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戎和謝令姜來到了潯陽王府。
去往了王府深處。
他們在一座碧波盪漾的假山園林前停步,拐進一條茂密叢林中。
穿過園林小路,眼前,一座嶄新的書宅映入眼裡,宛若迎面而來。
同時給人一種柳暗花明之感。
是新修繕的聚賢園書齋,離大郎讀書的地方。
與潯陽王的書齋一樣,這處潯陽王世子讀書之地,平日裡王府的丫鬟下人們不允許接近。
歐陽戎自然不在此列。
他來到聚賢書齋門口的時候,離大郎正手捧書卷,在長廊上踱步。
見到歐陽戎,離大郎放下手中書卷,笑迎上來:
精魅鬼怪的真名,是不能隨意亂喊的。
“檀郎怎麼纔來,額,你頭上這傷怎麼回事。”
卻沒想到,歐陽戎沒有迴應謝令姜的話語,也沒有替她站臺,忽然開口:
“我想講兩句,咱們進去聊。”轉頭吩咐:“黃萱姑娘,伱在外面陪世子殿下等下。”
黃萱搗蒜似點頭,然後好奇看着歐陽戎、謝令姜還有陸壓的身影再次入伍。
“哦哦。”
說着,帶頭走進了書房。
“說什麼?”歐陽戎問。
想了想,她又道:
“實在不想離開江州,可以直接拜我,跟在身邊讀書練氣,嗯,這樣你也能天天見到大師兄,大師兄也能教你。
歐陽戎、謝令姜等人也目光投去。
“貧道想正式邀請黃萱姑娘,加入我上清茅山的山門,貧道本就是奉師父遺命,下山收徒,只不過黃萱姑娘說……”
“什麼重要事。”
謝令姜聞言,不禁看了眼紅襖小女娃。
“妙思不在,我想聽聽長史恩公的意見,我相信長史恩公的……判斷。”
昨日,長史恩公,似是藉助了司天監練氣士們留下的法陣,在金髮大姐姐和她同伴的包圍下,逃脫出去。
“大師兄,你說是不是?”
“你若是選擇儒門,我做你的舉薦人,替你寫信引薦給白鹿洞書院,或者去我阿父,也就是你長史恩公的恩師那兒,跟着他讀書。”
特別還是借用禁忌之物。
陸壓嘆氣,嘀咕一句:“明明來的最早,卻趕了個晚集嗎……”
似是聽到外面動靜,書房的門打開,陸壓與黃萱走了出來。
歐陽戎擺擺手,“早上不小心碰的,不提也罷,大郎怎麼在外面。”
歐陽戎回頭看了眼謝令姜。
歐陽戎眼底有些擔憂。
門外,離大郎遞了盤點心給黃萱。
之前聽陸壓說,小墨精是被人借用方相面的力量,呼喚了真名,所以才重傷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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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戎沒問他們聊了什麼,而是直接問道:
二人對視一眼。
謝令姜淺淺一笑,臉色不急。
陸壓發現了黃萱的表情意動,和剛剛他許下什麼“元萱子”輩分極高、有生之年可能接替上清掌教之位的承諾時,她幾乎波瀾不驚的反應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他們被土遁傳送到了城外的一處破廟。
“妙思姑娘如何了?”
不等陸壓開口,黃萱低頭小聲:
離大郎笑道:
“書房讓給了陸道長和黃萱姑娘,陸道長好像有些話說。”
若是沒有估算錯,距離黃萱倒塌的家院,大約百八十里距離。
不過她沒有不開心,反而嫣然一笑,揉了揉黃萱的腦門:
黃萱搖頭,左右四望了下,去了趟隔壁的病榻,看望妙思。
面對衆人目光,陸壓擺手:
“等會兒說,治療之事不急一時,貧道剛剛與黃萱姑娘聊了件重要之事。”
可能是那一柄雪白長劍沒有攜帶的緣故,隨後,一行人的行蹤並沒有被暴露。
離大郎嘆氣:
“還沒醒,陸道長剛剛去看了,說是等檀郎來了再談。”
黃萱臉色緊張,轉頭看向身旁的面癱道袍青年。
陸壓搖搖頭,回頭看了眼隔壁房間病榻上的小墨精身影。
“餓嗎?”
