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帝爲何要如此做?”皇后卻不覺得好笑,瞪大了雙眼半張着嘴。
“他們中間有些人做事太不成體統,不僅不忠君愛國反倒賣國求財,這麼做是爲了避免其狗急跳牆傷及太多性命。不用擔心,朕早有安排。”
得,剛剛還心滿意得的情緒馬上就被殘酷的現實驅散了。不管晉商、江浙商人、還有部分朝廷官員是不是對立面,他們終歸是大明臣民,做爲皇帝臉上無光啊。
“萬歲爺,錦衣衛已經按照名單把74人關進了御用監的庫房,11個重要人物單獨關押,內由蹴鞠隊與海戶司看守,外有御馬監護衛,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把皇后送回了慈寧宮,王承恩才湊上來彙報成果。這場皇家盛宴表面上是爲皇后慶祝生日,實際上則是打着皇后的幌子忽悠文武百官和勳貴藩王。
現在被查明與六家晉商、四家甬商有利益往來的官員、勳貴、藩王、武將,皆被錦衣衛秘密扣押了,但此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們的家屬和隨從。
滿朝文武都會以爲這些人是在皇后的生日宴會上喝醉了酒,才被皇帝留在了皇城內休息,至少兩日之內不會引發太大的反應。
到了第三天還沒放出來,司禮監又會說這些人酒後無德胡言亂語,壞了皇宮的規矩,被皇帝降罪面壁思過,反正就是一個宗旨,拖過五天時間。
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很簡單,求穩。總參謀部統計司是個新部門,沒有太多情報工作的經驗,洪濤不敢完全相信他們提供的情報。
而在陸軍有實力接替大部分邊防任務之前,暫時還要指望舊軍事貴族出力守衛邊境。拿不出真憑實據,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這五天時間就是要等來自松江府和蒲州的奏報。如果真如事先打探到情報那樣,有人要糾集暴民衝擊造船廠和紡紗廠,那就是人贓並獲,到時候這些被扣押的官員會被錦衣衛正式拘捕提審,還會安排三法司陪審。
要是情報來源不準確,松江府那邊沒有暴民作亂,就只能把參與倒賣火炮的幾家晉商和甬商先抓了,再從他們嘴裡掏乾貨,牽扯到誰辦誰,隱藏太深的只能先放一放。
“朕要見的人呢?”雖然眼下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抓對了,但該做的部署卻一樣不能少。宴會之前故意任何官員都沒召見,就是怕被有心人猜忌,現在終於可以耳提面授了。
“奴婢派人帶他們去養心殿候着了!”
“文煥,來見過海軍總督袁大人、陸軍總督李大人,這位就是我在信中提過的山海關巡撫孫大人!”
養心殿東耳房中坐着五個身穿禮服、頭戴烏紗的官員,其中一位五十多歲,膚色黝黑、身材壯碩,正是山海關總兵杜鬆,此時正拉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官員向其餘三人介紹。
“小侄寧夏副總兵杜文煥,見過袁都督、李都督、孫巡撫!早聞家叔提過,今日纔有幸相見,倍感榮幸!”被稱作文煥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自報家門,再施禮,最後挨個問候,顯得恭敬有加。“早聞杜家一門雙英,沒想到後繼有人,該是一門三傑了吧!”別看袁可立職位最高、權力最大,還最受皇帝寵信,爲人也最是隨和,即便杜鬆和杜文煥的品階都在其之下也沒有絲毫架子,率先開起了玩笑。
“哪裡哪裡,說笑了,若論英傑誰又能在袁總督之上,從無到有,蕩平海疆,佩服至極!”
雖然都是武將出身,可杜文煥比他叔叔杜鬆嘴甜多了。倒也不算刻意吹捧,如今的大明軍界沒人不知道袁可立的功績,也沒人會因爲其進士出身心生輕視。
“你我皆是按陛下託付做事,盡心盡責也就是了,何來英傑一說。”對於這類讚譽袁可立經常聽,同樣的,各種詆譭也不少,他全都充耳不聞,一笑而過。
“袁都督,今日之事頗有蹊蹺,羣臣皆醉唯有我等獨醒。小弟嘗那宮中美酒味道寡淡,可是陛下有意爲之?”別看杜文煥是杜鬆的侄子,但在年齡上孫承宗最輕,資歷也最淺,早就憋着一肚子疑慮,此時忍不住出口詢問。
“這個嘛……”袁可立心裡明白一多半,但沒有皇帝應允不敢隨便說。
“不錯,正是朕有意爲之……免禮,時間有限,隨朕來!”此時房門開了,景陽皇帝衝裡面勾了勾手指頭,率先向正堂走去。
“這次朕要解決晉商中的私販大戶,還有一些與之勾結的官員、勳貴、藩王,爲什麼和該不該就不用討論了,諸位都在邊關多年,就算沒親手做過也該聽說過其所作所爲,放任其內外勾結於江山社稷有弊無利。
但如此一來,麻家將怕是也要受到牽連。雖然近些年我朝與蒙古諸部互市順利,邊關戰事越來越少,但仍不可掉以輕心。
杜鬆、杜文煥,你叔侄皆是陝西人,對當地情況比較熟悉,可否告訴朕,假如麻家將無人能用,你二人能否取而代之?”
進了正殿,不等衆人落座皇帝就走到牆邊拉開帷幕露出地圖,指着宣府到甘肅漫長的邊境線,簡單說明了目前的狀況。
“……這……”杜鬆和杜文煥萬萬沒有料到皇帝會有如此大的舉措,事先還瞞得死死的,聽不到一點風聲,一時間伱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楞在當場。孫承宗和李如樟也是差不多模樣,只有袁可立不驚不喜面色如常。
“想到什麼只管說,朕要聽真話,對錯都無罪!敷衍之言少講。”杜鬆和杜文煥很少入宮面聖,不太瞭解自己的脾氣秉性,洪濤只能耐心的先講政策,儘可能打消其畏懼心理。
“陛下,臣以爲若有人與晉商勾結私販貨物出關,也不太可能是麻家。”要說還是歲數小好忽悠,杜鬆聞言依舊遲疑不肯輕言,杜文煥倒是信了,大着膽子提出了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