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邊兒的情況越來越緊張了。”從電話中可以聽出來,張毛驢的聲音有點兒發乾發澀,情緒也有點兒不穩定。
範無病揉了揉額頭回答道,“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你住在美國人開的酒店裡面,安全是不成問題的,那些傢伙都是有組織的,還不敢得罪美國人。現在我已經給公司駐雅加達的工廠方面打電話了,天亮之前他們開直升機過去把你們接走就是。”
豪華酒店的頂樓上面一般都設有直升機停降坪,因此範無病對於張毛驢等人的安全問題不是很擔心,他們根本就無需從大門離開酒店,只需要乘電梯上到頂樓,然後坐直升機離開即可。
範氏投資集團在雅加達有兩個加工工廠,一共有六千多名員工,絕大部分都是華人,主要是從事紙漿的加工等,這批工人中有一千多名都是從大陸轉移過去的退伍復轉軍人,在這裡進行兩年一個輪換的工作期,從事一些簡單勞動,並學習一些如數碼車牀等技術艹作項目,之後就可以在國內安定下來,得到範氏投資集團提供的國內工作機會。
範無病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在雅加達建了兩個廠子,並且拉過去一千多退伍復轉軍人,就是存了在雅加達排華搔亂爆發之後,自己可以伸一把手幫襯一下,畢竟歷史上的事件給他的觸動太深了。
但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的顧忌還是很多的,更有一點需要注意,因爲老爸範亨的緣故,自己的身上已經被牢牢地打上了汰漬檔這三個字的標籤,若是輕舉妄動的話,很容易就能被對方抓住痛腳大肆攻擊的,到時候影響的就不僅僅是個人聲譽,也會給政斧方面帶來很大的被動。
難辦啊!範無病覺得這次的事情要遠比自己遇到的其他問題嚴重很多,尤其是在印尼的軍方勢力插手其中,大肆鼓動,這讓形勢更加複雜化。
說到底,這是一場政治博弈,印尼的大部分華人都是僑居印尼三四代以上的華裔,大多都歸化外籍,沒有中國公民身份,故而國內政斧頂多只能從人權角度抗議譴責,無法用撤僑或其他手段來救人。
從技術上來說,印尼政斧的態度就是,我是縱容本國百姓殺本國百姓,不幹外人事,也只有美國這種干預內政的高手纔有能力說話,國內政斧所奉行的不干涉他國內政的政治導向決定了在這件事情上面並沒有出頭的理由。
範無病考慮再三,覺得應該先試探一下高層在這件事情上面的態度,於是就給蔣略打了個電話過去,原想着他應該是睡着呢,結果電話才響起來,蔣略就接上了,而且聽聲音很清楚,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喂,範總,這麼晚有什麼要緊事情?”蔣略率先問道。
範無病躊躇了一下,然後問道,“印尼這邊兒的情況,你們瞭解嗎?”
蔣略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印尼有什麼事情?我們現在正在佈置安排防汛工作的配合問題,你怎麼想起來這個?”
此時已經進入了六月中旬,隨着雨季的來臨,已經西北雪山融水的增加,各地的防汛工作都開始緊張起來,安全部雖然並不是搞這方面工作的部門,但是鑑於某些地方可能因爲汛情嚴重的影響,發生一些不穩定因素,安全部總是要防微杜漸,預先做一些準備的。
嚴格地說起來,中國同印尼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好,不論是印尼的第一任總統蘇加諾也好,現在的總統蘇哈托也好,兩個人都是有[***]傾向的代表人物,而且在印尼國內大肆將國有資產據爲己有,民憤極大,跟他們並沒有深交的必要。
範無病見蔣略並不知道印尼這邊兒的事情,就簡單地將那邊兒的情況跟他說了一下,然後問道,“駐印尼大使館那邊兒也沒有傳回來什麼消息嗎?”
蔣略搖頭回答道,“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抗洪防汛,哪裡有時間去顧什麼印尼?再說了,那邊兒是人家的內政,我們憑什麼去幹涉?你還是別鹹吃蘿蔔淡艹心了,有時間幫你老爹把江南省看好纔是,那邊兒的汛情還是非常嚴峻的。”接着他又多說了兩句,“雖然說你老爹現在已經進了政治局,可是不服氣的人也不少,能不能坐穩了,還得多用些心思。”
範無病聞言便問道,“難道說現在還有人不服氣?誰?”
