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道攀爬上峭壁,此時天色已經朦朦亮,只見北岸羣山如一條條蒼莽巨龍向東西方向蜿蜒伸展,而北面不遠竟然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一條條道路通向遠處模模糊糊的城郭之中。。
張玄道在沒有山巔多作停留,下山之後,一路向西直行,數日後,便來到了屬於天羅大陸中部八國之一的平陸國。
張玄道來到平陸國的一個原因便是,這裡雖然不像北方荒漠諸國的荒石遍野,黃沙漫天。但也是氣候乾燥,雨水不多,多龍江江南之人一般適應不了氣候,多不願來此。
平陸國幅員遼闊,但人口大部分集中在東部和中部的高露平原,以及西北部的川塞盆地地區,西南部山區密林則是人跡罕至,加之境內地形複雜,山脈縱橫交錯,高山、盆地、森林、沙漠和戈壁交錯遍佈,是藏身的絕好地方。
春去秋來,張玄道藏身平陸國西南密林,已轉眼過去多年。
此時正值深秋時節,平陸國人跡罕至的西部十萬大山之中,早已落葉紛紛,一派枯黃蕭條。唯獨靠近北邊的數座山頭,卻還是鬱鬱蔥蔥,翠綠盎然,原來卻是漫山遍野的松柏常青樹。
漫山的松柏之中,有一矯健的身影,在樹林間迴旋飛掠,細看之下,背後還背一包裹。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隱居山林已達六七年的張玄道。
張玄道在林間一番收羅之後,回到了一座較矮的山頭,山頭樹木早已被開墾出一塊空地,空地中央一座木製小屋,四周則遍佈田地,種滿了草藥。
張玄道來到屋中,打開包裹,將剛剛收集來的松柏葉,鋪好晾曬,又查看了一下田園裡黃精茯苓的生長情況,便回到屋中打坐修行起來。
按照《逸仙廣記》的描述,人一旦達到煉氣期三層,便可以辟穀,所謂辟穀,便是可以終年不吃不喝而不死。但這是一個修煉上的第一個門坎,不少資質低下之人,不能斷絕大快朵頤之念,終身修爲便停留在此層次。
張玄道修仙之志堅毅,當然不會爲此而放棄修煉,但考慮到自己資質可能並不好,張玄道還是按照《逸仙廣記》所記載的不少前輩高人成功的經驗,開始了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嘗試之路。
首先,張玄道不再吃肉食,只以瓜果蔬菜爲食,剛開始數月,內心對吃肉的渴望有些強烈,但張玄道修行之志堅定,沒有什麼懸念便克服了。一年下來,內心基本對肉食已經沒有什麼渴望,張玄道嘗試捉了只野兔,烤了來吃,剛吃幾塊覺得味道有些鮮美,但多吃幾塊後,心中竟然突然非常噁心,一點也不再想多吃。張玄道明白,自己這第一階段斷肉食,效果已經達到。
第二階段,張玄道對瓜果、蔬菜的食入也漸漸減少,將主食調整爲黃精和茯苓等草藥,並且嚴格控制食入量。張玄道對黃精茯苓的草藥味道並沒有什麼不適應,但此過程中張玄道的體重急劇下降,數月下來,人已經餓得皮包骨頭,不成人形,但張玄道沒有放棄,一直堅持了整整兩年,兩年過後,食物還是少量黃精茯苓,但體重漸漸開始恢復,最後竟然重新恢復到正常狀態。張玄道不禁對書中記載的辟穀修煉之法信心大增,開始了最後一階段的嘗試。
最後一階段,黃精茯苓食入也暫停,取而代之的是松柏葉。松柏葉味道頗爲怪異,張玄道對松針還可以接受,畢竟在懸崖上那麼長時間,都是靠以松果松針松樹皮爲食活命,也有些適應了,但柏樹葉的味道實在是不好吃,剛開始數天張玄道經常因爲食用柏樹葉而嘔吐,後來張玄道從《逸仙廣記》又看得,將柏樹葉和松樹葉曬乾,加之松脂,磨成粉末,用清水攪拌成糊來食用,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張玄道便依葫蘆畫瓢,按照此方法來做,並美其名曰——松柏長壽膏。
剛開始食用數月後,張玄道渾身乾燥蠟黃,皮膚紛紛龜裂,毛髮也開始脫落,但張玄道還是堅持,又過數月,張玄道渾身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膿皰,人也開始高燒不退,但神志還算清楚,張玄道拖着沉重的病軀,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繼續食用松柏葉,又過去數月,終於,渾身膿包紛紛開始痊癒,膚色也由蠟黃轉爲嫩白,並且烏黑的毛髮又從新生長出來。
張玄道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了,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便放下一切雜念,以固元丹爲輔助,開始日以繼夜的修行。
終於,在一年後的某天,張玄道睜開雙眼,感覺世間萬物又清晰的許多,自己多周圍事物的感知又深入了許多,張玄道長吁一口氣,自己終於突破到了煉氣期三層!
