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提着劍,從龍椅上站起,喝道:“來人,將鄭國三皇子和一衆叛臣都帶上來!”
“是!”
大殿兩邊,宮廷衛士接旨,行了一禮之後,前往關押鄭康和衆官員的牢房。
不一會兒,將人全部帶到,叮叮噹噹的鐐銬聲響動了整個大殿。
一衆叛臣身着囚衣,面容憔悴,帶着枷鎖和鐐銬,全都跪在大殿中央,不斷開口求饒,懇求開恩。
也有人爲自己辯解,聲稱投降只是權宜之計,一片赤膽忠心,請陛下明鑑。
甚至有的人打起了感情牌,痛哭流涕的細數當初追隨先帝時,是如何的披肝瀝膽,如何的忠心不二,懇求楊沐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饒了他們一時糊塗。
如果不是看多了電視劇,一看看出這羣人的演技,楊沐差點就信了。
“衆位,朕初登帝位,不忍做出內部相殘之事,看在大家誠心悔過的份上,可以網開一面。”楊沐道。
一衆叛臣紛紛大喜,楊沐這句話直接讓他們放下心來,紛紛大鬆了一口氣,只要能免除死罪,憑藉門閥的力量,他們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大不了丟失一個官位罷了。
“你們聽着,朕不僅可以免除你們的死罪,念在往日情分上,部分人可以保留官職,非但不會降罪,反而會信任如往昔。”楊沐又說了一句,同時從龍案上遞下去一張紙,給衆人傳閱。
衆叛臣喜出望外,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寬厚,這叛變的成本也太低了?
但是,當他們看到紙張上面寫的東西之後,紛紛皺起了眉頭。
廢除原有官職制度,改爲十二部?
廢除原有爵位制度,建立新的功勳爵?
剛一看到這些文字,衆官員就都迷惘了,皇帝陛下這是要幹嘛?原來的官職和勳爵制度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往下一看,就都明白了怎麼回事,一個個大驚失。
一、頒佈《開墾令》,允許平民開墾田地,所開墾出來的田地一律歸爲國家所有,由官府授予開墾者耕種,並且免徵其土地的三年的賦稅;
二、獎勵軍功,殺敵多者獎勵銀錢,授予爵位;
三、廢除人丁稅,鼓勵生育。
第一條還好,畢竟是增加了國家的賦稅,但是後面兩條,簡直就是在撼動貴族的絕對壟斷地位!
普通士卒憑藉軍功就能被授予爵位,豈不是說泥腿子也能當貴族了?以後貴族豈不是不值錢了?
廢除人丁稅也是,要知道,人丁稅自古以來就有,按照人頭計徵稅賦,以蒼國爲例,大致佔據了一個國家的三成稅收,很多沒有田地的家庭因爲交不出人丁稅,只好賣身爲奴,淪爲世家門閥的奴僕,如同牲畜一般,逃避人丁稅。一旦將人丁稅免除,可以想象,以後自願爲奴的人將大爲減少,購買奴僕的成本也將大爲增加,沒人幫自己種田,沒人當家丁,豈不是在變相的削弱門閥勢力?
如果按照這個觀點看,第一條也不能同意,那些老百姓都有田地可以耕種了,不就更沒人賣身爲奴了嗎?還怎麼剝削他們?怎麼維護門閥世家的特權和既得利益?
由此可見,前面所謂的官職和功勳爵制度,都是爲這三條做的鋪墊,是要重新調整朝堂勢力,同時也爲獎勵軍功搭建一個基礎。
“陛下,老臣不同意,此事萬萬不可呀!”
“勳爵制度乃是立國之本,千百年如此,不可輕易廢黜!”
“廢除人丁稅,我大蒼國的稅收將大減,長此以往,國庫必然空虛呀!”
“我貴族乃是天生,那些下賤的泥腿子怎可爲勳爵?”