“刨根問底幹什麼,反正好好幹就是了。這種事情,誰也不肯在嘴上說起的,你問也是白問,我們安全部也不是萬能的。”蔣略回答道。
“說說又怕什麼?”範無病追問道。
“你還是別問了,反正他們眼紅而已,也那你老爹沒辦法,畢竟你老爹現在是國內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只要自己不出錯兒,是絕對沒有人動得了他的。”蔣略給範無病寬心道。
範無病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個自己不出錯兒指的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只要不是犯了站錯隊這種選擇姓錯誤,一般而言到了這個層次上,是絕對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個潛規則現在依然可以適用。
而且範無病也很放心,因爲範亨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站隊的問題,因爲他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勢力,他只是通過自己的政績升到這個位置上的,如果說一定有什麼站隊的選擇的話,他是站在範無病這一邊兒的。在幾十年之內,範無病在經濟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足以保證老爹範亨的地位穩如泰山不動搖。
不過範無病還是問了蔣略一下,印尼那邊兒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蔣略考慮了一下之後就對他建議道,“我勸你還是少惹此事爲好,此次如果真的如你所料爆發了大規模的排華搔亂,並引發血案的話,那也不會是簡單的問題。蘇哈托的二女婿這個人我是知道的,在打東帝汶的時候,這傢伙被人給閹割了,所以心理比較變態,如果是他在幕後艹縱,那麼雅加達的事情一定會令人髮指。你在雅加達不是有兩個工廠嗎?能撤離就撤離,不能撤離的話,固守本廠就行,反正五六千的工人武裝起來,還有一千多的退伍軍人撐着,不會有什麼大礙。但是如果你橫生枝節的話,怕是會將事態變得複雜化的,現在蘇哈托等人肯定就是在挖坑等着我們往裡跳呢!”
掛了電話之後,範無病就開始考慮,指望國內幫忙時不行了,說實在的,印尼的華人就好像是被蘇哈托圈養的一樣,養肥了就宰一批,然後接着養,再肥了再宰一回,如此循環往復,無非就是稀裡糊塗地被人玩弄而已,估計大部分連中國畫都不會說了,要讓範無病爲他們冒這麼大的風險確實有點兒爲難。
可是無論如何,範無病也不可能忘記,在歷次的救災當中,印尼的華商還是傾盡所能地幫助國內的,儘管他們很多人都說不出幾句中國話了,但是很多人依然在拜着自己幾代甚至十幾代幾十代之前的祖先,還記得自己是從哪裡出發來到南洋的,還記得自己跟這些印尼土著們是有區別的。
華人不會說華語,不怨他們,而是蘇加諾和蘇哈托等人強令對華人進行同化教育的結果,是印尼野蠻統治滅華政策所造成的,因此範無病絕對不可能說他們數典忘祖,那是不公道的。
範無病用手撫着額頭沉思了一會兒,張毛驢又把電話打過來了,他有些緊張地說道,“我從酒店的窗口看過去,發現對面的一家超市已經被砸了,街上大概有幾百個印尼人手持棍棒和砍刀,見人就打,現在那家超市已經被燒了,黑煙冒出來有幾十米高。”
“你有在附近看到印尼的警察和軍隊嗎?”範無病問道。
“我再看看,我得用一下保鏢們帶過來的望遠鏡才行——”張毛驢回答道。
過了一陣子之後,張毛驢就回復說,“我發現一個問題,剛纔他們的附近還有軍方和警察的人,但是打砸搶開始之後,那些人就不見了。靠,他們在幹什麼?!那個人的頭被砍下來了!”
雅加達已經失控了!範無病鬱悶地用手拍了一下牀頭,再也坐不住了。
這一次印尼排華搔亂,是幾個城市同時發起的,顯然是有組織有計劃精心準備的一個陰謀,目的就是通過暴力事件轉移公衆的注意力,但是如此血腥地屠殺華人,就令人髮指了!
事到臨頭,範無病還是不能坐視不理。
他立刻開始打電話通知自己的手下們,在雅加達的兩所工廠的工人們開始武裝起來,將當初私藏起來的武器奮發到手,組成廠衛隊開始武力護僑,兩所相距不遠的工廠之間的面積達到了五平方公里的大片區域被圈了起來,作爲華人華僑的臨時避難所。
同時,範無病立刻指使手下高管們緊急同新加坡政斧取得聯繫,向他們通報有關印尼發生排華搔亂的問題,共同商議應對方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