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以怪異的眼光看着這個奇怪的人,剛纔大家都在關注裡面的戰況,被他這突然的大笑搞的是驚魂未定,而且小佛臉上露出的表情實在怪異,好象撿了多大的寶一樣,不知做了個什麼樣的美夢,讓他能從夢中叫醒,尤其是前兩位棋友,見慣了泰山崩於錢而色不變的鎮定之人,從未見過如此孟浪之人,不由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正大眼瞪小眼地鄙視中,裡面的棋局已經結束了,只見一位身着錦袍,頭戴方巾的文藝青年垂頭喪氣地從裡面退了出來,一邊退還一邊嘟囔着:“太對不起了,公主棋藝高超,如有神助,小生甘拜下風。”
隨後出來的是一位模樣俊俏的小丫鬟,臉蛋兒紅撲撲的,一臉的得意:“行了,行了,快些出去吧,就你這臭棋簍子,還敢來獻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後再也別來了。”
那人捂面而逃,幾人連長相也沒看清就躥出屋外,想那來此鬥棋的必不是生手,竟然如此不給面子,先前來的那兩人面面相覷,本來想問問那位戰況的,沒想到竟然逃了,不由有些心虛。
“黨兄,你棋藝高超,還是你先上吧!”
“不,常兄,你先來的,先來後到有序,我豈可加塞,還是你先請。”
見兩人謙讓不休,小佛突然站起身來笑道:“兩位還比不比啊,要不,小弟先去爲二位探探虛實如何?”
兩人見小佛出頭,正合心意,立即拱手道:“這位兄臺請。”
小佛也不謙讓,擡頭挺胸地就要往裡走,那俏丫鬟小手一擋:“站住,你是哪位,報上名來,我們公主可不想跟無名無姓之人鬥棋。”
小佛一怔,這公主架子還滿大的,不由頭一甩,眼珠一轉:“我叫王安樂,洛陽人士,可以了吧。”
見小佛氣勢不小,這小丫鬟小胸脯也是一挺:“不可以。”
“爲什麼?”
“我先來考考你,過關了才能進去鬥棋,不然,什麼阿貓阿狗的都來找我們公主鬥棋,不得把公主煩死。”
“哦,還有這規定,那好,你考吧。”
“我問你,圍棋盤長和寬各有多少條線?多少個點?”
“各十九條線,十九乘十九共三百六十一個點,對麼?”
見小佛應答如注,小丫鬟眼珠一轉,皺着小眉頭使勁想了想:“黑棋要貼多少目?”答
小佛答:“七目半。”
“黑棋獲勝最少要有多少個子?白棋獲勝最少要有多少個子?”
這問題也太簡單了,小佛一擡手,伸出雙手,一手伸掌,一手握七:“黑185勝,白177勝7,這也太初級了,還有沒有更難的。”
小丫鬟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夠了,這些小孩子也能答的出,你得意個什麼勁,進去吧,手底下見真章。”
小佛淡然一笑,點頭謝過,邁着四方步往裡行去。
屋內點着一爐檀香,清幽雅緻,對門牆上掛有一巨大遒字,鐵劃銀鉤爲一“棋”字,左邊是寬大的落地窗,窗外桃花紛落,綠水幽幽,靠窗擺着兩對高腳綠檀花架,上面一細頸花瓶,內插幾枝新折桃花,上面雨露未去,晶瑩鮮美。正中是一個巨大的臥榻,上擺一長方形條案,案上擺着黃楊棋盤,鑲金帶玉,黑白棋子零落其上,一女子身身着白衣,上面有棋紋方格和紅黑棋子的圖案,一極黑色的絲帶繞腰而系,束出那纖細的腰身,低眉含首,嚶脣輕咬,一隻玉手從那寬大的棋服中顯露出來,兩中玉指正手挾一枚白子,輕輕玩弄,正是那聞名未曾見面的琪公主,看她樣子,對這盤棋堪是不滿,那美而不嬌,純而不淡的絕色容顏正露出微怒的神情,看來,剛纔那位仁兄棋藝不精,讓她玩的不爽。
輕咳一聲,小佛撩起袍擺,盤腿坐在了案前,正面看,琪公主更是好看,雖然有些冰冷,有些薄怒,可在小佛看來,卻更是冷豔迷人。
沒想到琪公主看也不看小佛,秀眉一別,閉上美目示意到:“棋奴,收拾一下,不用算了,那位吳公子的棋藝太差,就當他沒來過吧。”
沒想到這美丫鬟竟然叫棋奴,這琪公主還真敢起名字,真是個棋癡級的美女。
話不多說,棋奴立即趴在二人中間,開始收拾棋盤,將黑白二子歸位,那晃來晃去的翹臀,甚是誘人,小佛不由心神一振,立即閉上雙眼,不敢再看。
不一會,棋盤收拾利落,棋奴立即站到公主一旁,開口道:“可需讓子?”
