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對外的街門雖然敞開着,可是庭院中卻頗爲安靜、祥和。
庭院中這一方小小天地,一年之中春、夏、秋三季花木扶疏,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情深味濃。
這種十分理想的室外生活空間,就好比一座露天的大起居室,把天地拉近人心,最爲人所鍾情。
陳家的四合院是封閉式住宅,對外只有一個街門,關起門來自成天地,具有很強的私密性,非常適合獨家居住。
院內四面房子都向院落方向開門,一家人住在裡面可以和和美美,其樂融融。
由於院落寬敞,可在院內植樹栽花、飼鳥養魚、疊石造景,一家人不僅能享有舒適的住房,還可分享大自然賜予家中的一片美好天地。
可就在這一方寧靜美好的庭院中,石桌前坐着的陳鴻濤與王瑾蘭夫妻二人,神色卻各不相同。
陳鴻濤神情沉穩、從容,心中想着自己日後所要走的道路。
而王瑾蘭卻很是氣悶,她能夠隱約感受到,自從陳鴻濤出事醒來之後,整個人都有了變化,對待兩人之間的夫妻關係,也不再像剛剛結婚時那般茫然無措。
此時陳鴻濤的話雖不多,卻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逐漸佔據了主導的地位。
更加讓王瑾蘭警惕的是,陳鴻濤似乎是對兩家商業上的事務,有着一定程度的關心,這種事情在兩人結婚前後,王瑾蘭卻是沒有發現過的。
在王瑾蘭看來,陳鴻濤這種‘武將’,顯然更加適合在部隊工作。
兩人在結婚之後的一段時間,也印證了王瑾蘭對陳鴻濤的想法與評價。
陳鴻濤熱衷於飛行,骨子中有着喜歡追求刺激、冒險的本性。
在兩人結婚的半年時間中,陳鴻濤身在航空學院,甚至連個電話都很少打回來,就是偶爾兩人有通話,也僅限於互相問個平安而已。
對於關注細節的王瑾蘭來說,陳鴻濤醒來之後,已經給她透露出了兩點信息,一是陳鴻濤確實有了不進入部隊的想法,二是陳鴻濤隱隱表露出了對兩家商業事務的關注。
從陳鴻濤同關靜香提到自主擇業,以及出院沒有穿軍服的表現看,王瑾蘭就已經確定他不會選擇部隊了。
儘管陳鴻濤沒有對自主擇業的詳細想法過多提起,不過在王瑾蘭看來,他能夠做出的選擇卻是不多。
若是回京,陳鴻濤所能夠做出的選擇,一是進入部委機關工作,二則就是學着經營家中商業上的事務。
從老陳家的家風方面考慮,陳鴻濤從政的可能性非常大,至少老陳家的嫡系子孫,還沒有經商的。
不過王瑾蘭卻有種預感,自己這個‘主意正’的丈夫,恐怕會做出讓所有人都爲之驚訝的事。
不知道說者是有心還是無意,自從在醫院聽到陳鴻濤問了關靜香一嘴明珠集團的事,王瑾蘭就已經暗自對他關注了起來。
甚至剛剛陳鴻濤問起華蘭商貿的事,王瑾蘭都不認爲是巧合。
不同於很多面和心不合的夫妻,王瑾蘭對於陳鴻濤的警惕,倒不是怕他會打華蘭商貿的主意。
儘管王瑾蘭內心依然抗拒着與陳鴻濤的政治婚姻夫妻關係,不過面對自己的丈夫和夫家,她卻並沒有什麼錢財、產業上的小算盤。
老陳家人想得並沒有錯,整個華蘭商貿集團,就是王瑾蘭陪嫁的嫁妝,這一點王瑾蘭父母早在兩個孩子成親時,就是已經在內心定下來的,到現在也依然沒有改變。
陳鴻濤和王瑾蘭都是獨生子女,華蘭商貿終究是要交給二人,讓王瑾蘭學着經營家中商業上的事務,逐漸將華蘭商貿交到王瑾蘭手中,也印證了王瑾蘭父母的想法。
這時王瑾蘭對於陳鴻濤的警惕,更多是礙於兩人之間的尷尬關係,若是陳鴻濤不在京城,分去邊遠部隊,兩人或許彼此還能夠有自由呼吸的空間!
要是陳鴻濤回到京城,到時候夫妻二人朝夕相處在一起,王瑾蘭甚至沒有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這時王瑾蘭所不知道的是,上一世陳鴻濤也是有着這方面的考慮,纔沒有依靠老陳家在軍界的人脈,毅然服從了邊遠戰區的分配,去了新疆某空軍基地。
在近段時間中,王瑾蘭隱隱聽說了明珠集團要劃出自家的傳聞,不過老陳家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來管,明珠集團在不在自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這個丈夫畢業之後的去向。
若是沒有了明珠集團,陳鴻濤又不從政,跑去了華蘭商貿那才‘熱鬧’!
