萵曉燕的家裡,聶東卻在發着脾氣。
“可惡,他們居然切斷了手機信號!我們怎麼聯繫馮軍教練?”聶東將一部價值五千多塊的蘋果6s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一聲碎響,土豪金外殼變形了,屏幕也摔碎了。
“東哥你冷靜一點,發脾氣有用嗎?”寧新柔皺起了眉頭,在她的眼裡,聶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非常有風度,但自從出了事,被困在鎖龍溝之後,他幾乎天天都在發脾氣,跟以前比簡直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頭一次,寧新柔對聶東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不行,我們不能待在這個地方了,我們離開這裡吧。”聶東說道:“將養了這幾天,我差不多能勉強行走了,我們從山林裡出去,我們一定能行的。”
“東哥,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寧新柔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翻過這些山嶺,還有那些陡峭的懸崖絕壁呢?好吧,就算你能做到,可這個時候離開,我們就太自私了。”
“自私?你說我自私嗎?”聶東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鎖龍溝裡的村民們需要幫助,葉醫生又被關在山神廟裡,杜澤濤所領導的專家組根本就不辦實事,都是來渾水摸魚,撈升官發財的好處的,”寧新柔意味深長地道,“東哥,你想想,想幫忙而且有能力幫忙的人卻被關押起來了,掌握着設備和物資的專家組卻不幹實事,那些村民們怎麼辦呢?”
“都這種時候了,誰還管那麼多啊?這些村民有村民的命運,我們有我們的命運,我可不想染上那種致命的病毒死在這裡!”
面對這樣的聶東,寧新柔心裡的那種陌生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她心裡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東哥,別的村民們就不說了,萵曉燕和羅大爺你總該認識吧,她們可都幫助過我們的,如果沒有他們的收留,我們的處境會很糟糕的。”
“我給他們錢就行了吧,一萬不夠我給兩萬,好吧,我給他們十萬,這總行了吧?”在聶東的人生字典裡,用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東哥,錢就能買到一切嗎?”
“好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了,你的那些道理我不懂,你就告訴我一句話,你跟不跟我走?”聶東已經失去耐性了。
寧新柔搖了搖頭:“東哥,等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再談吧。”
說完,她向門口走去。
“等等,你要到什麼地方去?”聶東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去問問曉燕姐,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寧新柔說。
“不要去,我不許你去,”聶東說道,“你接觸的那些村民,有可能就是致命病毒的攜帶者,你這樣做很危險,值得嗎?”
“值得,我覺得很值得。”寧新柔說。
聶東氣道:“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我這是爲你好啊,聽話,不要去和那些村民接觸,好不好?我們留在這裡,等馮教練回來,好不好?”
寧新柔轉過身來,看着聶東:“東哥,你是怕我染上了那種致命的病毒,回來又傳染給你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就不進這個門了。”
“你……”聶東氣得不輕,他想反駁,可他忽然發現,他心裡真是這麼想的,人家寧新柔說的是事實。
“好好休息吧,東哥。”寧新柔離開了聶東的房間。
屋外陽光耀眼,可寧新柔的心裡卻涼颼颼的,很不是滋味。
聶東一直在追求她,她很清楚這一點。
聶東的身上有着太多吸引女人的因素了,高大帥氣,高學歷,有修養,有風度,家庭條件也好到了極致,是標準的億萬富翁。
可這些並不是她喜歡聶東的因素,她喜歡聶東的風度,聶東的修養,還有幽默的談吐,以及他的溫柔和體貼。
而且,聶東還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時常帶她去參加一些慈善活動,比如給養老院捐錢捐物,比如給一些特別需要救助的病人墊付醫藥費等等。
現在看來,聶東所做的那些慈善活動,演戲的成分大過了實際的意義。
“寧新柔啊寧新柔,你看上什麼了呢?幸好……這次鎖龍溝之行讓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不然我差不多就掉進他佈下的甜美的陷阱裡了。”寧新柔心裡暗暗地想着,心中一片失落,卻又案子慶幸。
女人一輩子最怕的事情不是沒錢,而是嫁錯男人,這一點寧新柔這樣的大作家也不例外。
看透了聶東的內心,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寧新柔不經意地就想起了葉楓。那個小小的神醫,同樣是男人,聶東除了比葉楓有錢,他還有什麼呢?
“新柔,你快來幫幫忙!”萵曉燕忽然出現在院子門口,神色慌張。
寧新柔回過了神來,趕緊跑了過去,”出什麼事了?”
“金水寨一家十幾口全部染上了鬼纏身病毒,一家死了八個了。”萵曉燕喘着氣。
“怎麼會這樣呢?”寧新柔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啊,一晚上就死了八個!”
