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勞碌一天的人們在夜晚的懷抱中酣然入睡,與此同時,普通人的眼睛無法看穿的黑暗深處,各種陰謀詭計趁着漆黑的夜色掩護,毫無聲息地進行。
最令人矚目的是鎮中心苜蓿花酒館,二樓靠南面的房間,棲息着一頭閉上眼睛打盹的“巨龍”,以致於在盤踞在各自勢力範圍的兇禽猛獸,與以往相比收斂許多。
畢竟沒人知道“傳奇法師雷茲”的底線,都擔心過於放肆,無意中觸怒了這位來自埃隆戴爾的守護者,到時吃個暗虧不說,還平白惹來如此強勢的對手,非常不值得。
再則這位閣下應該不清楚規則,如果貿然開戰,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鬧到最後不死不休的地步,無論勝敗都會讓競爭對手笑死。
因此魯斌正式來到黑水鎮的這一晚,儘管夜色籠罩下的城鎮,依舊有許多種種見不得人的醜惡行徑,不過總體來說卻比以往好地太多了。
深秋的腳步即將踏着薰黃的落葉走到盡頭,冬天與往年相比來地更晚一些,不過荒野生存的動物們,卻在口鼻呼吸之間漸漸變濃的白氣裡看見悄然遠去的金秋。
它們必須抓緊時間,在今年第一場雪降落前,儲備足夠多的食物,或者全身掛上一層厚厚的肥膘,躲在人類足跡不曾踏過的遠山區域,尋找合適的地穴,用長眠熬過漫長的寒冬。
至於某些體內沒有冬眠機制,又不願意向溫暖的南方遷徙的族羣,比如缺少天敵而在北境大量繁衍的野狼,被飢寒交迫的現實逼地只能互相靠攏,組成規模更大的狼羣,試圖向擁有豐厚過冬儲備的人類露出獠牙。
在數目逐漸增大的狼羣背後,有被詛咒折磨的獸化人,流離失所的土著地精、狗頭人,矢志向人類報復的黑巫師,還有零零碎碎的食人魔、熊地精。
在相同的目標下,他們組成結構鬆散的聯盟,盡力剋制自己不向盟友伸手,而是把目光投向生活相對優裕的人類,北境領主治下的廣漠領地,尤其是一些根基不穩的拓荒領。
毗鄰灰暗森林的黑水鎮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目標,由於領地創建不久,連接各方的道路還沒有修建,領地裡的潛在反抗實力並沒有很好地清除,尤其是與黑暗居民勾勾搭搭的地下世界,儘管互相利用的次數更多,可是並不能阻擋他們走在一起的大勢,畢竟這裡面有豐厚地難以想象的利益。
魯斌對此毫無所覺,待在無需睡眠的絆足蒺藜守護的房間里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自然醒來,簡單地漱洗後,立即招呼隔壁的妮娜.維爾德一起下樓用餐。
此時的天色剛剛透亮,貴族少女還處於渴睡階段,不過魯斌親自敲門,立即令她的睡意頃刻間蕩然無存。
兩人在酒館大廳用過簡單的早餐,烤地焦香四溢的麪包片,以及一杯煮過的新鮮牛奶,就讓魯斌和妮娜.維爾德神情振奮。
稍事休息後,德里克先生興沖沖地登門拜訪,這正好遂了魯斌的心意,就從腰袋裡取出自己昨晚設計的圖紙,將雙輪板車的優點稍微提了幾句。
作爲一名資深的貴族採買人,德里克見識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大場面,閱歷和見識都相當不凡,不過當他看到合作伙伴特地爲了他的事業改良的運輸工具,只是腦子裡稍微運轉一下,推演想象它在道路上飛奔的場面,就忍不住激動地站起身。
“貨運馬車的價錢太昂貴了,而且只是用來運輸砂石料未免過於奢侈,用這種雙輪平板車就非常恰當,
難得的是這種運輸工具在道路修好後,還能派上其它用場。”
魯斌聽了採買人德里克的話,不由地暗暗點頭,對他的極具遠見的目光和舉一反三的生意頭腦相當滿意。
妮娜.維爾德對這些有所瞭解,只是沒有兩人這樣深入,因此除了偶爾插幾句話,其它時候都安靜地坐着,顯得自己很有教養的一面。
到了最後,魯斌與德里克準備試做幾輛板車出來,她終於忍不住提醒一句:“這種雙輪板車一旦實用獲得好評,會不會引起貨運行同業者的不滿?”