也難怪王瑾蘭會有擔心則亂,以兩人這樣的夫妻關係,她要是能不擔心才奇怪。
就在夫妻二人各有思緒,彼此沉默之際,一名戎裝嚴整的軍官,已經同關靜香從大門外快步走了進了庭院,秦雅芝則是拎着菜籃子跟隨其後。
這名走進院子身穿陸軍校官軍裝,帶着大檐帽,顯得很是威風的軍官,正是陳鴻濤的父親陳正國。
紅色的陸軍領章釘綴五角星,這時的軍種肩章還不分級別,軍委曾考慮在今年恢復軍銜制,後因部隊需要精簡整編,也就是即將開始的百萬大裁軍,爲了完成這一艱鉅任務,各項工作都必須調整,因此恢復軍銜制的計劃才推遲至1988年進行。
軍銜制雖沒有恢復,可是原計劃的換裝卻照常進行,只是暫不佩戴軍銜識別標誌。
陳正國身穿五月剛剛裝備部隊的凡立丁毛料校官軍裝,顯得嚴整得體。
作爲遼東軍區某摩托化步兵師的師長,管理六個團的軍事主管,陳正國單單往院子中一站,一股無形的威嚴氣勢就已經散發而出。
“爸、媽,你們回來了。”陳鴻濤這時已經從石桌前起身,神色平靜開口出聲。
陳正國雖然面色嚴肅不苟言笑,可是打量自己兒子的目光,卻隱藏着關心之色:“身體還好嗎?”
“很好。”沒有多餘的話語,一對父子之間的交流,讓一旁的王瑾蘭心中倍加古怪。
如果說陳正國多年的軍旅生涯,讓其養成了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性格,那麼上一世同樣身爲軍人的陳鴻濤也如此,不止是在陳鴻濤家裡,就連在老爺子那裡也是一樣,這或許就是老陳家的傳統。
在老陳家之中,想要體會悠然自在的親情,那恐怕是找錯了地方,談笑風生只會遭到一頓修理。
秦雅芝關上院門之後,神色略微透着奇異看了陳鴻濤一眼,就提着菜籃子去做飯了。
不止是秦雅芝,就連陳正國和關靜香都略有驚訝,在這之前,陳正國這個當父親的雖然古板、嚴肅,可是自己這個兒子還是能夠說上幾句話的,這下倒好,父子二人算是對上眼了。
“先進屋說話,瑾蘭你也是,辦出院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先打一個招呼?”關靜香雖有些埋怨兒媳,可是臉上卻透着笑容,畢竟自己兒子平安無事纔是最重要的。
王瑾蘭略微低頭,並沒有辯解什麼,跟着一家人步入了中間堂的客廳中。
一家四口坐在客廳中,關靜香自然免不了對兒子關心一番。
與面對父親陳正國時的寡言少語不同,陳鴻濤與母親關靜香之間的關係,還很是親的。
大多數時間都是母子二人說話,而陳正國和王瑾蘭在聽着。
陳正國雖氣勢十足,卻有着含蓄不輕易表露的情感,在得知陳鴻濤身體平安無事之後,心中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畢竟就這一個兒子,雖然對自己這個兒子以前膽大妄爲的性格很不感冒,不過陳正國打心裡還是關心着陳鴻濤的。
直到關靜香坐了下來,端坐着的陳正國纔開口出聲:“陳鴻濤,我聽你媽提起你要自主擇業的事情,這件事是真的嗎?”
聽到父親問起自主擇業的事,陳鴻濤已經明白父母回來之前,已經提前就這件事做過溝通。
雖然清楚父親感情含蓄、內斂,還是很關心自己的,不過在關係着一家人日後處境的這件大事上,陳鴻濤還是要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爸,我已經仔細想過了,我想要接手咱們家的明珠集團。”
客廳中的氣氛陡然一沉,王瑾蘭更是美眸透着驚訝,關注着事態的變化。
關靜香有些爲難的看着陳鴻濤,並沒有馬上表態支持兒子。
“國家花了如此大的代價培養你,難道就是讓你任性妄爲的嗎?”陳正國面色愈發嚴厲,聲音都帶着低喝,讓客廳中關靜香與王瑾蘭這對婆媳心中微微發緊。
“如今國家正倡導大力發展經濟,同樣也是爲國家做貢獻,我並不認爲經商有什麼不好。”陳鴻濤並沒有被父親的氣勢所懾,神色平靜開口道。
就在陳正國有些壓不住怒火之際,關靜香臉上露出苦笑看着兒子道:“鴻濤,你可能還不知道,眼下咱們家明珠集團的狀況,並沒有想象中的好,媽和你爸已經決定將集團掛在你小姑夫的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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