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官能當上刑偵隊長,當然是有真本事的,他的眼光極準,往往看一眼屍體,就能大致判斷出來死亡時間。他既然說老頭是幾小時之內死的,應該錯不了。
“小胡,如果人真是你殺的,你最好坦白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定性成正當防衛。”高警官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讓我很感動。
我正要回答,就聽到走廊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他的同事來了。高警官連忙朝我擺了擺手,示意剛纔的話題過一會再談。
來的人是一個年輕的警察,眉清目秀,應該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因爲是下班時間,他並沒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裝,不過那朝氣蓬勃,嫉惡如仇的神色,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高警官交代了一下讓他保護紅線的任務,這小警察還有點不情願,認爲太無聊,可等他走進病房,看了一眼紅線的臉之後,頓時就答應下來了。
美女在任何時候都是能獲得優待的,尤其是紅線正處在昏迷中,沒人知道她脾氣多麼暴躁。
紅線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我們交代好了病房的事,就和高警官快步向太平間走去了。
我們把太平間搞的亂成一團,所以必須在別人發現之前趕到那裡,不然讓人嚷出來,就難以收拾了。
好在這期間並沒有人進來,我們兩個鎖上大門,把屍體重新擡到了停屍牀上。至於被我砍壞的、撞壞的屍體,那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手銬仍然在老頭的手腕上,不過從槍響的那一刻起,老頭早就歪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所有手銬只是防患於未然而已,並沒有起什麼作用。
等高警官解開手銬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身上已經出現了淡淡的屍斑。
我們合力把老頭擡到停屍牀上,我對高警官說:“我坦白告訴你,他不是我殺的,你最好仔細檢查一下,還我清白。”
“嗯……他確實不是你殺的。”高警官很快的出來了結論:“他身上有不少傷口,應該是你的斷劍造成的吧?這些傷口的部位,有不少都在致命的位置。但是有一點要注意,沒有任何一處傷口流血,這說明,是他死了之後才被砍傷的。”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這麼說,我殺人犯的罪名是不是逃脫了?”
“殺人犯的罪名是不是洗掉了我還不敢保證,但是……”高警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侮辱屍體的罪名你恐怕要坐實了。”
“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昨晚上的情況你又不是沒看見?”我知道做警察的有很多辦法,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可以變通,還我清白。
高警官解開老頭的衣服,一邊翻來覆去的查看,一邊淡淡的說:“他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午夜左右,那時候他和你在一塊嗎?他是怎麼死的?”
“午夜?那時候我和他分開了。”我搖了搖頭:“我讓他幫我去買東西,他應該是在路上遇害了。咦,不對,他如果是在路上死的,爲什麼會變成行屍回來吹我的燈?那個童女又是什麼人?我怎麼總覺得,是有人控制了他?”
我們從太平間出來之後,高警官就召集同事收拾殘局,調查老頭的真正死因。而我到附近小飯館吃東西。
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坐在餐桌前才發現餓得要命。匆匆吃完米線,又有一陣睏意襲來,我靠在椅子上想要休息一會,沒想到就這樣睡着了。
我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最後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我摸索着接了電話,那邊傳來高警官的聲音:“小胡,老頭的死因我們大概查到了,和你關係確實不大。”
“怎麼查到的?是誰害了他?”我馬上來了精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們找到一段監控,我發到你手機上了,你自己看看吧。”高警官似乎很忙,匆匆交代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我打開手機,發現確實有一段視頻,視頻不太清楚,而且光線昏暗,應該是在晚上。
視頻開始的時候,是空無一人的街道,過了幾秒鐘後,走出來一個乾瘦的老頭。這老頭一邊低頭趕路,一邊數錢。
我回憶了一下,這些錢應該是我給他的。當時急着打發他幫我買東西,隨手抓了一把錢遞給他了,也沒有仔細數。
老頭把錢拿出來幾張,纂到手裡,剩下的部分全都揣進了自己兜裡,雖然畫面模糊,但是我仍然能感覺到他在奸笑。
這老頭正在橫穿馬路,但是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白色的人影,輕手輕腳的跑到他身後。這人影手裡握着一根細長的鋼針,一下扎進了老頭的脖子裡面。老頭的身子晃了兩晃,就軟軟的倒在地上了。
而那人影拽住他的兩隻腳,吃力的把他拖出了監控的範圍,而視頻也就在這裡停止了。自始至終,監控都沒有拍到這人影的正臉。
我撥通了高警官的電話:“視頻我看完了。”
“嗯,我們在老頭的屍體上發現傷口了,很小的一個針眼,確實是致命傷,你的殺人嫌疑可以被排除了。”高警官說的很輕鬆。
“那兇手呢?”
