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無聊的聚餐又要開始,凌月霧用短小的左手掌輕捂小嘴打起哈欠,凌霜若說要等人齊纔開始動筷,凌月霧大可不必陪他們一起等人,只是他的右手還沒好,而且左手無力很難使用筷子,只能餓着小肚子跟凌霜若一起等。
白嫩的左手把玩凌霜若的垂在胸前的烏黑長髮,捲一捲再捲一捲,怎麼卷都不會打結,似乎玩上了癮,用力不當把凌霜若給扯疼,頭頂傳來寒冰般的氣息凌月霧當沒發現,繼續玩,反正他從來沒有在乎過誰的想法,每次把凌霜若扯疼也不會罵他,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縱容。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喘,坐在主座的凌霜若又呈現出凍結空氣的氣勢,也只有凌月霧還敢沒有防備的窩在他懷裡玩着頭髮。
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突然有人來到廳堂內通報,“稟報宮主,月風山莊莊主求見。”
“讓他進來。”
衆人並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們原本就知道今晚會有重要的客人到來,盯着前頭大氣不出的人凌月霧沒好氣的繼續把玩頭髮,有人說頭髮很髒,可是他卻不這樣認爲,
凌霜若的頭髮好軟好柔很好摸,有人說頭髮又柔又軟的時候大概就是好幾天沒洗過頭。
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一本無聊雜誌上寫的東西,凌月霧突的擡起頭,說了這三天內的第一句話,當下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集體想把他埋起來。
“幾天沒洗頭?”
稚嫩的童音突然響起淡淡問話,安靜的大廳內只聽到異口同聲的抽氣,有人翻白眼,有人偷偷抹汗,有人做好見血腥的心理準備,有人打算替凌月霧收屍,等等,更多的只是等着宮主把他懷裡的人大卸八塊,通常這樣的人都是不安好心,居心不良。
凌霜若其實也很想當沒聽到懷中人的聲音,可是這該死的卻那麼清楚,冷眼一轉低下頭輕輕嘆息,撫上凌月霧的小腦袋,當下,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凌霜若放在凌月霧頭上的手……
凌月霧依舊毫無波動的黑溜溜大眼對上凌霜若凌厲嗜血般的美目,凌霜若輕輕的揉了揉他的發,再拍拍他的小腦瓜子,三天內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幾天沒洗頭,他的腦袋瓜裡想的是什麼。
“今天早上剛洗過。”
讓衆人心都快跳出來的答案竟然是這樣,五大門主不得不佩服他懷中的小鬼,宮主脾氣什麼時候被磨得這麼好,可是剛纔來飯廳之前還特別差。
感覺放在自己頭頂的手又長又大,從來就沒有試過這種感覺,凌月霧看着手裡滑滑順順的髮絲,小手勾了勾再次玩起頭髮,意思很簡單,他明白了,把頭靠向凌霜若的胸前,原來不是好幾天沒洗頭,發上也與身體一樣存在淡淡的薄荷味,他喜歡這種味道。
凌霜若放下撫着他腦袋的手,轉而放到他小小的肩膀上,讓他更加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裡,這小鬼他真的搞不懂,一句話可以改變所有人的臉色,一句話可以讓人措手不及,凌霜若眉毛微微向上揚起。
雪露與其他四位門主互打了個眼神,也向凌霜若發出了他們之間特有的信號,示意門外的來人。
腳步聲由遠至近,同時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輕輕呼一口氣,連同凌霜若的兒女們以及好事的好友,再來就是平常很少在凌落宮內走動的陽子夫子,這倒是一場不錯的接風洗塵宴。
只見青衣以及四位門主站起身向來人抱拳,臉上自然是會客之笑,“林莊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不如先坐下用晚膳。”
來人是一個大約在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身邊還有一個看似十四五歲的少年,以及他下人手中還抱着的另一個大約在六七歲的小女孩,這個男人就是武林中有臉有勢的風月山莊莊主林暮。
“呵呵,好說好說,凌宮主,好久不見。”
坐在上座連站都沒站起來的凌霜若對來人微微的點了點頭,語氣還是保持原有的冷然,只是了之前回答凌月霧的那種淡淡溫柔,“林莊主既然已到凌宮主,自會讓下人好好招待,青衣,藍利,吩咐下去,不得對林莊山有所怠慢。”
“是,宮主。”站在林莊主身邊的青衣應是。
林暮微微一愣然後笑道,“凌宮主,真不好意思,要是府上打擾幾天,這位是小兒林文笙,這位是小女梅兒。”介紹完畢後下人領着他們走到飯桌前空着的位置。
凌霜若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凌月霧把頭靠在凌霜若懷裡,擡都沒有擡過,他肚子早就餓了,不想動,耳邊傳來嗡嗡的交談聲吵得他連閉上眼睛都不想。
“林莊主此次前往咸陽是爲何事呀?”
