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花酒館大廳還未死心的待嫁少女們,漫不經心地用着份量不多的晚餐,忽然聽到房門被推開的“吱呀”,頓時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咚咚咚”
樓梯木板立即傳來用力跺腳的聲音,就像踩着戰鼓的節奏,邁開整齊步伐踏上沙場的士兵,她們立即轉頭望過去。
從二樓緩緩走來的人的確是一個彪悍的戰士,臉上浮現勝利者的笑容,端着托盤俯視着樓下的失敗者,驕傲的就像一隻水面漫步的火烈鳥。
妮娜.維爾德在這羣母獅不乏敵意的注視下,走向酒館的櫃檯,故意回頭望了一眼大廳,大部分競爭者都沒有放棄,只是不忿貴族少女如此炫耀,專心致志地對付面前的晚餐。
她的眼睛都這些人的臉上掃過,各種羨慕嫉妒恨的表情令妮娜.維爾德滿足地幾乎想當場喊出來,只是考慮到自己的顏面,只能強行忍住。
稍微不注意的是,她放在櫃檯桌面的右手,習慣性地五指輪點,不由地泄漏出自己此時的真實心情。
侍應領班裝作沒看見,繼續擦拭永遠擦不完的酒杯和盤子,稍後他聽到貴族少女略微有些顫抖的要求。
“雷茲閣下需要繪圖的紙張,羊皮紙嗎……不是?普通的莎草紙,一疊十二張……好的,馬上辦到!”
妮娜.維爾德沒有等候多久就拿到了一疊厚厚的莎草紙,黃褐色的質地略顯墜手,而且沒有壓制的緣故,上面遍佈細密的褶皺,對於書寫可能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是精密的繪圖可能就有一點影響。
她可不想自己經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搞砸,影響自己在“雷茲閣下”心目中的形象。
儘管晚餐前的事情,妮娜.維爾德的個人形象早已毀於一旦,令自己掉盡人生的低谷,不過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
“非常抱歉,這些莎草紙恐怕無法滿足要求,還是給我來一疊羊皮紙吧!”
侍應領班早就知道會這樣,好在他早有準備,儘管轉身就能拿出來,他還是離開櫃檯,興沖沖地走進儲物間。
妮娜.維爾德對此表示感謝,不過她把手伸向腰間的錢袋,忽然想起自己穿着貼身的內袍,根本沒有帶錢下來。
不過貴族家庭的出身,受過正統教育的少女,經驗非常豐富,若無其事地讓侍應領班待會送墨水和硬木筆上去,隨後捲起羊皮紙就上樓了。
侍應領班一口答應下來,心想着自家磨製的墨水總算能派上用場了,這個價錢一定要在合理範圍內狠狠賺一筆錢。
黑水鎮拓荒領的人都是這樣擁有多種才能的人,在本職工作以外,挖空心思地開拓掙錢的門路,當然在酒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販賣情報和小道信息纔是收入的大頭,偶爾還會製造和傳播謠言,只是這種收入並不穩定。
妮娜.維爾德回到房間沒多久,侍應領班就將她需要的墨水和硬木筆送到,收到錢後他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趁着這個機會用心地留意房間裡的情況。
魯斌變得敏銳的感覺,立即發現自己被人窺視,他轉過頭看見酒館的侍應領班,那個外號海怪,真名韋斯勒的男人,曾經與埃隆戴爾敗走的冒險者交換過情報,並讓他們徹底死心。
於是他立即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地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勾勒線條繪製草圖,不料這個動作讓侍應領班誤會了,擔心自己的無端窺視會引來法師雷茲的反感,連忙後退幾步,轉身就以狂奔的速度下樓。
魯斌從妮娜.維爾德手裡接過一疊羊皮紙,
不僅顏色暗沉略顯陳舊,紙張也薄地不像話,似乎是反覆用過的老紙,與以前在奧法珍珠法師塔抄錄法術卷軸相比,簡直不能容日耳語。
“算了!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我只是繪製兩份草圖,隨便什麼紙都可以。”
