“你將來女兒是不缺的,何必大老遠的跑來呢?果兒不過一歲,根本記不住你,你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我想見她,她也一定想我了,”沐雲放說到這裡,舉起右手的布袋,含笑道,“我給她做了小狗,可以拉着繩子走路的,你看……”
他獻寶似的拿出一個小木狗,安着木輪字,身上頭上都很有耐心地畫着精緻的花紋與眉眼,非常逼真。
蕭玉朵雙手環胸,有些無語,淡淡道:“王爺,我們不是說過從此涇渭分明,老死不相往來麼?”
“我沒有答應,我們有果兒,你覺得真的可以老死不相往來麼?我幾日不見她就想的要緊--你真的要分開我們麼?”沐雲放手裡拿着小木狗,雙眸看着蕭玉朵,眼巴巴的樣子,頓了頓,他又道,“我還有件事想告訴你,你一定感興趣的……”
“什麼事?”蕭玉朵居高臨下,望着他問道。
沐雲放指指院子裡,低聲道:“我們進去說,好麼?”
鄭雲清看蕭玉朵臉色有些鬆動,知道她又被沐雲放說動了,心裡嘆口氣,輕聲道:“先招待了平陽王,我們再去布坊麼?”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明確,蕭玉朵還有事情要做,肯定不能奉陪很久,所以有話要快說。
“你與小圖先去,我一會兒就過去了。”蕭玉朵瞭解沐雲放,不會胡說,他說有事就肯定有事,而且不是很小的事情,所以叫鄭雲清與小圖先走,她轉身進了院子。
沐雲放看對方首肯,立刻跟在後面進去。
此時果兒也醒來了,正在春燕等的伺候下穿衣淨面,粉嘟嘟的小臉看見蕭玉朵與沐雲放,立刻露出笑容,有些含糊不清地喚着“爹爹”。
沐雲放看見果兒,俊臉的清冷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慈愛,他等着春燕給果兒擦了臉,忙抱起她溫柔道:“果兒,爹爹來看你了……”
說着話,將親手做的木狗在果兒跟前晃了晃。
果兒的眼睛一亮,立刻拿過去張開小嘴在沐雲放臉上親了一下,嚷嚷道:“狗狗,狗狗……”
沐雲放將果兒放在地上,然後蹲下身去將細繩放在她手裡,示意她牽着走。果兒試着拉了拉小狗,發現它竟然跟着自己在動,高興的笑個不停。
沐雲放自然也舐犢情深,嘴角揚着燦爛的笑。
父女兩的互動被蕭玉朵看在眼裡,心裡的不舒服又擴大不少,於是,她涼涼提醒道:“何事,現在可以說了麼?”
聞言,沐雲放有些不捨地擡眸叫春燕看着果兒,他起身隨着蕭玉朵進了西間書房。
“說吧,你知道我很忙的。”蕭玉朵簡單粗暴,開門見山。
沐雲放坐在她對面,黑眸望着她。一段時間不見,她又瘦了,想到她這樣是與自己有關,他禁不住暗暗嘆口氣,只是也不敢再說什麼話,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會激起朵兒的怒火,除了即將要說的這件事,所以他緩緩道:“朵兒,幾日前,我偶爾去了太子府,專門去了一趟你說的那個竹林,並且發現了問題。”
哦?蕭玉朵立刻做出專注的神色,聽着沐雲放的下文。
“太子府內,那竹林過了午後便是禁地,一般人就不會再去了。據說是很多年的傳統……”
“傳統?有這樣的傳統必然是有忌諱,那有什麼忌諱?可能和梅妃有關麼?”蕭玉朵立刻將這個禁忌與梅妃聯繫在一起。
沐雲放點點頭:“我覺得是有關係的,如果沒有你那個奇怪的夢,只怕我們根本就想不到這一點,但現在將所有的細節理一下,這個傳統對應的應該就是梅妃。我特意進了竹林,看到有一個祭臺。上面的八卦圖形很複雜,時間倉促我沒有看清。不過 有一點,祭臺之下,或者附近一定有需要祭祀的東西。”
蕭玉朵此時神色分外嚴肅,她很專注地聽完沐雲放的話,繼續道:“我就是在竹林旁邊的茅廁邊昏倒的。竹林裡的祭臺肯定不簡單。”
“你在竹林邊夢見了梅妃,她的魂靈又被束縛,那可以說明一點--她的屍首也在附近,只有屍首在,她的魂靈也會被困在王府出不去,那片竹林最值得懷疑,”沐雲放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道,“按照道家一般理論,祭臺出現,那麼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被祭祀的東西。我們可以做一個猜想,梅妃的屍首就在祭臺前面不遠,而且與她的屍首在一起的還應該有最少兩個嬰孩的屍首。在道家的學說裡,他們被製成了小鬼,不得解脫,在梅妃左右形成關山阻月之勢,來挾制梅妃的魂靈……”
屋裡一時安靜了不少,兩人都在想事情,片刻,蕭玉朵嘆口氣:“是誰,竟然這樣恨梅妃,害死了她,也不讓她超生,而將她囚禁在這裡受罪,太狠了。”
沐雲放此時卻考慮的是另一件事。
“賢王雖然是梅妃的兒子,可他一定不會知道梅妃的屍首會在太子府。”他修眉輕蹙,慢慢盤算着,忽然,他眸中精光一閃,望着蕭玉朵,低聲道,“你說,他若是知道了梅妃的屍首就在太子府內,而且死的又那麼慘,他會如何想?”
“如果我是他,一定會追查死因--當年後宮爭鬥中,能讓梅妃死掉,皇上還沒有追究的人,家族勢力一定很大。四妃與皇后都是世家之女,勢力都不可小覷。不過薄掌使說到梅妃最起碼與皇上的關係不好,與宸妃關係不錯,不然對方也不會爲她教養賢王了。”蕭玉朵儘量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賢王。
從與賢王接觸的有限那次來看,他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所以在書房纔會有那麼的表現,神色不悅,不願意多提及。
“所以,朵兒,我們要讓賢王知道這件事,”沐雲放俊臉盪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黑眸如海,望着蕭玉朵,緩緩道,“我們將梅妃在太子府的消息找一個時機傳達給賢王,看看他會如何做。如今江南王歸還了朝廷六府,實力大不如前,義王已經基本不將他看在眼裡了。環視境內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與劉清浩做對的勢力,我們看看這樣的形勢下,暗中操縱的賢王何時會跑到前面來,我們就將這個作爲一個契機送給他--我打賭他一定會全力追查的,或許我們的事情也會有轉機的……”
沐雲放心裡一時千頭萬緒,靈光四閃,俊臉閃出難見的笑靨。
蕭玉朵看沐雲放說的這番話,有一個意思傳達的很明瞭,將自己與他的事又寄託在了賢王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們給他一個站到前面的機會?”
沐雲放點點頭:“我有種直覺,這件事一定會牽扯到劉清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