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人的藝能,名爲樂韻,能心神溝通並控制任何發出‘樂聲’的事物,放大或者降低聲音,將其作爲主要攻擊手段。”
謝令姜轉頭解釋道:
“因爲剛剛晉升賢人,有些過於沉重的發聲物,無法控制,如洪鐘大呂。
“大師兄,我剛剛試了下,目前最適合控制,用的最順手的,是翻書搖葉的呼嘯秋風,其次是叮咚響的潺潺水流,不過後面這個,相比前面稍困難些。
“不過就和前面幾項藝能一樣,隨着練氣修爲提升,可以使之加強。”
歐陽戎恍然大悟:“明白了,有點意思,比風還輕的發聲物也找不出幾個了。”
“正解。”
謝令姜笑了下。
歐陽戎忽問:“放大或降低聲響,小師妹以後可以試下,能不能使他人暫時噤聲?收斂自身聲響,潛伏行動,悄無聲息。”
謝令姜看了眼他:
“大師兄腦子轉的倒挺快,後面那個倒是不難,至於前面那用法,還需要些修爲……但我聽說,古時曾有一位博覽聖賢書的讀書人口含天憲,金鑾殿上聲若洪鐘,呵斥羣臣,滿朝文武禁言失聲,甚至天子都支支吾吾。”
歐陽戎點了個贊:“不愧是讀書人,還是你們吵架在行,直接禁言別人……吵架不能說話,光是想想,都感覺要急死。”
“大師兄不也是讀書人?”謝令姜有些不爽
“我不一樣,沒你們這麼斯文講道理,我能動手,就不囉嗦。”
頓了頓,看了眼一臉懷疑表情的小師妹,他稍微點點頭:
“當然,動手前還是得真誠友善一下的,人畜無害個……十五息左右吧,好言相勸一下,雖然沒啥用,時辰到了,直接清場走了。”
“大師兄真壞,還是偷着焉壞那種。”
歐陽戎嘆氣:“沒辦法,道理和物理,總得選一個。”
“物理?”她迷糊問。
歐陽戎岔開話題:
“話說前面幾項藝能呢,倒是沒怎麼聽小師妹講過。”
謝令姜扳着手指,粉脣細數道:
“其實沒什麼好說道的……
“九品讀書人,習得藝能,玄數,主要是研究天干地支、陰陽五行等練氣士的基礎知識,讓腦子轉的快點,耳聰目明,靈活機智。”
“八品君子,習得藝能,神射,百步穿楊,強身健體……”
“七品翻書人,習得藝能,墨書……這個目前是雞肋,聽說需要上品之後,能夠靈氣外放,再配合其他藝能使用。
“六品賢人則是樂韻,大師兄已經知道了。”
歐陽戎若有所思:“墨書?難道是與靈墨有關?是不是需要書寫什麼。”
謝令姜咬脣猶豫了下,轉頭望了眼院子外隱隱傳來小墨精玩耍聲的地方,小聲透露:
“大師兄,其實這小墨精,不僅在道家玄門中十分珍貴,符籙三山搶着要。
“它在儒門內,也是讀書人練氣士的大機緣,不過不像道門練氣士,儒門讀書人要用到它,至少需要靈氣修爲中品往上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它所產的靈墨,不僅能供符籙三山道士書寫墨籙,還能供應儒門讀書人書寫真言敕文。
“所以大師兄好好照顧一下,別讓她‘離家出走’,稍微忍忍她小任性,實在不行,讓我來哄。
“畢竟這等珍貴特殊的小精魅,存世可能只有一手之數,以往歷代都是被人搶着要。”
“嘖,難怪女仙大人敢這麼傲嬌,揚言收小跟班。”
歐陽戎笑了下,摸摸下巴:
“儒門讀書人是中品修爲往後需要嗎,那改天讓這女仙大人也收小師妹做個跟班……巧了,聽它說以前還認識小師妹的謝氏先祖呢,說不得曾經也在陳郡謝氏收過小跟班。”
謝令姜自然知道小跟班是什麼意思,心中淌過一陣暖流。
她沒有答應,默默伸手,掐住歐陽戎的腰肉,低聲:
“大師兄對我倒是灑脫大方,連這個都讓。”
“都一樣。”他隨口道。
“嗯?”
謝令姜慢條斯理問:“還有別人?”
“我是說妙思跟你跟我都一樣。”
“哼。”
謝令姜杏目微嗔了他一眼。
歐陽戎吸氣,扭了下身子,臉上露出一副無辜表情:
“那小師妹還掐我做甚?”
