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讓我們轉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沮喪的情緒在周圍蔓延着。一切都將從頭再來!
兩個多月過去了,情報破譯的事情卻沒有絲毫的進展,新的密電碼,依然沒有解開。
五月三日,下午一點左右。重慶地面的高炮突然響了起來,接着,日軍的飛機就出現在了重慶的上空。
我們所有的人員,都轉移進了防空洞。一個小時後,外面的爆炸聲才逐漸平息下來。
等到我們走出了防空洞,眼前的景象,卻是讓我們都驚呆了。這裡是處於重慶的某一處地勢較高的山洞,從這裡,可以看到大半重慶的面貌。而我們的眼前,竟然是一座燃燒着的重慶!
可是,這一切,卻只是開始。
第二天,天氣依然晴好,下午五點,日軍又一次對重慶進行了轟炸。這次投放的燃燒彈,裡面填充了固體的燃燒劑,可以持續十五分鐘左右的燃燒,釋放二到三千度的高溫。
重慶市中心這兩日的大火,讓七條商業街道被燒成廢墟,三千餘人死亡,兩千人受傷,損毀建築物近五千棟,約有二十萬人無家可歸。羅漢寺、長安寺也被大火吞噬,同時被炸的還有外國教會及英國、法國等各外國駐華使館,連掛有納粹黨旗的德國大使館也未能倖免日軍的轟炸。
軍統方面,很快又截獲了一批密電碼。而這批密電碼的複雜程度,已經超乎了大家的想象。
大家按照慣例,還是先把莫爾斯密電碼翻譯成字母和數字。而翻譯出來的結果,亞德利發現,每一組都包涵有五個字母和四個數字。
雅德利覺得如果能破譯這些字母,應該就能夠找到破譯正文的辦法。他將破譯的字母按單音依次寫下去,又重新排列,結果大吃一驚,竟然出現了her light grain這三個單詞。雖然後面兩個單詞缺少一個字母,但是卻依舊可以看出‘她的,光線,糧食’這幾個詞來。
百思不得其解,我們反覆的思考着這三個詞的意思。亞德利突然有了靈感,他拍着腦袋大笑着說道:“This should be a one-off!(這應該是一次性的!)”
我很訝於他頭腦的思維,在我們還沒有想到方向的時候,他也許在腦中已經有了結果了。
“However, now we appeared difficult!I think it may be in any one book in English inside。(但是,我們現在出現了困難!我認爲它可能在任何一本英語書裡面。)”亞德利對這個想法又有些沮喪。
對於他的盡力,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隨後,他又用了同樣的方法,找到了‘He said(他說)’這兩個單詞。而這樣但短語,往往是爲了引出一段對話而產生的。通過這條線索,亞德利推斷出,這應該是在一本小說裡面。只有有了故事,纔會有這樣的對話產生。
而現在,我們只要能找到這樣一本小說,那麼日軍的密碼,幾乎就可以破譯出來了。
與此同時,軍統方面傳來一條可靠的消息,他們監控到了有人一直在秘密向重慶外面發送電報。他們把他監控了起來,而這個人,竟然就在國軍的軍隊裡面,外號便是‘獨臂大盜’,此人是重慶守軍一個高炮團的營長。
現在目標已經清晰,但是卻不能打草驚蛇,如果簡單的派人到他的家中去找出這一本書,那麼萬一他並不是唯一的情報提供者,便會讓日本方面再起疑心。
可是不知道亞德利用了什麼辦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那‘獨臂大盜’那裡,找到了一本叫《大地》的英文書。這本書我曾經也看過,依稀記得它是美國女作家賽珍珠的作品,是一本描寫清末時候中國的故事。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我們千辛萬苦尋找的,竟然就是這本書!
