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應了聲,許久都沒有出聲。
半晌,才揉了揉眉心,“你找個機會出去告訴他,百年藥鋪放棄掉。”
“啊?”
喜鵲愣住了,“爲什麼?”
“……”
宮秋如搖搖頭,“你不用問了,讓他按照我的話做。”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首先是歐陽沉醉的態度,她曾經以爲歐陽沉醉是因爲那件事冤枉了他內疚,可這些時日歐陽沉醉給她的感覺卻又不像,歐陽沉醉不像是那種會內疚的人,他認定的事情有時候很難更改過來,當初他那麼討厭她,怎麼會突然就改變了態度?或者,他有什麼目的?
或者,她……發現了什麼?
她唯一能想到就是他發現了什麼,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還沒有開始實行報復就失敗。
她寧願放棄一部分保全更重要的實力。
“還有,讓他不要再出現在京中較爲明顯的地方,找個可靠的人代替他出面。”
“……是。”
喜鵲想了想,這才點頭。
只是剛想轉身,她突然朝着宮秋如眨了眨眼,指了指門口。
宮秋如眯了眯眼,頜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喜鵲這才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而她剛走出去,就看到梅子正站在門口,手裡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盅,看起來似乎很燙,看到喜鵲出來,錯開身,喜鵲同她點點頭,隨即走了出去。
梅子這才走了進去。
把東西端着進了房間內。
宮秋如看到她手裡的東西,微微挑眉,“這是什麼?”
梅子走過去,打開,裡面是上好的補血氣的藥,“是君側妃讓人送過來的。”
宮秋如眼睛一眯,笑了出來,只是她眼底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她冷冷抿了抿脣,“她這是做什麼?和我示好?”
梅子笑了,“她應該是被白日的事情嚇到了。如果這事發生到她的身上,恐怕就算她有多無辜,王爺也不會再走進君怡閣。”
“可她就確定我會放過她?”
宮秋如慢慢站起身,她朝着牀榻走去,動作極慢,腳還跛着,從背影看有些惹人憐惜,可只有梅子知道,眼前的女子暫時沒有動君側妃並不是她心軟要放過她,因爲君側妃比雪夫人更可惡,所以,她想要慢慢折磨她,等到玩弄夠了,直接把人給捏死了。
“如側妃,那這湯要怎麼辦?”
“怎麼辦?”
宮秋如慢慢轉過身,喃喃一聲,目光卻是透過梅子看向久遠的前方,嘴角冰冷又無情,讓梅子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面前的女子就像是一個惡魔,一個從血堆裡走出來的嗜血羅剎,渾身都沒有感情,除了冷,還是冷。她止不住打了個冷顫,隨之就聽到宮秋如說,“梅子啊,是時候把那個大夫帶過來了。”
梅子渾身一抖,猛地看向宮秋如,“現在嗎?”
“怎麼?你不忍?”
“不……沒有。”梅子快速垂下頭,“我和她也只是那一樁交易。”
她已經後悔了,可她卻又不確定宮秋如要做什麼,剛纔那一瞬間,她眼底的冷意讓她畏懼,讓她不安,那是一種她從未看到過表情,讓她……覺得整個人都被血腥籠罩。
她掙脫不開,也逃不掉。
可她卻只能點頭,她欠了她的,她內疚,她不安,她甚至說不清自己對宮秋如到底抱着什麼樣的感情,她明明是皇上的人,可在寧侍衛帶着那些馬賊來的時候,她讓她先離開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栽了,她這一生都逃不掉了。她欠她的,恐怕不僅僅是一條命而已。
“是,梅子知道了。那這湯?”
宮秋如慢慢走過去,看着那湯,慢慢從梅子手裡接過來。
走到一旁,慢慢掀開了盅蓋,從懷裡漫不經心地掏出了一個藥包,緩緩打開,倒了些粉末進去。
隨着用湯勺慢悠悠的攪動着。
梅子不解的看着她的動作,“如側妃,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宮秋如端起盅,喝了一口。
她甚至來不及阻止。
臉色蹙然變了,快步走過去,一把把把湯盅給奪了過來,“如側妃!你這是做什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宮秋如舔了舔嘴角的湯漬,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聽得梅子心裡發寒。
“這……這裡放了什麼?”
“什麼?”
宮秋如慢慢朝前走,慢慢走到了軟榻前,她並沒有說完,梅子卻很快就知道是什麼了,她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的,就像是一個啞劇,那麼無力,卻又那麼揪心。梅子的眼睛頹然睜大,她想要喊出聲,卻發現自己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知道,如側妃把她丟在這裡的目的,可這目的……讓她頭昏目眩,她走過去,蹲在宮秋如的面前,把那包藥先是銷燬掉,這才走到宮秋如身前,把手裡還端着的湯盅猛地向着地面上一摔,就開始朝着門外開始喊:“來人啊!不好了!如側妃昏倒了!如側妃昏倒了!”