一時間,朝堂之上吵吵嚷嚷起來,無論是站立在兩邊的官員,還是跪在地上的叛臣,都一個個聲情並茂,將紙張上提出的三條貶得體無完膚,彷彿一旦推行,就會立即亡國一樣。
楊沐冷眼看他們表演,心裡一直非常的堅定,這三條政令非推行不可!
從表面上看,這些官員似乎說得都對,但是往深處一思慮,每一條都是強國之策。
可以想象,軍功制度推出之後,肯定會在平民中掀起一股投軍的狂潮,不管是爲自己還是爲子孫後代,都拼命似得想掙一個爵位,躋身貴族。一旦與敵國開戰,恐怕最高興的就是那些將士,到時候還不得嗷嗷叫的往前衝?
而《開墾令》,則是如同後世天朝一般,將新開墾出來的田地歸位國有,劃爲基本農田,五年或者十年分配一次,保證每一戶人家都有田地可以耕種,至少餓不死人。而且,耕地增加了,田稅自然也就能增加,長此以往,不僅能緩解社會矛盾,還能給國家帶來龐大的稅收和糧食。
廢除人丁稅就更加了不得了。舉兩個例子,中國明朝時期的張居正改革,主要成就就是將人丁稅和田稅一起徵收,被後世史學家認爲延長了明朝百年國祚,極富盛譽。康雍時期,實行的“永不加賦”和“攤丁入畝”,其實就是變相的取消了人丁稅,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直接推動了中國歷史上一次人口大爆炸,使中國的人口翻了幾倍。
說起來,蒼國堂堂一個國家,人口不足六十萬,楊沐自己都覺得丟臉,這個國家要想強盛,就必須要保證有源源不斷的新人口,減輕平民負擔,鼓勵生育,勢在必行。
“陛下,罪臣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此等惡政!”一個穿着白囚衣的老頭子跪在地上,仰着頭,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
楊沐認出了他,左丞相田榮昌,早就從沈安那裡得知,此人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六大家族之一田家的家主,仗着先帝的器重,恃寵而驕,他的兩個兒子都在軍中擔任要職,所以推行這三個政令後,對田家的撼動其實是最大的。
“哦?左相不同意?”楊沐問道。
“死也不同意!”
楊沐冷冷一笑,然後一拍龍椅,大怒道:“好!你既然要死,朕給你這個機會!旁邊就有一根石柱,你撞死好了,朕自會命人收屍,以禮安葬!”
“你、你……”田榮昌啞口無言,他只是倚老賣老,仗着身後的勢力逼迫這個新皇帝罷了,但是沒想到,楊沐的一句話,直接讓他進退兩難。
這……和前些日子的形象,嚴重不一致!
想想也不意外,昨日在朝殿上,他不是也這般有魄力麼?
眼見皇帝發怒,衆官員一時間都噤若寒蟬,眼前的皇帝陛下,已經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了,能想到這幾條釜底抽薪的政令,就已經有非同一般的才能,誰敢輕視?
若是強行逼迫,恐怕比左相還要難堪,跟一個強勢的皇帝過不去,就等着穿小鞋好了。
楊沐冷哼一聲,銳利的眸子掃視了一眼羣臣,道:“朕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是必須要記清楚,你們是臣,君君臣臣,不可逾越!尤其是你們這些罪臣,本是不可饒恕之罪,朕已經網開一面,難道還不懂意思麼。這不是商量,是命令,是交換,知道嗎!”
羣臣不敢吭聲,全都低下了頭顱,不敢和楊沐對視。
這個時候,衛忠全再次走出了隊列,奏拜道:“老臣誓死追隨陛下,擁護政令!”
司馬宏也從後面站出來,高聲道:“末將是個粗人,不懂治國的道理,但是也看得到軍功封賞的好處,此令一旦施行,將士用命,士卒悍不畏死,我大蒼**力必然大增,誰要是反對,就是與我司馬宏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