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我有一劍繡娘讓讓,它起牀氣大”

“吳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又想學了啊?”

“不……不是。”

雙峰尖南岸,南峰山頂,元懷民看見吳道子拿走了他準備的空白畫卷,並在上面描繪作畫,弱弱問了一嘴。

吳道子笑眯眯回答了句,元懷民撥浪鼓般搖頭。

頓了頓,他又不禁問:

“學生愚笨,哪學得會,只是有些好奇,吳先生對着北岸那邊作畫,難道是要幫學生畫那副獻瑞進貢圖嗎。”

吳道子樂了下,說:

“差不多吧,都是送給僞周僞帝的,不過老夫的這副,等會兒就要用到。

“不過,你還惦記着那份獻瑞進貢的圖嗎,還想在這僞周做個閒散小官,那也行,你就把老夫畫的記下來吧,回家復刻,畢竟等會兒可沒有這副平靜祥和的光景了。”

元懷民難色道:

“做不做官,學生不怎麼在意,但今日的繪畫任務,畢竟是秋娘爲我竭力爭取的,雖然學生不認可她,不想領這份情,但是她那份好,學生終究得念着一點的,總要帶一副畫回去交差的。”

他有些垂頭喪氣,嘴裡呢喃:

“畢竟秋娘也答應了我,會竭力保住良翰兄安危,還說什麼良翰兄只要進了主石窟,一定安全……我希望她能做到,將心比心,她吩咐的繪畫一事,我也不能磨洋工。”

吳道子瞥了眼他隱約有些青黑的眼圈,一語點破:

“你就是怕被她揍而已,再見到她,沒有畫不好交代。”

元懷民:……

見他一張老臉迅速漲紅,似是被戳到了痛處,吳道子樂呵了幾聲。

這位眯眯眼小老頭重新回過頭,背手打量了下面前的漸漸完工的畫卷。

整幅畫,是水墨寫意的畫風。

畫卷上面的雙峰尖,沒有白霧,兩岸景色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看見江面上用鐵索連在一起的十來艘特殊官船,船上有不少打扮似是玄武衛將領、監察院女官的小人兒。

北岸主石窟內,那座東林大佛腳下的一處高臺,臺上的衆人,被他用寥寥幾筆點綴,

除此之外,畫卷上還有一點特殊之處,東林大佛背靠的那座高聳北峰上,距離山巔不遠處的茂林中有一座被女官們層層把守的樸拙亭子。

亭中央隱約有一位長袍老人身影,盤膝而坐,掌穿佛珠,低頭撫琴。

膝上之琴很長很長,似乎只有一根弦。

此刻,吳道子的目光也落在了樸拙亭子與撫琴老人身上。

他與元懷民所在的南峰山頂,隱隱與北峰那邊的此亭子,遙遙相對。

吳道子視線脫離畫卷,眺目遠望北岸,視野被現實的白霧遮擋,但是目光投向的位置,隱約就是畫卷上那個撫琴老人所在之處。

元懷民猶豫了下,也走上前來,一會兒瞧瞧畫卷,一會兒瞧瞧對面瀰漫大江、遮蔽視野的白霧。

吳道子手指畫卷,笑眯眯的說:

“今日礙事的玩意兒太多,花裡胡哨,得搬走一些,小懷民你瞧,現在這樣是不是清楚些了。”

發現元懷民似是也注意到了畫卷北峰上的那一幕。

吳道子淡淡的介紹道:

“這就是老夫那位老友,當年,高宗駕崩,老夫拂袖離去,他卻頓足留下,那時,僞帝衛昭還未臨朝稱制,離氏太子尚在,他或許是還抱有希望吧,但老夫不一樣,老夫比他更懂衛昭。”

元懷民很慫,不敢接這個話題。

視線重新打量了一遍畫卷,他臉色有些複雜的問:

“吳先生是怎麼看到的……”

“很簡單,站的高。”

元懷民聞言,突然開口:“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吳道子微微一愣,摸着下巴,眯眼揣摩:“這句詩有意思,耳目一新,還有嚼頭,很見功力,小懷民,你越來越……”

元懷民擺擺手:

“這詩不是我作的,是我從良翰兄那裡聽來的,是他以前喝酒時的一些醉話,裡面有不少讓人印象深刻,可是每次酒醒後,去問他,他都不認。

“其實良翰兄的詩才遠在我之上,只是他太過謙虛,還從來不認賬,一向的作風,是重實幹,而輕文華。”