小佛搖了搖頭:“不用。”
“可需讓先?”見小佛雙搖頭,小丫鬟輕哼一聲:“分先比局,公子可執黑子先行,公主執白子。”
小佛開口道:“還是讓公主執黑子先行吧,我執白子。”
這小丫鬟卻生氣地叫道:“大膽,公主規定,來者是客,均執黑子先行,莫要妄自託大。”
聽到這,小佛還有些生氣了,這公主也忒擺譜了吧,連誰先行都規定呀,難道這麼多棋道高手,竟然沒人能夠讓她服氣的麼,話不多說,用標準的中指在下,食指在上的捏子手法捏起一枚黑子,直接放在了棋盤中間黑點“天元”的位置上。
棋奴咦了一聲:“咦?你這是什麼棋路,你會不會下呀?”
小佛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你懂個屁,我這招叫乾坤大挪移,沒見識別多嘴。”
琪公主這時也正睜開鳳眼死死盯着這棋盤中央的這枚黑棋,嘴裡竟然也輕咦出聲:“這位公子,真是出棋不凡,但願別再是個……”
話音一頓,後面的話她不說小佛也明白,明顯暗示小佛是個不懂下棋的臭棋簍子。
但公主畢竟是公主,棋局初開,且怪異無比,她也不好因這一子把小佛趕出去,拈起一枚白玉磨製的晶瑩玉子,略一思考,放在了小佛這邊的左上星點上,也是標準的開局下法。
下完棋子,琪公主卻開口了:“這位公子,圍棋講究的就是心平氣和,請公子說話時注意用詞,免的傷了和氣。”
小佛一聽有些急了:“我……她……”
公主一擺手,示意他不用解釋,小佛只好閉嘴,拈起一枚黑子,重重地放在了她一方的上邊中線上,這一子,又是一招怪棋,十三不靠,莫名其妙。
公主又小聲咦了一聲,卻未再出聲,卻擡起頭來看了小佛一眼,見他仍然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心裡卻沒底了。這個公子看上去帥帥的,年紀輕輕,卻有着淡泊寧靜的笑容,下子若無其事卻讓對方摸不着頭腦,需知下圍棋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和冷靜,這兩子一下,便讓她心中泛起漣漪,這個公子不是個牛牯,就是個圍棋高手,心中起伏不定。
公主步步爲營,佔盡先機,十幾手過後,棋盤上的四角都已經布上了她的棋子,橫可互連,縱可呼應,棋面佈局,已經瞭然於胸。而小佛卻是東一榔頭西一腳,仍然是一堆的散兵遊勇,即不與她近戰,也不遠離,讓她看來看去,計算了一子又一子,卻終是猜不透小佛的棋路,有一點倒是對小佛有力,那就是他的棋子都是身通四氣,氣場通暢,自在的很。
再下得十幾手,公主隱隱已經有了殺伐之意,棋盤上白子游離,氣勢如虹,慢慢向小佛靠近,若小佛再一意散落下去,她就不客氣了,雖然滿盤皆是遊離子,只要發動一角攻勢,定可將他連打帶吃,消滅乾淨。
小佛此時也未閒着,一會讓棋奴給杯茶喝,一會又說餓了要來點心,邊吃邊喝的,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氣得個棋奴兩個鼻子裡冒粗氣,要不是公主並未露出惱怒之意,而是在專心佈局,她早就對着這小子發出哼哈二氣了。
再下得几子,公主的娘子軍就要逼近小佛的黑無常了,眼見一場一邊倒的戰役即將開始,誰知小佛輕笑一聲,放下一子,卻不再是撲朔迷離,開始連子佈局。
