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傑迪?盧克斯和數十尊石刻雕像之外,沒有人目睹過如此激烈而短促的生死搏殺。克萊門農?格雷果像是普通人揮舞匕首那樣輕鬆的揮動着黑色巨劍,劍刃破風的颼颼聲不絕於耳,朝着措手不及的織魂者發動最爲猛烈的進攻。後者已經來不及拉開距離,只好雙手各自握住長鞭的一端,以柔韌堅固的鞭身抵擋着巨劍一次又一次猛烈劈砍,同時小步小步的向後退卻。
劍光閃爍的狂亂光網猛然收縮,隨後又被長鞭硬生生撐開一條縫隙。織魂者莎爾?班瑞突然斜身滾倒在地,以一連串快速的滾翻拉開距離,接着又迅速跳起身來。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遠,莎爾?班瑞手中劍痕累累的長鞭再次燃起魔法火焰,不過織魂者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打算,她向着傑迪?盧克斯投去冷酷的一瞥,隨後哼了一聲。
“這不是結束,小滑頭,你在魔山黑民的墓穴裡面呆不了多久,總會有爬出來的時候。”
“這就是結束,黑豆芽,別想逃掉!”格雷果截口怒吼,黑色巨劍高舉,宛如一道致命的旋風一樣掠過墓室巷道,朝織魂者猛撲過去。
“杜英凱?阿斯?巴蒂……”織魂者繼續後退,同時一面快速頌唱着暗黑精靈語的魔咒,一面摩擦着戴在右腕上的一個手鐲。那個手鐲隨即閃爍起青白色的光芒,一個具有複雜花紋和精美造型的傳送門浮現在她的身後,最開始只是虛幻的影子,不過不到兩次心跳的間隔,就已經變得宛如實質。
莎爾?班瑞的臉上恢復了那種具有強大誘惑力的妖媚笑容,朝着即將衝到面前的格雷果拋了個飛吻,隨後從容轉身,跳入了閃爍着青白色光芒的傳送門。
眼看着傳送門在織魂者進入之後,就化成一團青白色的能量漩渦,傑迪?盧克斯無奈的嘆息一聲,頹然散去了指尖上凝聚的亡靈魔力。
在傑迪的心目中,無論什麼手段,都無法穿過近乎完全封閉的傳送門,打擊到已經逃離的對手。不過在下一瞬間,這種想法就被一道可怕的劍光所扭轉了。
克萊門農?格雷果發出了一聲蠻牛般的悶吼,雙手握住黑色巨劍的劍柄,將其高舉過頭,然後從上至下揮出一道凌厲無匹的劍光。
劍光接觸到青白色能量漩渦的瞬間,轟然爆發出一團難以形容的強光,宛如在陰暗的地下墓穴之中突然升起了一輪太陽,又像是日宮之主佛蘭達拉大發雷霆,從天穹之上降下毀滅一切的黃金火焰。傑迪下意識的緊緊閉上眼睛,卻依然被強光灼得雙眼劇痛,淚流不止,不得不轉過頭去。同時男孩的耳朵裡面聽到了一聲屬於織魂者的驚怒叫喊,“該死,你怎麼可能……”剛剛吐出這幾個字,就轉爲宛如野獸垂死的淒厲哀嚎。
“我剛纔說了,這一切就此結束吧!”格雷果用近乎野蠻的粗嗓門一字一頓的宣佈說,“黑豆芽,告訴你的主人,魔山黑民的最後首領從地獄裡面回來了,曾經的仇恨,吾會一筆一筆的和他算清楚!”