本想趁機再撩她幾句,可是旋即,腰上掐住肉的某隻柔手卻絲毫不放,還扭了半圈。
“嘶……”他仰頭挺腰。
謝令姜俏臉緊繃:
“就不知道,大度隨意的歐陽公子是不是也對其他女子這麼好,嗯,什麼好處好事都隨手贈了。”
“小師妹,我又不傻。”歐陽戎濃眉大眼道。
“這可說不準是傻還是什麼。”
“什麼什麼?”他表情好奇。
“呵?”
謝令姜哼唧不語,偏頭看向遠處風景。
其實心中並未生氣,只是想拿捏一下有時候榆木、有時候滑頭的某人。
過了片刻,她輕聲細語交代:
“我剛升賢人,不用再翻書,大師兄不是缺靈墨秘密制符嗎,讓她跟你身邊。”
歐陽戎自然沒法向謝令姜解釋,眼下相比靈墨,他更缺功德紫霧,紅黑符籙先準備一張就夠了。
見他不語,謝令姜不再提此事,算是定下了,她岔開些話題。
歐陽戎想了想,問道:
“小師妹數、射、書、樂已經湊齊,所以剩下的禮與御藝能,需要讀書人道脈的上品才能掌握?”
“對。”謝令姜頷首。
“哪個最後掌握?”
“若沒猜錯,是…禮。”
“禮?”
謝令姜正色,語氣出奇認真:“禮乃儒家之基,若無,則禮崩樂壞,民不聊生,君王也不能違禮。”
“這禮所對應的藝能,定然不俗。”歐陽戎笑說。
謝令姜輕輕搖頭道:
“我纔剛到六品,上品還遠着呢,也不知道此生能不能摸到門檻,話說,大師兄怎麼淨替我想這麼多,不許好高騖遠。”
歐陽戎笑了下:
“這叫合理規劃。”
“那規劃下你的。”
“還……還是算了吧,我的太慢,執劍人比較難升,需要劍訣,又不像你們讀書人道脈……”
其實就是煉氣資質不如她,但是作爲大師兄,豈能在小師妹面前丟了面子?歐陽戎一本正經的解釋了幾句,看見小師妹半信半疑的表情,他佯裝東張西望了下,準備開溜。
“那個,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謝令姜攔住了歐陽戎,眯了眯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玉脣輕啓:
“奇怪,大師兄今天怎麼這麼老實,都沒有……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毛手毛腳。”她小聲。
歐陽戎不動聲色,嘆息一聲:
“某人現在是賢人了,一身正氣,滿臉聖潔之光都快亮瞎我眼了,我小小一個僞君子哪裡敢呀,豈能褻瀆了前途無量的白鹿洞女賢人……”
“何不試試…”
愛穿紅衣的女賢人忽然說。
歐陽戎吐槽話語瞬間頓住。
“什……什麼試試?”
她不說話了。
他其實聽清楚了。
歐陽戎試探一句:“小師妹也想了?”
謝令姜還是安靜不言,偏轉腦袋,似是在打量遠山如黛的景色。
從某人的視角看去,她今日化了些淡妝,描眉點朱,一副側顏絕美。
長髮如瀑布般垂落,用一根簡單的玉簪輕輕挽起,幾縷飄逸的髮絲隨風輕舞,給人一種不染塵埃的感覺。
歐陽戎悄悄側目,看了一眼距離二人不遠處的一口熟悉溫泉。
然後又瞄了眼眉梢有書卷氣的小師妹。
明明她是端莊知性的氣質,一襲紅裳也是尊貴絕美,適合遠觀。
但是他卻覺得今日出奇的誘人。
不禁多看了眼。
只見謝令姜兩腿併攏,繡凳上曲腿而坐,芊芊玉手十指交叉,端正的擺放在小腹前的大腿上,紅衣布料顯得她露出的頸脖還有手腕處的皮膚白皙細膩。
雖然衣襟領口很高,遮住了大半細頸,但是昂貴絲綢材質的柔順布料卻勾勒出了她從頸脖到胸脯過渡的匪夷所思的誇張傲人弧度……
此刻,紅裳佳人有些歪頭,習慣性的咬着粉脣,眼睛就這麼瞅着他。
眸子似有星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歐陽戎的錯覺,這眸光一閃一閃的,像夜晚天空上飛速掠過的流星,令人捉摸不透。
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似笑非笑。
拿這個考驗正人君子,哪個正人君子能經受的住這樣的考驗?
