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鳳大吃一驚,她先前將神識附在武悅安身上時,並沒發現她身上有何傷處,可那濃烈的血腥氣確實是從她身上傳來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武悅安突然舊疾復發?司鳳疑惑不定,決定再次用神識一探究竟,這才發現武悅安是懷孕了。也許是剛剛情緒太過激動,受了大刺激,竟導致見紅了。
眼看武悅安已經昏迷不醒,司鳳覺得不能袖手不理。皇宮裡早就亂成了一團,還不知道沒能不能找到醫師呢,武悅安此時的情況顯然很緊急,不能耽誤,否則她腹中的孩子可能會出差錯。
想罷,她便不再做壁上觀,跳下殿宇的高檐翹角,身影飄逸須臾便至武悅安身邊。她沒有現出身形,趁軍士們手忙腳亂之際,擡手控制武悅安張開嘴吞下她給的丹藥。這丹藥雖不是保胎專用,但能保人精氣,愈傷止血,培本固元,總之吃了沒壞處,關鍵是這丹藥不挑人,不管哪種情況都可以用,屬於萬靈丹。
餵了丹藥還不夠,她又在識海里找武悅安的神魂,得讓她趕緊醒過來,昏迷狀態下容易發生不測。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武悅安已經被擡走了。司鳳放不下心,也跟了去。
蕭意粲頗爲糾結地望向沈焱,一臉苦笑,那意思是問詢:咱們要一起跟過去麼?
沈焱嘴角抽了抽,隨即心裡又一動,非常英明地對二徒弟打了個手勢,表示不用他們跟着,他一個人去就成。
只要能跟徒弟單獨相處,他纔不管是什麼事呢,只要不是接生就行——主要是不會,再者還得避嫌不是。
師徒二人一路跟到了武悅安臨時所居之處,回去了只有一個老媽子伺候,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
武悅安畢竟是武將出身,身體素質很好,血很快就止住了。司鳳探了探孩子,應該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隔天一早,天才矇矇亮,院外就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兩輕一重,非常有節奏。
很快,服侍武悅安的王媽就起身來開門了,司鳳因爲好奇也蹲在臥房屋頂向下張望。這麼早,會是誰啊?應該跟武悅安關係匪淺吧,不然大清早拜訪剛剛受了驚動了胎氣的孕婦也太失禮了。
門一打開,她險些驚得從屋頂上掉下來。
居然是章淮!
呀,早該想到的!除了章淮,還有誰配得上她?能hold住她?也只有擁有現代思維的章淮能真正欣賞她,尊重她,愛護她。難怪這些年不見,她氣色比年輕時更好了,眉宇間更是不自覺透露出那種雍容自信,再也看不到年輕時的抑鬱寡歡,一看就是被人捧掌心裡寵着才能夠嬌養出來的。
章淮命隨從都待在外面,一臉心急火燎大步流星穿過天井,繞過小花園,直奔內院。王媽指了指武悅安的臥室,沒繼續引路,章淮儘可能地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行至門口。剛擡手打算推門,手纔剛挨着門,又頓住,遲疑掙扎了一會,復垂回身側。
他再度躡手躡腳退了回來,王媽偏頭頗爲不解地望着他,壓低了聲音問你“需不需要我去開門?”
章淮搖頭低聲拒絕了:“別吵着夫人,讓她多睡會兒。”
王媽又問:“那老爺你呢?”
章淮簡短地道:“我在前廳歇會就是。”
王媽道:“老爺連夜趕路累壞了吧,路上有沒有吃東西?我這就去廚房做點吃的,正好夫人醒了就能吃。”
章淮道:“嗯。那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趁着章淮獨自一人在院子裡,司鳳在他面前現了身形。
章淮臉上明顯閃過訝色,問道:“司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司鳳簡單說了來龍去脈,章淮才知道武悅安懷孕了,連連道謝。昨晚他只聽屬下彙報消息時正率大部隊奔赴安平城,只知道夫人在最後一役奪取皇宮時暈過去了,卻不知究竟是何緣故。想來是屬下怕他擔憂,故意隱瞞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敢瞞他!哪個王八羔子出的餿主意,他非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司鳳問道:“你有沒有見到高彬?知道他吧?”
章淮正色道:“知道,他不就是蕭珺予的智囊團中最有名也最神秘莫測的那個嗎?我都今天才到這兒,怎麼可能看見他?”
司鳳:“那你跟他熟悉嗎?”