傑迪轉過頭來,竭力睜開被淚水迷濛的雙眼,瞳孔依然隱隱作痛,不過至少沒有損害到視力。他看到構成傳送門的青白色能量已經被徹底擊散,只有一些散落的光點依然閃爍着,彷彿遺落人間的星子;織魂者莎爾?班瑞跪坐在地上,背倚着一塊墓碑似的花崗岩,臉色青灰,曾經姣好的嘴脣已經開始發黑,嘴角蜿蜒流下的鮮血活像是一條紅色小蛇。
莎爾?班瑞身上的傷痕有好幾處,不過最爲致命的一處就是當胸貫入的黑色巨劍,把她像是一隻蝴蝶一般釘在了身後的花崗岩墓碑上。堅固的精金魔法鎖子甲在巨劍的鈍重劍鋒面前活像是張羊皮紙一樣脆弱,殘留的魔法力量形成許多細碎耀眼的電弧,在織魂者的身上游走不休,更顯得她模樣狼狽至極。
“你錯了,黑民首領格雷果……”莎爾?班瑞用細碎而痛苦的聲音低聲回答說,“這不是結束,只是個開始。下一次再相遇,你絕對不會有這樣走運,我……以染血主母的名義……保證……”
“去向你的主人保證吧!”格雷果突然怒吼了一聲,一腳踢在織魂者的頭顱上。莎爾?班瑞的聲音曳然而止,不過頭顱碎裂開來之後,就化成嘶嘶作響的淡黑色蒸氣。眨眼之間,從上到下,織魂者的整個身體全都被同樣顏色的蒸汽所籠罩,同時泛起一股類似於肉類燒烤過火之後所發出的甜膩嗆人的味道。
地下墓穴裡面很快就充滿了這種難以形容的詭異味道,那些淡黑色蒸汽更是帶有一種不祥的氣息,讓傑迪?盧克斯不得不大步後退,直到近百米之外,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陰影分身,果然是這種鬼蜮伎倆。”格雷果粗魯的朝着腳下啐了一口,然後摘下自己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的頭盔,信手拋在一邊,“年輕的生者,拿好你的信物,跟我來。”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
傑迪看了看手中已經斷成了兩截的扭曲木杖,心裡頗爲傷感。“格雷果……大人,”他挑了個比較模糊的稱呼,“這件信物剛剛已經損壞了。”
“信物就是信物,損壞了也一樣。”格雷果簡單的回答說,“現在跟上我,除非……”他冷冷的環顧四周,目光所到之處,每一具豎立的石刻雕像都似乎在簌簌顫抖,有些內部還發出沉悶的敲擊聲,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拼命掙扎,打算破石而出似的。
“……除非你打算和即將復甦的數百黑民戰士較量一番,看看迪什?弗瑞德里希傳授給你的通古斯卡亡靈密語,究竟能不能操縱,或者至少干擾到毀滅鐵衛的行動。”
傑迪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拼命搖頭。
“那就跟過來吧,動作快些。”格雷果將黑色巨劍扛在肩上,領先朝墓穴深處走去,“我們在這裡已經消耗了太長的時間,地窟之王恐怕要出聲催促了。”
“地窟之主?”傑迪驚訝的反問說,“您說的地窟之主究竟是誰?”
彷彿爲了證明格雷果的話,一聲奇異的聲音從前方巷道的深處響起,彷彿有數十名號手正在那裡竭力吹奏他們的軍用號角。不過號角的曲調非常獨特,傑迪仔細辨認了兩分鐘時間,最終還是遲疑的搖了搖頭。
“您打算帶我去見地窟之主?格雷果大人,原諒我的冒犯,但是現在時間緊迫得很,能不能容我和其他人先行匯合,辦完最要緊的事情之後,再來拜見魔山黑民的精神領袖?”
“你完全猜錯了,年輕的生者。”格雷果頓了一下手中的黑色巨劍,空洞而悠遠的聲音在地下墓穴之中迴盪不休,“我不會帶你去見什麼人,更不是魔山黑民的精神領袖。地窟之主是一匹巨龍,這匹巨龍的年紀衰老到早已耗竭了全部漫長的生命,靈魂卻因爲某些執念而被禁錮在腐朽身體裡面,歷經數百年,依然無法得到解脫。”
格雷果轉過身,高大健碩的身體向傑迪彎了下來。從這樣的近距離看過去,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更顯得兇殘惡毒,似乎還帶有某種嘲諷的味道。
“請你務必解除巨龍魂魄的痛苦,這是持有信物之人所必然揹負的責任,哪怕以生命爲代價,也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