“兇手的身份我們還在調查中,不過說實話,有點難度。”
“我已經猜到兇手是誰了。”
“你的意思是,林白荼?”
“看來你也在懷疑她?”
“我不是懷疑她,我是瞭解你。我知道你一直覺得她在害人。不過小胡啊,我們警察辦案要講證據,不能憑感覺。再者說了,林白荼能有幾歲?她能這麼幹淨利落的殺人?能讓老頭詐屍?”
“是不是她乾的,我會問出來的。”
我掛了電話,徑直向林家走去。
無論怎麼分析,兇手都是林白荼無疑。她不希望我救活紅線,於是殺了要去買材料的老頭。殺完人之後,她轉念一想,老頭死了,我還可以派別人買材料,於是乾脆將計就計,假扮成童女,和老頭來到太平間,在我施術到一半的時候搞破壞。
至於她爲什麼精通殺人,是怎麼讓死人詐屍的。這是她的秘密。既然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能有六十歲的心機,那麼她能殺人,能詐屍,也就沒什麼不可接受的了。
林家大門已經在眼前了,門衛沒有再攔着我,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並且在院子裡遇到了林鐵關。
他正在看着一株金黃色的菊花出神,他沒有回頭,卻通過我的腳步聲分辨出來:“小胡,是不是你來了?”
“是我來了。”我只得停下腳步,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看這菊花。秋風一陣比一陣涼,它卻一天比一天開的旺,真是不服輸,不服老,不服天。”林鐵關不住的點頭,嘖嘖稱讚。
“林白荼在嗎?”我忍不住打斷他,我不是陶淵明,不想留在這裡陪他賞菊。
“白荼嘛,在她的房裡。昨晚我回來之後,就派人看着她,沒有再讓她出去過,你可以去找她,她一定在。”林鐵關一邊心不在焉的說話,一邊接過園丁手中的花灑,小心翼翼的澆灌那株菊花,看他的態度,好像菊花纔是親孫女。
我點了點頭,就向林白荼的院子走去了。
林白荼似乎知道我要來似得,她正坐在石凳上倒茶。
“你是不是童女?”我直白的問了一句。
“胡大哥,你坐下說。”她擡起頭來,衝我嫣然一笑:“什麼算是童女?沒有被男人碰過的女人嗎?”
她把茶杯遞給我,低下頭,紅着臉說:“你怎麼忽然問我這種問題,一點也不顧忌我是女孩子。”
如果不是見識過她的心機,我肯定被她這幅羞態騙到了,可是這時候我非但沒有覺得她單純可愛,反而有一股濃濃的厭惡,想要逃離這個小院。
“我說的童女,是紙紮店裡面的童男童女。到底是不是你?”我耐着性子又問了一句。
“唉,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林白荼幽幽的嘆了口氣:“紙紮店裡的童女,又讓你生氣了嗎?你怒氣衝衝的來這裡,不是爲了找到答案,而是拿我出氣,對不對?”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既然認定是我做的,那我的回答還有什麼意義?你就當是我做的吧,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辦?”林白荼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我身邊,慢慢地蹲下來,以一種古怪的笑容看着我:“是我做的,你是不是很想打我?罰我?”
“如果真是你做的,我很想殺你,免得你再禍害別人。”我忍不住要去摸斷劍。
“不,你不能殺我,殺我是警察的事,可別爲了我惹上一身騷。”林白荼捂着嘴笑了笑:“你自己說過的,爲了我這種人坐牢,不值得。”
她抓起我的手,在臉上輕輕拍了拍:“你現在雖然不能殺我,但是可以打我一頓,發泄一下怒火。胡大哥,你怎麼不動手?難道是下不去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