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司鳳問他身份來歷是想知道他跟萬魔宗有沒有關係,這會兒可好,簡直要笑岔氣了。在魔道都混不出個名堂,道號都取不了的貨色,估計萬魔宗也瞧不上。好歹萬魔宗也是個大門派,這種不入流的角色,應該不收的吧?
司鳳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破繭蝶縛跟巴眉御鬼術有無聯繫?不出她所料,李二狗真人果然是一問三不知。見再盤問不出什麼,司鳳便也不打算在煙花之地久留。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嗎?”司鳳扭臉對喬雲和阿詩蘭道。
喬雲搖了搖頭,她這一趟是陪跑的,能有什麼問題。
阿詩蘭上前一步,道:“村裡人那個情況,可有破解之法?”
李二狗真人搔搔頭,爲難道:“不知道呀!師父只教了我怎麼施法,可沒想過中途放棄,我自然也不知道咯。”
司鳳五指勾動,清涼珠綠光大盛,瑩碧增輝,她雙眼微眯審視地看着還跪在地上的李二狗,這目光頗有威懾力。
李二狗忙不迭又磕了個響頭,磕得頭破血流,指天發誓:“你們是不是不知道,施蠱之後貿然撤蠱的話,施蠱人會遭受數倍的反噬?所以一般施蠱是不授撤蠱之法的。我要是撒謊,我就天打五雷轟!”
“算你識相!”司鳳一甩袖子,收回了清涼珠,“老老實實跟我們走,不要妄想耍花招,不然……”她眯了眯眼,無聲的威脅比發狠話來得更懾人。
李二狗識相極了,趕緊自己從儲物袋裡掏出根繩子,膝行幾步追上邁腿欲走的司鳳,畢恭畢敬雙手奉上。
“……”好歹也是一個門派的長老級人物好麼,混成這樣,司鳳真是服了。比狗腿勁兒,她認輸,就沒了見過這麼上趕着找捆綁玩法的……誒誒誒?捆綁?司鳳突然想到了什麼,皺着眉頭萬分嫌棄地後退了一步,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繩子你就收起來,我在這兒,你就不要動歪腦筋了。”司鳳甩都不甩他,徑直往外走。
李二狗笑呵呵道:“就是打我也不走,能跟幾位仙女同行,是我的福氣。”
這回喬雲也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李二狗身上化了一張符,趕緊躲瘟疫似的擡腿就走。
阿詩蘭心繫族人,沒跟司鳳他們走,而是準備直接回烏雲寨。司鳳又送了她一道疾行符,以便她能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到了客棧,還是沒見着沈焱人影,晏無道也不知所蹤。但客棧房間裡原先放置的東西都還在,不像是提前退房走了的。
找掌櫃的一問,才知道是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司鳳大吃一驚,他們不過出城了一天一夜,師父跟晏無道怎麼就惹上官司了?稀奇啊。肯定是師父起了玩心,不然官府的人能請動他?看樣子,惹了禍的人也不是她師父,而是另有其人。
先不追究這個了,去衙門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了縣衙,卻看到蕭意粲也在那裡。他倒沒犯事,是因爲找不着司鳳她們,知道她肯定也會到縣衙找師父,所以乾脆就在這兒候着。
衙門外頭擠了不少人,都是看熱鬧的,指指點點,個個紅光滿面眼睛發直,不少圍觀的小媳婦大姑娘還不住往裡頭扔手絹。
由於縣令大人還未回來,開堂審案自然是辦不到。今天主要是陳述案情,由師爺做記錄,改天好再由縣令親自開堂審理。
司鳳駕輕就熟地分撥開人羣,惹來一陣抱怨,不過不妨礙她開路擠近。
就見她師父大搖大擺八風不動坐在特殊安置的一把太師椅上,一隻手搭在太師椅扶手上,一隻手捏着摺扇,堂下風光被他居高臨下盡收眼底。目光沒個聚焦,顯得飄忽難琢磨,更添神秘感。
有時候還撩一撩眼皮子彷彿不經意似的掃過圍觀羣衆,裝逼的度拿捏得恰到好處,絕對是裝逼界的南波灣。既不會讓人心生反感,也不會讓人覺得他不着調沒譜,繡花枕頭。他這人啊,就算是低調,也是假裝低調。骨子裡就是愛出風頭的,特別享受圍觀羣衆對他容貌風度的驚歎激賞,即便這些東西並無實效,可是能滿足他那顆臭美的心啊。
饒是現在是流亡逃命階段,他也不改本心,還說啥好呢?用司鳳的話形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師父改不了裝逼臭美”。
蕭意粲可不跟他站一塊,給他當陪襯,挑的是圍觀的第一排,視線極好。
晏無道倨傲地站在堂下,俊臉桀驁地擡起一個角度,揚着下巴,不肯下跪。通身一派少年清貴之姿,比往日多了幾分風骨,令人刮目相看。
他旁邊還跪了一個婦人,正哭天抹淚捶地痛號。她身邊擺着副擔架,上頭躺一個小老頭。正是先前跟蹤晏無道,結果因爲觸發了沈焱的禁制,導致其遭受無妄之災的成衣店老闆。
——成衣店老闆被晏無道撞癱瘓了,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現實版的樂極生悲啊。
蕭意粲本是長臂一張,擠開了身邊的人給師妹挪位置。他正準備跟司鳳說話,認個錯,求個原諒,還沒開口呢,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沈焱一眼就看到了人羣裡擠過來的小徒弟,剛剛那副端出來的清雅仙姿鬆懈了一點,朝徒弟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到他身邊來。