章淮:“不熟。怎麼了?只知道他挺聰明的,幾乎是個全才,本地不可多得的人才。”
司鳳:“那你有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
章淮面露驚愕:“他的身份?怎麼了?有什麼疑點?說實話我跟他沒怎麼打過交道。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司鳳也頗爲吃驚:“原來你不知道他也是穿越者啊?還是說,你們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彼此是穿越者?這也太扯了吧?你們各爲其主鬥了這麼久了都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
章淮面色嚴肅起來,濃密的眉毛糾結得幾乎連成一簇。他道:“我是軍方的人,對你們那個時光穿梭項目只略有耳聞,不知詳情。要是你沒跟我坦白身份,我也是弄不清你的身份來歷的。”
司鳳又問道:“那,你們過來又有什麼任務呢?我都對你坦白了,你總不至於還要瞞着我吧?”她前些年曾問過章淮一次,也是打聽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但是章淮沒告訴她,那時候她又還不會讀心術,所以至今還沒搞清。她這次想找高彬,還不是又想從他嘴裡掏點消息,孰料高彬跑那麼快,這次竟是連他面都沒見到。
章淮面有難色,糾結了許久,才道:“這是國家機密,恐怕不能告訴你。很抱歉。”
與此同時,司鳳對他施展了讀心術,他的心裡話跟嘴裡的話一模一樣:國家機密,不能透露。
司鳳退而求其次:“我不問細的。能就大概說一下麼?或者,我來猜,你只要點頭或搖頭,你看行嗎?其實你告訴我,沒準我還能幫幫忙。”
章淮心知她說的是實話,司鳳雖是藍星現代人,但已經真正融入了這裡,還成爲了一個身懷異術的高手,若能有她的幫忙,確實是一大助力,鐵定能給他省許多事。不過,雙方畢竟不屬於同一個體系,軍方跟她所在的科研機構是合作關係,卻無從屬關係。
從內部關係上講,顯然高彬跟她更近,兩人可都是時空傳送項目的試驗品,跟他們這些軍方人士根本不是一個系統的。
雖然司鳳救了他的妻子,以前也救過他和其他兩人的性命,但一碼歸一碼,章淮還是不敢對她全盤托出。他也做不到矇騙司鳳,只能抿緊了嘴巴,爲難地耷拉着嘴角。
司鳳見他如此,讀心術也不管用,心知怕是問不出什麼,既然這樣,又何必爲難他呢?
雖然他們都像是被藍星那頭相關人士遺忘遺棄了,但看起來章淮這麼多年一直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依然以藍星華夏軍隊的嚴厲軍規約束自己,哪怕聯繫不到藍星那邊,他也依然恪守着保密協議。所有軍規,非但他自己要遵守,還推廣到了他帶的部隊,這也是他的部隊所向披靡的法寶。看來軍人的思想覺悟和政治覺悟確實要比司鳳這種普通老百姓強。
正準備收回讀心術,司鳳便聽到章淮極力壓低了嗓音,聲如蚊吟:“你並不是第一個他們送過來的人。那個傳送項目的前身實驗已經有幾十年了,在你之前他們還傳輸過其他人。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說不清楚。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你們中有人是別國的奸細,藍星那邊已經在查了,我來的時候聽說已經有了點眉目。只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徹底查出個水落石出。”
他幾乎用的氣聲,生怕別人聽到這秘密,若非司鳳是個耳聰目明,五識優於常人的修士,只怕都聽不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話說到這兒,司鳳再蠢也不會想不出其中的利害,他們爲什麼也會出現在九州世界,答案呼之欲出。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次在高彬帳外聽到他跟樑博士以及那個外國人的對話,可惜她沒聽懂。
不過司鳳很快又覺得不太可能,章淮說的很清楚,她不是第一個被送過來的,她所在的那個時空傳送項目是有前身的。在她之前還有其他人,她能確定的是她自己肯定就是個單純的“試驗品”,絕逼不是內奸叛徒,嘛,像她這樣的,是被當做炮灰探路的,藍星那邊都不稀罕聯繫她。這麼多年過去了,樑博士跟她聯繫沒超過三次,且時間已十分久遠。高彬比她還晚來幾年,不至於是內奸吧?外國勢力想要培養腐蝕一個能滲透進國家級秘密項目的參與者是極其困難的,必須要花費很大的精力與財力,更需要時間。
基於這個判斷,司鳳覺得高彬的嫌疑不算大。因爲高彬差不多跟她算是一代人,現代科技已經相當發達,偵查和監控手段相當恐怖,想當奸細,還潛伏國家級項目好幾年,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在他們之前被傳送到異時空的人,倒是有不小的嫌疑,時代與技術的缺陷提供了空子。
她都有點懷疑溫夫人的身份來歷了,她會不會也是被傳送過來的?而根本不像她自己說的,是上廁所的時候莫名其妙穿越的?
如果真是如此,溫夫人爲什麼要騙她?她都已經選擇在九州生活,全然樂不思蜀了,也沒打算再返回藍星,根本沒必要騙她啊!
司鳳陷入了矛盾。她甩甩頭,暗想,大概還是因爲她認識的穿越者太少了,何必在自己認識的幾個人身上猜測來,猜測去呢?沒準是其他那幾個不知名的先行者呢?她操這心幹嘛?那種涉及國家機密的事,讓他們相關人員自己搞定去,跟她有一毛線的關係?她都是個棄卒了啊。
哼哼,想想還挺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