黃萱與昏迷不醒的妙思,也被長史恩公悄悄帶來了潯陽王府,住了一晚。
眼下妙思依舊重傷不醒,本來黃萱沒有離開潯陽城、離開爹爹身邊的想法。
但是衆人卻告訴她,那位容真女史醒來後,很可能會查找她,她阿父一問三不知不要緊,但是她要是被做到,難免逼問蝶戀花主人之事,還有那日發生的具體真相,那位容真女史查案的執着程度,確實很離譜。
最關鍵的是,她再留在潯陽城,不僅因爲天真靈眸而招蜂引蝶,甚至還會影響到長史恩公。
會爲後者的破綻。
黃萱知道自己是行走的證據,眼下外出避風頭、躲起來,纔是理性選擇,至少不能讓那位容真女史找到。
所以哪怕不願意離開土生土長的潯陽,黃萱依舊要離開,只不過去哪裡,成了糾結難題。
很快,書房議事散會,三人陸續走出。
黃萱並不知道歐陽戎和謝令姜、陸壓聊了什麼。
不過出門後,面癱道袍青年似是眼神意外,不時看一眼歐陽戎。
至於此前嫣笑的貴女大姐姐卻繃着臉,面色平靜,不時看一眼某人。
黃萱仰頭,看着站在二人中間位置的歐陽戎,他話語亦是中立:
“我請教陸道長和小師妹,瞭解了一下他們各方收徒能給的條件,發現他們安排其實都不錯。
“另外有一點,若是選擇儒門,其實黃萱姑娘也不能待在小師妹身邊,得去書院或者我恩師謝旬那裡,這是安全起見。”
歐陽戎笑了下,點頭:
“所以其實兩者都不錯,我都無異議,看黃萱姑娘自己選擇了,或者問問你阿父。”陸壓搶答:“問問黃兄比較不錯,黃姑娘該聽聽家中意見。”
謝令姜也溫柔道:
“黃姑娘,加入白鹿洞書院,你就是我與大師兄的同門晚輩,以後也方便提攜些,雖然也是離開潯陽城,但是有時也能時常聯繫,白鹿洞離潯陽城不遠。”
她忍不住多看了眼黃萱黑珍珠般的眼眸,十分喜歡。
陸壓看向謝令姜,謝令姜含笑,不看他。
二人明爭暗槍。
陸壓立馬道:
“黃姑娘要是想阿父或者歐陽長史了,亦可以寄信,我們三清三山同爲一體,傳信驛站可以共用,只要是在江南地界,書信還不簡單。”
歐陽戎點了點頭:
“陸道長說的有道理,不管你儒門還是道門,都可以寄信回來,偶爾回來看望下也許,不該成爲主導你選擇的東西。”
陸壓鬆了口氣。
謝令姜微微瞪了眼大師兄,後者置若罔聞。
黃萱猶豫問:“長史恩公以前也在謝姐姐阿父身邊讀書嗎?”
歐陽戎點頭。
謝令姜聞言眼睛微亮,補充:“沒錯,你也可以當咱們小師妹。”
紅襖小女娃不禁看向歐陽戎,有些敬仰眼神。
歐陽戎見狀,抿了下嘴:
“黃萱姑娘,按照你本心來選吧,勿要多慮。”
說完,歐陽戎又朝左右,建議道:
“要不小師妹和陸道長各和黃姑娘聊幾句?”
謝令姜與陸壓立馬答應,各自帶黃萱入屋,聊了一番。
黃萱其實經過昨日之事後,今早起來就腦子有些亂。
她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什麼。
只是覺得整個生活都被打亂了,而接下來,她的決定,選擇去哪裡練氣修行,將涉及未來。
這是會影響一輩子的選擇。
黃萱其實很想聽長史恩公的意見,可是長史恩公卻並沒有主導她什麼,反而把主動權交給了她手裡。
黃萱感到一些壓力,跟着謝令姜與陸壓進屋,全程都有些恍惚。
他們二人各自講了什麼,給了哪些優待的條件,還有許諾的練氣資源和未來前景之類的,這些,黃萱全都沒怎麼聽。
聊完走出門後,紅襖小女娃突然朝歐陽戎道:
“長史大人,有話說嗎?”
歐陽戎一愣,點了點頭:
“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送你一言。”
“恩公請講。”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挫折永天真。”
歐陽戎看着她這雙天真爛漫的眼睛,輕聲道:
“以後你不管去了哪,常回頭看看吧,看看那個最初的起點,永遠別忘了那份初心。”
黃萱低頭咀嚼。
就在她猶豫開口的時候,陸壓忽而轉頭,朝歐陽戎眼神示意旁邊的病房。
歐陽戎頷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向病房,前去看望昏迷不醒的儒服小女冠。
謝令姜也默契跟了上去,不過卻是眯眼盯着某個公道卻壞事之人的背影。
陸壓落在了最後面,等到歐陽戎與謝令姜都進了門,他才邁步,不過在經過黃萱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丟下一句話:
“黃姑娘,歐陽長史已經有一個小師妹了,你過去後,確實也是小師妹,但卻不是他的小師妹,是謝姑娘的小師妹。”
黃萱先是看了眼他,然後又循着這位面癱道袍青年的目光,看向了病房裡面。
只見那位謝氏貴女正靠近了長史恩公,她似是從袖中悄悄伸手出去,長史恩公吸氣扶了下腰,好像是壓低聲音,好言求饒了幾句,不知道因爲什麼而冷臉的謝氏貴女哼哼撅嘴。
這師兄妹二人,私下悄悄打鬧的小動作背影,落在了黃萱和陸壓眼裡。
說完這句話,陸壓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離開黃萱身邊,大步走進病房。
歐陽戎正在彎腰察看妙思的病情。
“歐陽長史,這邊說話。”
“好。”
陸壓把歐陽戎帶去一旁,似是講起了什麼。
好像是關於昏厥小墨精傷勢的事情,只見歐陽戎臉色逐漸嚴肅。
謝令姜抓住機會,轉身離開病房,來到黃萱身邊,語氣輕鬆的聊天起來。
黃萱也笑着應答。
於是一大一小,一溫柔一乖巧,二女關係融融。
可某刻,紅襖小女娃轉頭,看了眼身邊自信飛揚、津津樂道的謝氏貴女側臉。
似是有些出神。
“謝姐姐。”
“嗯?怎麼了。”
“你……你人真好,世上爲何有你這樣溫柔又優秀的女子。”
“繆讚了,不過咱們白鹿洞書院確實是教書育人的好地方,你去了後,做咱們小師妹,也能如此。”
謝令姜摸下巴思索了番,語氣誠懇道:
“不過你小小年紀就遇到稀有墨精,說不得有才氣,能當名揚天下的才女呢,說不得比我強。”
黃萱微微低垂首,用力揉了揉某雙靈眸,低語:
“是嗎……”
謝令姜肯定點頭:
“嗯!”
紅襖小女娃突然擡臉,朝她笑了下。
“明白了,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