張玄道此刻的心情卻遠沒有達到二層時那樣興奮,而是平靜緩和了不少,張玄道不知,自己心境伴隨修爲的提高也提升了一個層次。
接下來的日子,張玄道並沒有徹底斷絕食物,而是繼續以黃精、茯苓等草藥和松柏長壽膏爲食,因爲張玄道感覺到這些東西,雖然沒有固元丹這樣的靈藥,有直接效果,但潛移默化之間,也有一定的輔助修行的作用。
但張玄道對黃精、茯苓、人蔘、首烏等的要求卻提高了不少,不再食用自己種植的,而是前往深山中收羅挖掘年份更久的,還將不少移植回自己居住的小屋附近的田園中。
就這樣又過了數年,張玄道終日以草藥爲食,以露水清泉爲飲,打坐修心,暢遊山林,分外之事,早已不再記起,不知不覺間,修爲竟然已經達到了三層後期。
這一日,天色已晚,山間陰風怒吼,大雨滂沱。張玄道正在屋內打坐,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張玄道驚醒。此地乃是深山之中,數年張玄道連一個人影也沒見過,此刻出現人聲,張玄道不禁有些緊張,眉頭稍皺,便化身一白眉白鬚的老者,出門查看,只見一約四十來歲俠客打扮,渾身是血的男子,正依偎一棵松樹上,大口喘氣。
此男子見到張玄道,欲走過來說話,卻因失血過多,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張玄道自然不會見死不救,將此男子扶進屋,查看了男子的傷勢,都是些刀劍的皮外之傷,並沒有傷及要害,便在傷口上抹了些止血化瘀的草藥,並餵了些自制的湯藥後,讓男子靜靜修養。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男子悠悠醒來,見到時張玄道救了自己,連忙想起身跪拜,張玄道連忙扶住了男子,說道:“大俠不必多禮,你身體失血過多,還很虛弱,聽老夫一言,靜靜躺着說話就行。”
男子見狀也不再多禮,便和張玄道交談起來。
原來,此男子姓李名鐵,本是平陸國北方丘民國的一名武官,近年丘民國連續大旱,多年顆粒無收,而地方貪官污吏卻加倍搜刮民脂民膏,並侵吞朝廷發放的賑災糧款,致使無數百姓餓死街頭。李鐵看不過眼,便向巡察地方的欽差舉報,結果欽差和總督卻是一丘之貉,反而來誣告李鐵侵吞災銀,結果皇上大怒,將李鐵一家老小滿門抄斬,李鐵含冤在身,不願俯首,一路逃命,最終逃到了平陸國的大山之中。但丘民國的鷹犬卻絲毫沒有放過他,一路追殺至此。
張玄道聽罷,面容不露喜怒,心中卻想,自己也是被人追殺慣了的,深知被人追殺的艱辛,不禁隱隱對李鐵的遭遇有些同情和不平。
李鐵說完,面露堅毅之色,對張玄道說道:“對了,老丈趕快躲一躲,這幫賊人可能就快到了,如果被他們發現,老丈肯定性命難保。李某我今日逃跑至此,本該命絕,恩蒙老丈相救,無以回報,實在不願牽連老丈,等會賊人來到,我來抵擋,老丈快快躲入深山,應該還有活命的希望。”
張玄道聽罷,並不知李鐵所說之話的真假,索性聽其安排,躲入屋後的密林之中。
大約過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大雨已經停止,數十名紫衣人,身手矯健,在黑夜的掩護下,紛紛來到的小木屋附近。
“各位竟如此看得起李某,一路追殺至此,今日我就和你在此做一個了結。”一聲清朗的笑聲衝小屋傳出,李鐵手持厚脊鐵刀,一臉冷峻毅然,緩緩走出了小木屋。
紫衣人看到李鐵自己現身,也不忙動手,其中一人給旁邊兩名紫衣人使了一下眼色,兩名紫衣人立刻沒入夜色中,分別繞到小屋和屋後的樹林中,找尋起來。
張玄道早已躲入樹林,隱匿身形,紫衣人如何找得到。但李鐵卻擔心連累了老翁,連忙說道:“你等鷹犬,枉害忠良。你爺爺人頭在此,有本事就一起上來取便是。”
領頭的紫衣人見查探的兩人還沒回來,李鐵似乎胸有成竹,還出言相激,不禁擔心李鐵有援手,嘴上卻說道:“李校尉赤膽忠心,可昭日月,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李校尉只需和我等走一趟,在下絕不會爲難李校尉。”
李鐵知道紫衣內衛全是奸惡之徒,毫無道義誠信,自己一家老小便是遭其毒手,便不願多語,大喝一聲,揮舞手中厚背鐵刀,直接劈向說話的紫衣人。
見李鐵揮刀砍來,爲首紫衣人連退數步,周圍紫衣人立刻涌上,擺出一個頗爲怪異的陣型,將李鐵圍在中間,刀劍交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