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爲何?難道麻家將全都視金錢爲糞土?”
這話讓洪濤有些想不通,雖然沒接觸過麻家將,但和他們齊名的李家將在遼東可沒少搞錢。這倒不是貪不貪的問題,而是幹一行吆喝一行。想保證屬下的戰鬥力重賞是最佳的手段,沒有錢誰願意和你上陣拼命啊。
“陛下,邊鎮總兵並無調派軍糧的權責,即便想與商人勾結,沒有總督和巡撫的應允也毫無用處。”見到侄子嘴快,杜鬆知道想躲也躲不過去了,只好起身代替杜文煥做解釋。
爲什麼要躲呢?因爲說實話等於在指控總督巡撫,那些都是文官,在沒有確鑿證據時武將指控文官,還是上司,在大明朝是很危險的,哪怕有皇帝護着。
“……原來如此,很好,你們叔侄倒是替朕省了不少心思。杜文煥,你是寧夏副總兵,應該認識麻承詔吧?”
讓杜鬆這麼一說,洪濤頓時就明白了深層次的含義。沒錯,邊關走私的保護傘不該在軍將裡找,因爲他們啥權力都沒有,真正能做主的還是當地的巡撫和總督。
既然這次查的是晉商,走私地點又在大同和宣府,那就和三邊總督黃嘉善沒什麼瓜葛了,重點要查的是宣大總督吳崇禮、山西巡撫魏養蒙。
“麻承詔確實在臣的手下供職,他……”別看剛剛問起晉商的事情杜文煥回答起來毫無壓力,此時牽扯到身邊的熟人立馬變得謹慎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纔好。
“文詔,實話實說就是,陛下不會隨意遷怒。”此時就得看杜鬆懂不懂事了,他也恰當的給予了支持。
“麻參將作戰英勇,屢次在對陣韃靼人時身先士卒,是員猛將!”有了杜鬆的保證,杜文煥不再遲疑,張口對麻承詔給與了點評。
“怎麼都是優點,就沒有缺點嗎?”但洪濤並不滿足這種同僚之間的套話,想了解一個人的基本面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聽缺點。因爲缺點決定了底線,而底線就是基本,所以又追問了一句。
“……麻參將出身將門,眼光自然要高一點,且勇武有餘謀略不足,殺伐之心稍大了些。”果然,一讓說別人缺點,杜文煥馬上就沒那麼痛快了,在肚子裡好一頓措辭,才儘可能的婉轉出幾個。
“麻承詔嗜酒嗎?”這些到底算不算缺點洪濤沒評價,繼續問。
“回稟陛下,麻參將信奉回回教,不可飲酒。”
“哦對了,朕倒把這一層給忘了,那他好色貪財否?”被杜文煥一提醒洪濤纔想起麻家是回族,不能喝酒。但不能喝酒不意味着禁慾,酒色財氣還剩三個呢。
“……臣罪該萬死!”這一問,讓杜文煥臉色頓時起了變化,遲疑片刻突然跪伏在地,磕頭請罪。
“杜鬆,伱來與他說清楚該如何與朕問答。孫承宗,建虜若是大舉來攻該如何應對,可有章程?”
杜文煥到底又聯想到了什麼要主動請罪,洪濤懶得慢慢詢問,一句話兩句話也很難消除對方的疑慮,乾脆讓杜鬆去做勸解工作。但這段時間也不能閒着,正好問一問山海關沿線的防禦工作安排得怎麼樣了。雖然努爾哈赤大舉進攻的可能性並不大,可也不能一點不上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回稟陛下,杜總兵與臣經過商議,又請教了袁總督和李總督,把朝廷撥發的二百門火炮分成了兩批。其中一百五十門佈置到山海關、一片石、黃土嶺、董家口、義院口、箭桿嶺、界嶺口、桃林口等十座關隘,居高臨下可以一敵千。
每處多備炮子與火藥,分設多個地點儲藏,派專人看守,定期燃放檢查效果。如有保管不當受潮失效,守衛之人要受軍法處置。
另有五十門威力最大、重量最輕的野戰炮,裝上輪子、多備騾馬,置於石門城內,按照遇襲地遠近輕重,酌情前往增援。經過演練,在無雪無雨時一日之內即可運抵,即便路險道滑,將炮身綁縛在馱馬背上,最晚二日也能登城。”
孫承宗不愧是在翰林院裡當過侍讀的,對答起來通暢的多,不管皇帝愛聽不愛聽,一口氣將軍事部署全講清楚了。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基本全是對火炮的安置。
自京城保衛戰大獲全勝之後,火炮的威力跟着皇帝威名一起被傳得神乎其神,老百姓更關注後者,而邊軍將領則更看重前者。
於是原本比較受重視的火炮馬上又升了一格,成爲特別受重視。各邊鎮一邊想盡辦法向兵部索要,一邊暗自裡籌款湊人偷偷鑄造。
對於臣子們的小動作洪濤沒管,也管不了,但永定河鑄造廠出產的火炮誰也別想拿走一門,那都是給海軍新式戰艦準備的。
杜鬆和孫承宗由於是堅定的保皇派,又擔負着最重要的防禦任務,還是得到了優待。一批從舊戰艦上替換下來的艦炮,再加上少量陸軍裝備的野戰炮被特批給了山海關,並要求袁可立與李如樟派人予以指導。
現在看來他們沒有糊弄了事,而杜鬆與孫承宗也沒蕭規曹隨,還是在如何有效使用火炮方面用了些心思。到底管不管用,那就得看平日的訓練強度和實戰效果了。
“如果建虜像上次一般派輕騎繞過桃林口,沿途找尋薄弱處攻擊又當如何?”不過光做到這一步,洪濤還是不能滿意的。
既然褚英能偷襲成功一次,別人就有可能偷襲第二次,總不能老指望皇帝堅守京城退敵。萬一人家不來京城硬碰硬,而是四處遊走靠機動力搞破壞,光靠李如樟的三萬陸軍真沒法確保短時間內驅敵成功。
“託陛下在邊關開市的福,杜總兵與臣聽取了監槍和參謀的建議,由其找人化妝成商隊出關前往北虜腹地,藉着販貨的便利多與當地牧民交往,順勢打探虛實,如有風吹草動可先敵一步獲知消息。
另外據臣所知,在建虜稱帝建國之後北虜的林丹汗頗有不滿,與其在邊境摩擦不斷,關係逐漸交惡,再想從蒙古各部之間穿行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