司鳳看了看二師兄身邊的空位,又看了看師父那邊的位子,果斷選了師父那頭。畢竟,在那個方向還能看到晏無道和原告等人的表情神色呢,明顯地理位置要好很多。
走之前,司鳳一把按住了喬雲,把她推到蕭意粲身邊挨着他,朝她俏皮地眨眨眼,還暗暗舉了舉小拳頭,給她打氣。彷彿在說:抓住機會喲!我看好你!而後她衝師兄壓低了聲音磨牙嚯嚯威脅道:“二師兄,要是不想被我揍,就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別得罪阿雲,不然我找你算賬。”
喬雲神色複雜,又有點侷促不安地挪了挪身子,離蕭意粲遠了點,側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蕭意粲真被打得挺慘的,臉上都被撓花了,起了幾條細長的血印子。喬雲感覺心裡一陣針扎似的疼,默默從袖中取出一瓶藥,若無其事地塞進了蕭意粲手中。而後就不再看他,神情專注地看着堂上諸人。
可是她其實根本就沒過心,甚至連眼都沒過,根本不知道都審了些什麼。她腦子裡跟漿糊一樣,心裡兩個小人爭來鬥去,掐得不可開交。
李二狗真人見司鳳直接去了堂上也想跟着,被沈焱萬分嫌棄施了個定身咒定在原地。
沈焱挑着一邊眉毛,眉宇間寫了個問號。
司鳳便附在他耳邊將事情簡單做了個彙報。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司鳳身上,羨慕的,嫉妒的,失落的……各種眼神都集中在司鳳身上,讓她感覺到芒刺在背的不自在。這波仇恨拉的很冤枉。
“師父,你說該怎麼處置那個李二狗?”司鳳極力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焱掀掀眼皮,看着晏無道跟老婦人扯皮,樂道:“不急,不急。回去再從長計議。”他是聽彙報看熱鬧兩不耽誤。
司鳳不滿瞟了一眼堂下,道:“這麼雞毛蒜皮的事,師父也看熱鬧看這麼開心啊?有意義麼?還有,你別這麼招搖啊,說不定這縣城就有六合仙盟的眼線呢?那不是暴露了咱們的行蹤嗎?”她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回這麼勸師父了,她就不信師父耳朵不會起繭子。
沈焱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怕什麼?打不過的高手基本都已經閉關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羣天資平平的雜魚,有什麼好怕的?”
嗬,好狂啊!師父你這牛逼吹大發了吧?不過司鳳沒潑他冷水,免得被師父他老人家找不痛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熱鬧還沒看完,縣令何忠英回來了。不是因爲他動作快,而是江洳渙嫌山上悶得慌,竭力救助烏雲寨村民,最後一個甦醒後,立即被他打發下山回村寨,他就算是交託了差事。本來就是來幫忙的,該做的也都做了,何忠英也找不出什麼不妥帖的地方,一行人便決定下山回縣衙。
江洳渙嫌棄他們走得慢,乾脆就把他們弄暈了,化出原身,載着他們須臾間就回了城裡,在僻靜處才變回人形。
既然縣令回來了,那就不用改日審理了。
何忠英看完卷宗,又問了幾個問題。由於九幽派一行幫了大忙,何忠英愛屋及烏,並不打算重懲晏無道。但是審案子該有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遍。
喬雲從圍觀開始,就一直在打量被撞癱瘓的成衣店老闆,這時忽然挺身而出,自請到堂上爲原告事主現場診病。結果診斷出小老頭傷處並無大礙,只是些皮外傷,不至於癱瘓。所謂的癱瘓半身不遂,完全是裝的。
於是原告反而成了階下囚,被以居心不良訛錢詐騙的罪名下了大獄,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陪進去了。
一聽處罰,成衣店老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覺得自己冤死了。他不過是被撞暈了,然後再醒來就到了公堂之上。他的賠錢婆娘非說他是被撞癱瘓了,偏偏他又是個懼內的,也不敢澄清。哪曾想……照他自己那想法,明明是結識修真界風流人物,搭橋牽線好拿貨,以後就財源廣進……結果這目光短淺的婆娘把似錦的前程都葬送了,都沒個商量的餘地,他悔啊!
可惜,也沒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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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鳳將李二狗扭送到公堂,何忠英上回放水沒放成,這回是秉公辦理,畢竟要給烏雲寨的百姓討回公道,然後他好去接收那塊地。
李二狗被打了五十大板,屁股開了花。他那點修爲,連自保都不夠,厲害點的凡人都能把他虐成渣渣。
打完後,因爲沈焱還得接着盤問他,所以便向何忠英求了情,將他帶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