“上帝啊……”寧新柔心中默默禱告,手畫十字。
現在這種情況,大家都需要葉醫生啊。”萵曉燕着急地道。
“好,我這就去!”寧新柔向山神廟跑了過去。
死掉的八個死者都姓陳,同是一個大家庭的成員,無一例外都沒有服用過葉楓的小病丸。
相反的,同是一大家子裡的成員,服用過葉楓的小病丸的女人和孩子就沒有問題,所以死掉的都是成年和老年的男人。
他們的症狀,同樣是”鬼纏身”的症狀,皮膚潰爛,內臟潰爛,卻又感覺不到明顯的疼痛,死亡的時間都是夜裡,很安靜。
高雲寨的人將八個陳姓死者的遺體用棺材裝着,然後用驢車拖到了山神廟前的廣場上。
八口黑漆棺材一字排開,無聲地述說着什麼。
雖然還是下午五點多鐘,陽光還很火辣,但廣場上卻瀰漫着一股很濃厚的死亡的氣息,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廣場上聚集了上千村民,不過都離得那八口棺材遠遠的,只有陳家的一大羣家屬在棺材旁邊焚香點蠟,拜祭死者。
女人和孩子們哭得昏天黑地,悲痛欲絕。
“姓杜的,你給我滾出來!”萵曉燕氣哼哼的,指名道姓叫罵杜澤濤,“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你把葉醫生關起來,葉醫生就能給所有的村民發藥,陳家就不會死這麼對人!”
“滾出來!”
“廟裡的人滾出來!”
萵曉燕一帶頭,村民們的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有些罵人,有些則撿起石頭往山神廟裡扔。就算不扔石頭,杜澤濤都不敢出來,還更別說是扔石頭了。
“大家冷靜一下!”寧新柔大聲說道,“我去和杜澤濤談談,讓他把葉醫生放出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你們說對不對?”
村民們停止扔石頭了。
寧新柔走到了山神廟廟門前,伸手拍們,一邊大聲地道:“我是寧新柔,我要和杜澤濤談談。”
半餉,門後傳來了杜澤濤的聲音:“你想談什麼?”
“我願意刪除微博上的內容,也願意發澄清的內容,條件是你把葉醫生放出來。”寧新柔終於妥協了。
“那好,你先刪除了再來和我談。”杜澤濤說。
“你關閉了信號站,我怎麼刪除啊?”寧新柔氣惱地道。
“信號站我可以啓用,可我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讓這些村民們都回去,還有那八口棺材,不能帶走也不能掩埋,必須交由我們專家組進行高溫焚化處理。”杜澤濤說道。
“我有什麼權利讓那些村民回去啊?還有,人家一家子一下子死了八個,你連句慰問的話都沒有,卻要人家把屍體留下來,交給你焚化嗎?我不好意思去說這樣冷漠無情的話,要說你自己去說吧!”寧新柔氣得不行,這都是什麼人吶,簡直就是一個禽獸!
“那我可不管,你做到了,我就放葉楓,不然免談!”杜澤濤的話裡沒有半點人情味。
“你——”寧新柔氣得嘴脣直哆嗦,“你混蛋!”
“哼!寧新柔你最好給我客氣點!我還是那句話,你做到了,我就啓用信號站,不然免談。”杜澤濤冷漠地道。
“你混蛋!”
廟門後面的杜澤濤卻不說話了。
“媽那個逼的!老子燒死這些王八蛋!”一個陳家的小夥子忽然抄起一把燒得旺旺的蠟燭就衝了過來。
“對!燒死那些王八蛋!我爸就是被他們這次畜生害死的,他們要是不抓走葉醫生,我爸和我幾個叔伯還有我爺爺都能領到藥丸,他們就不會被病毒感染!燒死他們!燒死他們!”又一個陳家的少年抱着一大捆冥幣衝了過去。
山神廟有着上百年的歷史,是標準的木架構,這種建築最怕火,只要被點燃一處,火勢很快就會蔓延開來,那個時候除非是有一輛現成的消防車在這裡等着救火,否則就算是專家組有十隻滅火器都是不管用的。
“你們不能這麼做啊,葉醫生和鄧秘書都還在裡面,就算杜澤濤再可惡,你們燒死了他,也是犯法了啊!”寧新柔慌忙去攔人,可是她根本就難不住陳家的兩個已經被氣得發狂了的青年人,她張開雙臂,卻被人家一把掀倒在地。
跑在最前面的陳家青年一揮手就將蠟燭扔到了山神廟的正殿屋頂上。屋頂全是青瓦,不能燃燒,但蠟燭卻也沒有熄滅,而是在瓦片上燃燒着,滾燙的蠟油也順着瓦縫流到了梁木上。這是很危險的,一旦蠟燭火苗躥進瓦縫裡,被蠟油浸泡過的木料很容易就會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