坐在他身邊的青衣淡笑着開口,宮主還未下令用餐當然不能動筷,也只能聊聊天,而宮主又不愛與人交談,這些事就落到他們幾個把身上。
“青公子,在下這此前往咸陽當然是爲了幫助武林消滅日紅教,不知道凌宮主對這日紅教有何想法,據說這日紅教教主爲了凌宮主可做了不少事。”
凌霜若擡擡冷眼掃至林暮身上,並不開口,只是以眼神命令五門主速度轉移話題,凌月霧聽到日紅教這三個字倒是來了點精神,只是一點點,想聽聽而已。
“林莊主,這日紅教的事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可是解決我們的肚子的問題,先用餐可好。”
林暮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看來這凌霜若跟童鳳是有點什麼,點着頭應聲道,“好說好說,凌宮主,在下就打擾了。”
“嗯,用餐。”
當凌霜若說完後他本人就夾起前面的青菜放入自己的碗中,不過接着便是夾到他懷中小人兒的口裡,很小心的夾到他口中,凌落宮大部分人都傻了半天,他們當然知道瘋子四少爺受了傷,沒想到宮主竟然親自喂其用餐,這驚訝的程度不比聽到童鳳對凌霜若的宣言。
林暮以及他身邊的兒子都以驚訝的眼神望着凌霜若的動作,江湖中不是傳說凌霜若殺人不眨眼,對自己的孩子也冷漠到不行,特別是討厭男孩,可是現在又有誰可以解釋當前的現象。
父子倆對望一眼,沒解。
凌月霧皺皺眉頭盯着碗裡的湯,再望着凌霜若放在眼前的勺子,擡起頭用左手推開他的手,凌霜若美目不悅的瞅着凌月霧,“才喝了一口。”
凌月霧對着他搖了搖頭,就是緊閉脣就是不喝。
“不喝長不大。”
凌月霧又不是白癡,這哄小孩的話根本就不適合他,撇開頭說不喝就不喝。
“凌月霧,你又欠揍了。”
靜靜埋頭吃着飯的衆人又把視線放在他們身上,林暮父子還是不瞭解當前情況,飯廳內一片寂靜,這四少爺也太放肆了,老仗着宮主寵着他。
不過所有的下人都會想,這寵呀當然不會寵很久,宮主何時寵過一個孩子來着……沒有是吧。
“凌宮主,這是您的兒子?”林暮從來沒有聽說過凌霜若有三個兒子,可是他剛纔多瞄了幾眼,發現加上他懷裡的真的是三個,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放下手中的勺子,想開口回答林暮的話,可是有個人回答得比他更快,那就是撇開頭不喝湯的凌月霧,這湯好腥。
“不是。”
稚嫩的童音再次響起,寒風又再次呼嘯,秋天還沒有過完冬天就來不及要降臨,此時的凌霜若目光深遠,抱着凌月霧的手稍微使着勁,凌月霧緊握着雙拳,傷口還未完全癒合的右手緩緩滲出血絲,飯廳內又開始變得靜悄悄,似乎連根針掉下地都能聽見。
曾經,有人對他說過:你從來就沒有父母,你不是任何人的兒子,你永遠都只是一個人,永遠都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
此後,他跟在了那個人的身邊,做的事也只有殺人,也只有殺人他才知道自己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