魯斌罕見地沉默片刻,隨即明白過來,輕輕地搖了搖頭:“應該不會!貨運行專注於黑水鎮的貨物流通,而不是這種粗鄙的建築材料的搬運改進。由於缺少鋼質的軸承,板車的損耗會非常大,比四輪貨運馬車大地多,只要會算賬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利弊。”
德里克立即接過話題:“雙輪板車,也就是在鎮內短距離的運輸方面有比較優勢。如果說到長途,還是四輪貨運馬車更有利,畢竟一匹馬的拖曳拉力,足以頂三到六個普通人,如果是耕田的牛,至少頂十個人。”
魯斌眉頭輕跳,從馬車、耕牛這些字眼立即想起一種農具,馬拉犁,不過即使重型馬挽力也不能和牛相比,而且牛的雜食性能適應多種飼料,至於馬就相對比較嬌氣了。
他立即掐斷這個想法,在不清楚北境的農業模式前,任何穿越前的知識都要謹慎使用,儘量不暴露出遠超時代的創造。
雙輪板車的試作非常成功,採買人德里克的渠道,輕易地買到足夠多的車輪,硬木車軸和緊固件儘管非常緊俏,他也能用自己的人脈拿到手。
魯斌看着包鐵皮的車輪,車輻打滿鉚釘固定,心裡的鄙夷或許有,不過更多的是佩服。
開拓黑水鎮的這羣人,就是搭乘這種車輪的大篷車,揣着對新生活的希望來到荒蕪的曠野,開墾山坡林地,建立其偌大的基業。
魯斌按照道路車轍的距離決定板車雙輪的間距,再往上放置板車的主體,差不多就是一個長三米、寬一米的不加蓋木箱,底部釘着固定的軸槽,用脂油塗抹過厚厚的一層保持與車軸的接觸面潤滑。
當這輛剛剛誕生的雙輪板車,滿載着從倉庫裡提取的礫石,在車轍裡艱難地緩慢“爬行”,儘管周圍沒有人說話,卻不免有幾下壓低聲音的嗤笑。
黑水鎮裡的貨運行、車馬行的老手也在圍觀的好事民衆裡,他們卻驚訝地盯着雙輪板車而目不轉睛。
畢竟滿滿一車的礫石有多重,內行的他們最清楚不過,前面拖曳的只是一個人,比起相同的駑馬,耗費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魯斌看着雙輪板車比烏龜稍快的速度,立即向採買人德里克示意要人。得到他的允許後,魯斌才伸手招呼一個年輕力壯的僱工,壓低聲音囑咐他待會如何如何。
隨後,所有人都看見雙輪板車,在前面有人拖曳,後面有人推動下,速度立即上了一個臺階,而且車軸與軸槽的磨合期過後,轉動的速度也變得漸漸流暢。
兩個僱工幾乎以小跑的速度,將滿載礫石的雙輪馬車拉出衆人的視野,wwuanshu.net最後他們的速度已經停不下來,幾乎被馬車本身的慣性推動着往前跑。
“成了!”
採買人德里克哈哈大笑,似乎爲自己負責的這段道路的修建,不會被砂石料的運輸拖累地耽誤工期。
魯斌看着附近的圍觀民衆,剛纔的不屑和不以爲意,都變成目瞪口呆的模樣,放下心事地鬆了口氣,“即使我不用法術,不開掛作弊,也能用我的知識把你們吊打三天三夜!”
有了剛纔的經驗,第二輛雙輪板車的誕生就快了許多,而且車軸與軸槽的磨合也在組裝前被專人提前完成,因此“下線”後裝滿砂石料就能跑地飛快。
看到這一幕,豈止是貨運行、車馬行的老把式焦躁不安,就連負責這兩個行當的管事也坐不住了。
能在拓荒領黑水鎮經手這種盈利豐厚且穩定的行當,他們都與領主有很密切的關係,其中根基深厚的人,早在內爾.奧斯汀經營灰色生意的時候就跟隨身邊,隨車的護衛都是拓荒時期因傷殘退下的老兵,由於經驗豐富,戰鬥技藝更加嫺熟。
只是私下的小動作對付普通人還可以,對付在他們面前的兩人卻不夠看了。
其中一位是資深採買人,來自巴根-烏頓堡的尊貴的康拉德伯爵——領主的重要支持人,另一位是正面剛走警戒之眼教會的法師雷茲閣下,據說他擁有超凡卓絕的實力。
來陰的不行,那就只能走明面,直接攤牌——他們要獨佔雙輪馬車這種潛力深厚的新運輸工具。
魯斌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