在它的第十七、十八、十九頁上,我們分別找到了最開始發現的那三個單詞:her light grain(她的、光線、糧食)。
那麼,只要收發雙方都有這麼一本書,解密時只要接密碼電報的人拿着這本書就能解開密碼,再把發報日期的月數加上天數,再加上十就能找到密碼所在的頁數。
而破獲出來的結果,卻是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原來,‘獨臂大盜’是汪安插在重慶的耳目,他每天通過暗藏在上海的聯絡員向汪彙報。更讓我們震驚的是,有的密碼電報是發給蔣總的炮兵顧問韋伯的,而這位炮兵顧問幾年前就已經被日軍所收買,成爲了日本人的間諜。
韋伯接到‘獨臂大盜’的密碼後,他再轉發給日軍的空襲部隊,密碼電報的主要內容是,讓日本轟炸機保持在一萬兩千英尺(三千六百米)以上的高度,因爲地面的高射炮,最高的射程也就是一萬英尺(三千米),這同時也發現了,爲什麼高射炮在日軍飛機轟炸時不能擊中的主要原因。
亞德利終於破解了所有的日本密電碼,‘獨臂大盜’不久後就被執行了槍決。在他被執行了槍決後,日軍的空襲終於有所收斂了。
五月二十五號,報刊上便發佈了日軍飛機被高射炮打下來後殘骸和日軍飛行員和機組人員屍體的照片。這張照片成了激勵民衆的最好消息,大家都相信,總又一天,小日本會完蛋,我們都會挺過去,挺到那一天的到來!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我回到上面爲我們安排的臨時住所。小六子、楊嫂,還有小梅和兩個傭人,一隊十五人的衛隊守護着這裡。
趙睿在樓上寫着作業,而趙歡則是跟着小梅在廚房學做點心。這是她最新的一項樂趣,我見小梅的手藝不錯,而趙歡自從開始和小梅學習製作糕點,每天也玩的很開心,就由得她們去了。這裡並沒有限制我們的食物供應,麪粉、白糖,甚至咖啡和奶油都能弄到。當然,這一切可不是免費的。
“夫人,今天你看起來很累。先休息一會兒吧。”楊嫂接過我的帽子和手提袋,蹲下爲我換上了拖鞋。
“我回房先睡一會兒,到吃飯的時候你再叫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今天的工作量很大,我似乎都有一種耳鳴的幻覺了。
前幾天,重慶又一次遭到了日軍的轟炸,我看到被整理出來的傷亡數據和房屋街道的殘垣斷壁,還有那些被炸的支離破碎的人們的照片。心裡覺得悶悶的,特別的難受。
這麼一躺下去,我開始發起了高燒,整整一個星期,讓我迅速消瘦了下來。
亞德利來看過我一次,他想向上級申請我的調離報告。他覺得我應該是對這麼高密度的工作和那些沉痛的消息感到難以接受而造成的。
可是我很清楚,我想繼續下去。哪怕我在其中僅僅只有一些很微小的作用,我還是想繼續。
剛剛恢復了體力,我便重新回到了情報破譯小組中。
“……他們利用這種簡易的方式,可是卻出奇的有效。”剛一進入辦公室,我便聽到大家圍在一起進行着議論。大家看到我後,對我微笑着招呼了起來,問候我的身體康復了沒有。可是我的精力卻是集中在了他們剛剛談論的事情當中。
“哦,這個是我們新發現的。”說着,他們拿了一面鏡子給我。
我錯愕地看着大家,“鏡子?這個有什麼作用?”
他們接過我手裡的鏡子,然後對着光,照在了我的臉上,“現在呢?”
“你們是說,特務們用鏡子給空中的飛機發信號?”
“對!他們將光線反射到防空洞和需要轟炸的目標上,然後日本的飛機就可以通過這樣的閃光點來進行轟炸了。”
“我們已經抓獲了幾名特務,他們就在防空洞的附近,從他們的身上,我們都搜到了這樣的鏡子。”
我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他們的飛機,才能如此精準的對人羣比較集中的防空洞進行轟炸!”
回到家中後,我拿着這麼一面鏡子反覆觀察,似乎覺得有些熟悉。
楊嫂也看到了我手裡的鏡子,“夫人,你拿着這麼一面鏡子,都已經看了半天了?”
我笑了起來,認爲自己似乎有些閒了。就手把鏡子放在了桌上,“吃飯吧。”
“今天小梅做了您喜歡的清蒸魚,特地跑到朝天門碼頭那邊去買的,很新鮮呢。”正說着,小梅就將菜從廚房端了過來。
我發現她放下盤子的手似乎有些發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小梅,你不舒服嗎?”
“沒……沒有。夫人,您慢慢吃。”她匆忙放下托盤上的菜,又急步返回了廚房。
我奇怪地看了小梅的背影一眼,對楊嫂說道:“楊嫂,要是小梅不舒服,你就帶她去看看醫生。不要生病了還堅持幹活兒,畢竟身體要緊,休息一下也沒什麼的。”
“謝謝夫人,那我這就去問問她。”楊嫂擺好了碗筷後,也準備去廚房吃飯。走的時候,我聽到她輕聲嘀咕了一句,“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