公主見他終於開始有所行動,竟然鬆了口氣,這一子又一子地四面埋伏,讓她的腦子都有些計算不過來了,到處都是可能,處處都有玄機,這盤棋下的,讓她感覺比連戰幾場都要累的多。
拈起白子,公主往小佛的黑子腹地點去,反正他的棋子鬆散不羈,先把他的虛張聲勢的氣場打斷一些,免得讓他聯縱起來,構成活眼。
小佛還是那副樣子,絲毫不在意她的攻擊,連着幾手巧妙落子,那些散亂遊離的棋子好象活了一樣,廖廖几子,竟然構成一個奇妙的萬字,公主拈着一枚白子,想把這個萬字打破,卻計算來計算去,都落不下去,這萬字形的黑子,落在哪兒,都可能被他一步封死,那兩條秀眉,此時卻緊緊皺在一起,心中竟然升起一絲無奈的情緒。
最終公主還是放棄了攻打萬字區,白子落下,開始圈起了活眼地。
小佛仍然不緊不慢地構造着自已的防區,每子落下,都會使那些不起眼的黑子散棋好似慵懶的士兵站立起來,厲兵秣馬,充滿生機。
幾十手過去,棋盤上呈現出一副奇怪的景象,公主的防區固若金湯,一氣連枝,眼見着四個邊角都是她的部隊,對小佛形成合圍之勢,只要展開攻勢,便可把小佛逼回中原,絞殺殆盡。
小佛這邊呢,更是奇妙,一個個奇怪的棋形構成一個個看不懂的文字,有的象萬字,有的象回字,有的還象個王字,雖然已經構建成形,各個字之間卻仍然互不相連,氣機涌動,不知何意。
邊上的棋奴卻看出了門道,指着棋盤驚叫道:“公主你看,這幾個字我認識。”
公主連忙定晴一看,可不是,棋盤上已經的黑子構成四個漢字,卻是“經緯萬端”。
此語比喻頭緒極多的意思,可是出現在此處,卻有了更多的蘊意,是說圍棋的經緯縱橫浩渺無際,還是指此時的佈局暗藏玄機,這普通的四個字卻讓劉琪公主的頭上微微冒出了汗水,中間那個被四字圍繞的是一個奇特的萬字形,好象一個指點戰局的將軍,從容四顧,揮灑自如。
“公子此語可有含義?”看不懂就問,公主也是人,還是一個高貴的人,當然可以不恥下問。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小佛卻故做高深狀,不住地搖頭,氣的個邊上的棋奴恨不得上去扇他兩耳光。
“好吧,既然公子不肯道破天機,那我們就棋盤上見真章吧。”語罷,公主不再講話,凝重地看着棋面,絲毫不再託大,尋找着小佛的破綻,研究着小佛的意圖。
其實,小佛這使用的也是兵法的一種,大家可能都知道,就是“空城計”,表面上棋面散亂不堪,其實已經排兵佈陣,只是把關鍵位置的棋子空置,讓琪公主認爲自己有什麼意圖,不敢進行圍攻,只知固守城池,想以強勝弱,卻不知小佛不僅巧妙地布好了自己的棋局,而且還輕鬆地擺出了這個文字局,讓當前的局勢發生突變,琪公主雖然布好了四個邊角的兵力,卻把中間這一大塊空間留給小佛從容佈局,而且已經佈置妥當,此時的白棋卻還只是圈佔了四個邊角,對中間的大片區域喪失了先機,而且由於棋路已定,想在短時間內形成合圍之勢已是萬難,小佛只要隨意佈置幾條圍牆,就可突破她的防禦,順利展開反攻。
不過琪公主也不是弱手,雖然明知自己喪失了先機,但按常規套路來看,自己還是處在優勢,四城相望護住四個邊角,只要固守城池,慢慢合圍,勝利屬於自己的,雖然對小佛有了敬畏之心,不過,如此明顯的棋局,想要取勝,並不難。