“好,試試就逝逝。”
歐陽戎牙關一咬,重重點頭。
然後……他身子前傾……開始靠近……試着爬山……勇闖天涯……褻玩起了某朵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蓮花。
一陣欲迎還拒的推打掙扎過後,很快交頸,天鵝般纏繞。
旁邊地面上,兩道影子重迭在一起。
緊接着,一者被另一者抱起,帶去了溫泉眼邊,期間,似是有鞋襪等物一一褪下,落了一路……
一些緞帶解開、衣物滑落的窸窸窣窣聲響,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位新晉女賢人的“樂韻”藝能所藏匿。
院內靜悄悄的。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反正某人的試試,暫時還沒有“逝逝”,反而十分適適。
舒適的適。
這一切,直至……院牆外響起了某位儒服小女冠蹦蹦跳跳的腳步靠近聲。
也不等埋頭乾飯的歐陽戎反應,下一霎那,吃了情急之下的玉足一腳。
這回終於不再是那字面意思上的“吃”了。
“我靠……”
他嘴裡本能冒出一句語氣詞,“咚”的一聲,整個人跌入溫泉水中。
濺起一片水浪。
就在這時,院門也“吱呀”一聲。
巴掌大小的小墨精兩手有些吃力的推開一條門縫隙。
她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嘴裡大大咧咧喊道:
“歐陽良翰,謝丫頭,你們猜猜本仙姑在外面找到了什麼,一隻大白鵝嘿嘿,最喜歡騎鵝了……咦,你們在幹嘛?怎麼這麼沒素質,衣服襪亂丟地上,還衣衫不整泡水裡……”
妙思疑惑言語間,某位紅裳赤足、脖子間種有不少草莓的新晉女賢人已經踉踉蹌蹌的小跑奔向主屋,中途還倉促彎腰,撿起此前落了一地的零星小衣物,她一手捂住胸口,紅着臉不回頭的跑進屋子裡。
在剛進門的妙思眼中,這道婀娜倩影翩若驚鴻,可卻隱隱有些匆匆逃竄之意。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小墨精頓時瞪大眼睛,手中雪白拂塵指着院內:
“好啊,伱……你們,少兒不宜!本仙姑出門一會兒你們都忍不住?這還是大白天啊,虧你們還是君子賢人!”
“你算什麼少兒?”
歐陽戎語氣不爽,從泉水裡鑽出腦袋,手臂撐着沿岸上岸。
妙思:“……”
小墨精頓時扳臉:
“好好好,本仙姑倒要看看你們這一對君子賢人剛剛在玩什麼花樣,小別勝新婚,乾柴烈火對吧,呸,看你們還要不要臉……”
儒服小女冠一雙小短腿跑了進來,就要在滿地狼藉中查找出某些證據捉姦。
不過,旋即就被泉水中爬出、半邊身子溼漉漉的歐陽戎抓住。
“咳咳小師妹……”
把搗蛋壞事的傢伙逮住,面不改色的握拳狠狠敲了兩下女冠小腦門後,歐陽戎又嘗試着呼喚了幾聲,可是主屋大門依舊緊閉不開。
“你、你走……”屋內女子壓低嗓音。
她的低音還有些顫抖,似是剛剛某場心跳加快的溫存餘韻尚存。
歐陽戎又哄了幾聲,還是不見小師妹鴕鳥擡頭、走出屋子,他有些無奈,在院子裡轉悠幾圈離去了。
反正也不算虧,剛剛洗滌玉足細品的同時,他順便還體驗到了兒子食堂的豐盛程度,差點就不願出來了。
歐陽戎不禁擡手,嗅了嗅手指,似有一縷淡淡的清香體味繚繞指間,纏綿到不願意離散,同時,指肚尚能回味到那股與它處迥異的傲人白玉的溫暖餘溫……
歐陽戎走出遠門不前,屋內突然傳來謝令姜呼喊聲:
“現在不翻書,不用再去那些無聊詩會了,以後王府無事就跟着你,我明早去找你。”
“好。別賴牀睡懶覺。”
歐陽戎答應一聲,沒有拒絕,以前在龍城,不也天天跟着他,習慣了都。
沒太放在心上。
脫下身上溼漉大半的緋紅官服外套,把被捂住嘴巴的嗚嗚咽咽小墨精丟進去、包裹住。
歐陽戎抱住一團溼漉衣物,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