隨後,他就用硬木筆蘸着略帶魚腥味的墨水,在老舊的羊皮紙上描繪手推獨輪車以及板車的簡圖,並按照槓桿原理設置好車輪與扶手的距離。
“阻力臂與動力臂的長度,大約在一比四的範圍比較合適,世上沒有既省力距離又短的槓桿,只能取適中的比例。”
魯斌心裡計議已定,目光轉到板車上,“單軸車輪固定位置有些不便,換成可調整的軸槽,對於運載重物的調適應該餘地更大。只是額外製作等距的軸槽耗費更多時間……算了,一次投資長久見效,遲早他們也會琢磨出來,就讓我來開個好頭。”
妮娜.維爾德安靜地坐在“法師雷茲”的對面,看着這位急劇崛起的施法者,認真專注地從事手頭上的工作,從未感覺到的平靜讓她的心靈褪去情感的躁動,緩緩地恢復以往的從容。
從載貨量方面去考量,雙輪的板車更勝一籌,不過首推獨輪車適用複雜的地形,也爲自己贏得了一席之地。
魯斌待墨水自然晾乾,立即收起這兩張羊皮紙,剩下的往前一推,交給妮娜.維爾德這個“隨從”保管。
這個無心之下的舉動,令貴族少女喜不自禁,她認爲不久前的出糗,其實是一件好事,至少打破了某種隔閡,讓兩人的關係獲得突飛猛進地發展。
儘管妮娜.維爾德內心的危機感從未消失,不過她認爲今天的突破已經非常成功,不應該繼續下去,以免自己好不容易重建的形象再次崩裂坍塌,一步到位這種事情會讓自己身價大跌。
“母親說過,容易到手的物品通常不會用心珍惜,我得在體現自身價值的同時,與雷茲閣下保持適當的距離。”
魯斌沒有想到貴族少女驟變的心思,發覺她沒有挽留自己過夜,進行人生大事的深入探討,儘管有些莫名詫異,卻也沒有強人所難,立即起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妮娜.維爾德目送“雷茲閣下”離開,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過於矜持,可是礙於貴族的驕傲,她得重新撿起自己的尊嚴,因此雙腳牢牢地粘在原地,並沒能跨過這一步。
魯斌回到自己房間,地板上的水跡早已消失,空氣中瀰漫的曖昧氛圍早已被夜風吹散,他順手帶上房門,僅僅脫去外面的披風,直接躺在牀上閉目小憩,過了一會直接呼呼睡去。
不過在睡前,他從“精靈廢都埃隆戴爾”召喚出絆足蒺藜這些調皮的小傢伙,只是三株就佈滿整個房間,確保沒有任何罅漏。
不遠處的觀察人員,尤其是開啓洞悉之眼,能查看奧法靈光的佼佼者,頓時發現“法師雷茲”所在的房間,突然間涌現出純粹的自然靈光,將自己的存在掩蓋在其中,不由地暗暗驚歎。
“多麼豪奢的手筆,難道這位閣下擁有深不見底的施法源泉?真的太慷慨了,簡直就是無聲地炫耀。”
“奇怪!他竟然能如此剋制,送上門的羊羔都沒有吃下,反而彬彬有禮地對待,換做是我絕對不會放過。ww.uuanshu.nt”
“我聽說,施法者對自己的**很節制,恪守着嚴格的不近人情的戒律,不然的話肆意揮霍自己的精力,會導致精神方面的衰退。”
“也就是說,雷茲閣下在持戒方面,即使是與同行相比,也是其中的佼佼者。這樣我們可以合理推測,他的確擁有超凡卓絕的實力。”
與此同時,領主的親密助手以及幕僚們,在呼嘯山莊談論着近期領地裡唯一的變數,傳奇法師雷茲閣下的舉動。
對於他直接插手道路修建,與採買人德里克越走越近,以及兩人私底下的一些談論,經歷波瀾壯闊的拓荒時代,在與土著地精、狗頭人的連綿戰爭中,還得應付身後支持者的各種陰謀算計,也算是歷練出來。
幕僚長總結各位同僚的意見,最後定下結論:“也就是說,北境的精靈王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動,他們採取了化整爲零的策略,完成由明轉暗的改變。雷茲閣下應該是近期,精靈找來的代理人。”
“這方面的證據已經由領地裡幾個冒險者工會成員證明,他們都是月亮井水引發的埃隆戴爾攻防戰的倖存者,儘管沒有和暗中主持防禦的大師們正面打過招呼,不過雷茲閣下曾經露過面,而且身份和實力非常符合戰術推演。”
“真是不可思議,竟然在元素低潮時期,施法者勢力闇弱的時候,抵擋住驍勇善戰的冒險者團隊,還能將他們重創,幾乎全部殺死。”
“正義之手的聖騎士首領說的對,雷茲閣下與善良無關,不過站在精靈的立場,幫助精靈保護家園,他的行爲絕對稱得上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