她跑出醉天閣,驚動了不少人,很快歐陽沉醉就來了,臉色陰沉的可怕。
看到她,猛地把她的衣袖給拽了起來,眉眼之間都帶着陰狠,“她在哪兒?”
梅子心裡也是起伏不定,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王爺,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吞掉一樣,她喘息了半天,才勉強指了指身後。
歐陽沉醉一把把她扔在了地上,大踏步地走了進去。
他看到躺在軟榻上的人時,整個人猛地一顫。
才快速走過去,可手指在觸到宮秋如的身體時,臉色徹底變了,他猛地抱着人回頭,朝着外面吼道:“給本王把恨水公子找來!快點!”
門外剛趕過來的李毅聽到這,連忙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歐陽沉醉把宮秋如抱起來,放到牀榻上,就開始用內力給她逼毒,半個時辰後,當宮秋如終於吐出一口黑血,恨水也剛好來到這裡,揹着藥箱快步走進來看到這一幕,臉色也變了,歐陽沉醉沒有下牀,直接從身後抱着她,看着恨水查看了一下脈搏,鬆了一口氣,“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已經逼出了大半,我再開點藥給她喝了,很快就會把毒給清掉。”
歐陽沉醉鬆了一口去,這才把人放了下來。
“恨水,你先照看着她,我去去就來。”
“醉……”
恨水喊了歐陽沉醉一聲,可看着他快速離開的身影,知道自己這會兒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
宮秋如不可能突然就中毒了,很顯然是有人下毒。
可現在情況並沒有定下來,他怕醉再隨便處理……再出現一次宮秋如上一次的事,其實情況就……
嘆息一聲,他快速的開着藥方,讓人去抓了藥,也快速走出了房間。
一出去,就看到歐陽沉醉正逼問那個婢女,“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子整個人都被嚇到了,勉強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心虛,小心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不久前君側妃讓人送來了一湯盅,奴婢端給如側妃喝了就這樣了,奴婢……真的不清楚!”
“燕竹君?”
歐陽沉醉眼睛眯了眯,把梅子扔到一旁,剛想動,卻被恨水一把扯住了。
“醉,你去哪裡?”
“去找燕竹君!”
“可事情還沒有查探清楚?”
“有什麼好查探的,本王自己去問!”
“可如果再發生上一次那樣的事呢?醉,我知道你擔心,可不要再造成上一次無法挽回的結果了,到時候你……而且,就算是君側妃做的,你真的下得了手?”
“……”
歐陽沉醉一怔,沒有說話。
一旁的梅子卻是不安的攥緊了手,恨水公子什麼意思?
什麼叫下不了手?
難道王爺心裡其實對君側妃才……
“可本王已經容忍了她這麼多回!這次也夠了!”歐陽沉醉很快反應過來,不再理會恨水,一個閃身就朝着君怡閣而去。
留下衆人臉色都是莫名。
只是他們的目光還沒有從歐陽沉醉的身上移開,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走得極慢,慢的讓人不安。
恨水順着梅子驚愕的視線回頭,就看到宮秋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看着歐陽沉醉離開的方向,眸仁微微眯了眯,宮秋如嘴角慢慢揚起一抹冷笑,隨即直勾勾地看向恨水,或者是他身後的梅子,“我們……去君怡閣。”
梅子愣了一下,快步走過去,扶住了她。
恨水一愣,反應過來,連忙拒絕:“如側妃,你身體還沒有好,就不要去了吧?”
“……”
宮秋如沒有回答,她只是繞過她,朝着院門的方向走去。
恨水眉頭深鎖,可男女有別,更是不能拉住她。
只能看着她很快消失在他的面前。
“李毅,把我的藥箱拿着,跟上去。”
回頭看到也是不安的李毅,趕緊吩咐,加快腳步走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剛纔嘴角的冷笑,他莫名有種極爲不安的感覺,那種不安太過強烈,強烈到他整個人都覺得怔忪不安。
燕竹君一直不安的看着前方,月顏陪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焦急的模樣,道:“公主,你這樣着急也沒用,她要是不肯接受,那大不了硬碰硬,你當年救過王爺,王爺還能真動手不成?”
燕竹君卻是絞着手,極爲不安。
如果是以前,也許她還能確定,可現在,她根本不敢確定。
王爺這些日子甚至沒有進過君怡閣,她去書房裡見他也會被拒之門外,她心裡越來越不安,尤其是娶蕭晴雪進門那天,宮秋如當着皇上的面做的那麼過分王爺都沒有說一句不是,王爺對宮秋如的態度太過不同,不同到讓她恐慌,讓她不安,讓她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今日這麼做也不過是試探一下宮秋如的態度,如果她對她真的還有敵意的話,她要考慮一下重新安排自己的計劃了。
皇兄就要來了,只要她能撐到皇兄來,皇兄一定能給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