吳道子點點頭:“聽着,確實是良師益友,難怪你如此護他。”

元懷民不知爲何,有些失落起來,低聲道:

“吳先生,若有機會,可以認識下良翰,你一直誇我清高,說什麼不與官場同流合污是對的,但是良翰就很特別,你若能見一見就好了,他是那種……任何清高之人見了,都會不禁羨慕隨行的人。”

他眼神有些回憶:

“官場糜爛,周遭盡是擺爛同僚,但是他卻逆流而上,幹勁滿滿,從剛來潯陽城起就如此,而且他不是那種裝給別人看的,裝給考覈上官們看的,我觀察了很久,看得出來,良翰兄是真的覺得自己能去做事,扭轉改變這些。

“我不知道他爲何能一直活力滿滿、且不失望,與我們這種所謂的清高比,良翰兄就像是清而不高,或者說,是比清高還要高,若是必成一座山,我們所在的位置,不管是擡頭,還是低頭,都看不見這樣的人啊,所以纔不知他是清而不高,還是比清高還高。”

元懷民擡起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下: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能說出‘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的人吧,真如他所言,已經站的很高很高了,我們都在浮雲下面,雖然現在看,良翰兄還只是個州官,今日更是陷入些難事……

“但這樣的人物,至少江州乃至江南道都是困不住他的,我很期待良翰兄能走到哪一步;這樣的人,哪怕只有這麼一個,也是很大的好事啊,你會覺得,這世道,好像也沒這麼糟嗎,嗯,該吃吃,該喝喝,出啥事,有良翰兄呢。”

吳道子回頭瞧了瞧笑語感嘆的學生元懷民,眼中生出一些興趣。

“行,有機會見見。”

少頃,吳道子收回眸光,臉色泰然自若,抖了抖袖子,從中抖出了一根黃色的木根鬚,似是人蔘的一角。

吳道子兩指捻着此須,直接遞給了元懷民。

“小懷民,拿好了。”

元懷民疑惑:“這是?”

吳道子平靜道:

“玄黃地龍的龍鬚,搜遍了天南江湖也只有三根,老夫取了一根,小懷民,你不是想救姘頭和好友嗎,到時候就用此物,帶他們逃遁吧。”

元懷民聞言,精神一振,輕手輕腳收起了這根玄黃地龍的根鬚,舔着臉皮,虛心請教:

“先生,這怎麼用?”

吳道子隨手一揮:

“老夫已經注入靈氣,你捏碎即可,可瞬移百里。”

元懷民不太懂,小心翼翼的問:

“萬一落在了水上怎麼辦。”

吳道子嘴角抽了下:

“玄黃地龍對應的是土遁神通,此龍鬚也是土遁,只會轉移至平地……你不如擔心下,會不會出現在人家小娘屋裡。”

元懷民訕笑撓頭:“那沒事,我不會看,秋娘在呢,但良翰兄就不一定了。”

吳道子呵呵兩聲。

元懷民忽然問:

“對了,既然這有一根,那還有兩根在哪?”

吳道子不答。

元懷民安靜了下,有些關心道:

“吳先生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頓了頓,他低頭說:

“最好也給自己留一根,吳先生,我聽秋娘的意思,現在那邊大佛完工了,準備充分,可能有危險的……”

吳道子回過頭,嘴角噙笑:

“小懷民,有沒有可能,這大佛不修好,今日大夥還不想來呢?”

元懷民疑惑。

吳道子笑而不語,繼續攥筆,就要繪畫,驀然轉頭。

直直望向下方的大江。

“出何事了,吳先生?”

元懷民臉色疑惑的看去。

發現下方的大江上,原本一成不變的白霧出現異動。

南岸一處樹林中,有藍色線條沖天而起。

下一霎那。

江上白霧一分爲二。

江水白霧沸騰起來。

吳道子緊緊皺眉,眼神震詫。

他忽然轉頭,望向面前畫卷,瞳孔微縮。

只見水墨寫意風格的畫卷上,畫面更加清晰。

一道藍色的【弧】,懸停大江之上。

如流星般直衝北岸大佛而去。

一劍劈江。

元懷民呆若木雞。

吳道子掐指一算,臉色十分意外:

“咦,這是哪口鼎劍?正統執劍人!天南江湖還有這等人物?”