二人不再心猿意馬,認真地對弈起來。
琪公主野心並不大,守住城池,搶奪邊疆是主要目的,子子謹慎,圈佔土地。
小佛則是不然,已經超越了普通的圍棋境界,踏入神棋的仙境,眼中沒有棋子,沒有棋盤,只有真正的沙場廝殺和兵法對接,腦中的《孫子兵法》和《子牙兵訣》再加上在燕國的戰場實攻技巧讓他用到小小的棋盤上,簡直是如魚得水,心神俱奮。
諒她不敢進攻腹地,小佛卻從邊線開始用兵,哪兒靈氣充足,哪兒便是落子之地,就象派入敵後的空降兵,三人一組,五人一隊,運用游擊戰的精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打,敵逃我追。運用合理選擇作戰地點,快速部署兵力,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選擇作戰時機,戰鬥結束迅速撤退五項基本原則打的琪公主是疲於奔命,潰不成軍。
也不知戰鬥了多少個回合,要不是小佛存心戲耍公主,早就結束戰鬥了,一邊喝着下午茶,一邊吃着可口的小點心,把個琪公主斗的是香汗淋漓,嬌喘吁吁。
“公子,我不行了,你纔是真正的棋聖,我認輸了。”琪公主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一臉的失意,她可是從小便被皇帝安排五位圍棋聖手親手指導,最終以一敵五尚且有餘的漢朝第一棋聖,自從得知嫁給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不知流過多少淚,痛哭過多少回,可聖命難違,才違心嫁了過來,沒想到這個商人是個薄情人,把自己鎖在深閨,全憑這私底下設的鬥棋之樂才忘卻了些,沒想到這次竟然輸的如此之慘,眼前這個帥帥的小男人,竟然玩弄自己如股掌之上,自己多年來的辛苦竟然鬥不過一個遊蕩公子,這圍棋還有何意思。
見她一臉的漠然,淚水涌出眼底,小佛竟有些不忍:“琪琪公主,不就是一盤棋麼,至於這麼傷心麼。”
棋奴打小便跟隨公主練棋,當然知道她爲什麼流淚,不由怒道:“你知道個屁,要不是那個什麼郭凡佛薄情寡意,我們公主至於在這裡鬥棋廝殺麼,你把她這唯一的樂趣都奪走了,她當然傷心了。”
小佛一怔,這是哪一齣呀,不明白,自己薄情寡意還有那麼一點點,這下棋就是下棋,輸贏乃是平常事,怎麼就剝奪她的樂趣了,真是冤枉。
琪公主卻出手制止了棋奴:“公子,這不怪你,贏便是贏,奴家只能請你吃頓便飯,聊作答謝,奴家已是婚嫁之人,多有不便,自此一役,已是了無遺憾,自此便罷了這棋局,安心事夫了,與公子相識,已是奴家的奢求了,還請公子莫要推辭。”
言語間透露出的依戀讓小佛不禁心中竊喜,看來,自己已經得到她的芳心了,只是她不知自己便是她那薄情郎而已,也罷,吃過飯再告知她真相,免得她大喜大悲,再得了失心瘋。
二人起身,小佛在前跟隨棋奴闊步前行,琪公主則跟隨其後,望着這個棋入化境的年青人,心內是五味雜陣,苦楚之情不可言表,欲知窗紙點破情事如何,請看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