佝僂老人掐指到一半,驀然握拳,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大女君,還說你沒私藏一手!該不會是什麼情郎,才矢口否認見不得人吧?”

……

南岸一處樹林中。

王操之的身影正在一輛馬車前着急等待。

樹林外面不時傳來甲士們的腳步聲。

“繡娘姑娘,快走吧,這是姐夫的官服,真沒騙你,上面有字呢……”

“算了,你眼睛看不見,但是你信我,上面寫着逃呢,逃,您聽到了嗎?姐夫讓您跟我逃,不對,是帶我逃。”

車內,趙清秀手攥一片緋紅官服碎片,低頭宛若“凝視”,手掌撫摸布料,一言不發。

“快走,是姐夫讓咱們跑的,韋將軍已經先走了,咱們不能久留。”

趙清秀偏頭,似是看着北岸方向。

王操之一臉急色:

“你怎麼不信我。”

突然,趙清秀寫字:

【我不走,檀郎在哪,我去找他,他有危險】

王操之不知所措,想到什麼,繼續唸叨口訣。

下一霎那,“王操之”擡頭,似是望了下左右。

“繡娘,你先走,我沒事的。”

歐陽戎的熟悉語氣。

趙清秀小臉驚喜,“咿咿呀呀。”

卻又望而卻步,一臉驚疑。

歐陽戎皺眉:

“沒空解釋了,我這叫降神……”

他頓住,搖搖頭,平靜的說:

“算了,你在此地不要走動,和操之一起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再……處理一點事,該和女史大人有個交代了。”

趙清秀有些疑惑。

就要上前,寫字問他。

歐陽戎語氣有些溫柔道:

“好啦,先別說了,你別把劍匣抱這麼緊,鬆一下,它脾氣有點不好。”

趙清秀歪頭:“啊?”

降神青年回過頭,眼神寂然的望了一眼後方北岸東林大佛方向。

趙清秀下意識的鬆開了點懷抱中的琴盒。

當着她面,搶時間降神而來的青年輕聲開口:

“【文皇帝】認識嗎,去打個招呼。”

趙清秀小臉困頓,似是以爲在對她說。

可下一霎那。

有藍色劍氣從趙清秀的懷中沖天而起。

不等她小臉變色。

一道【弧】已經出匣。

像是積攢了起牀氣一般,【弧】繞着趙清秀周身轉了一圈,似是巡邏打量這個新來女主人。

趙清秀鬢髮飛舞,她眼看不見,卻又全都看見。

懷中一方紅蓮小印,滾燙無比。

如同她此刻充血通紅起來的小臉蛋。

又啞又盲的清秀少女緩緩轉頭,面朝右前方的平靜青年與湛藍的【弧】。

“啊,啊?”

趙清秀似是在怔喊檀郎。

降神至王操之身上的歐陽戎沒有多言,閉上了眼睛。

一道藍色的【弧】,懸停在他與趙清秀之間。

四面樹葉飛舞,經過這道天下第一等鋒銳之物的樹葉,全被一分爲二。

下一霎那,【匠作】沖天而起。

如同一輪藍月冉冉升起。

照耀雙峰尖兩岸。

這道【弧】猛的衝向北岸主石窟。

它以身撞霧。

江水沸騰,萬重白霧如同市井小攤上的發糕般被一刀切開。

從外面看去,大江上的白霧,被劈開後,率先露出裡面位置最高、慈眉善目的黃金佛首。

這一幕,如同高大魁梧的金身大佛在微微垂目俯視這一輪體型渺小的藍色弧月。

小傢伙起牀氣確實大——起牀氣也是氣——它攜“轟隆隆”的風雷之聲,撞向坐落東林大佛的主石窟。

就在【匠作】氣衝斗牛,劈開江霧之際。

南岸樹林中,“歐陽戎”再次睜開眼,茫然四顧。

人回來了。

王操之發現趙清秀小臉目瞪口呆,懷中劍匣打開。

趙清秀小手緊緊攥着懷中某物,似是空望着他,嘴裡訥言:“啊啊啊……”

她像是失魂落魄一般,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之事,還未消化完。

王操之撓撓頭:

“繡娘姑娘,你怎麼了?剛剛我沒了意識,好像看見姐夫來了,額,姐夫做了啥?你怎麼哭了……”

趙清秀小臉落珠,默不作聲。

已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過了好一會兒,這位雲夢劍澤當代越處子十分用力的搖搖頭。

爲他緊抱劍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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