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水中,那一瞬間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汗毛會倒立起來,換做是從前,這一眼可能讓我瞬間頭腦空白,雙腿發軟,但現在的我,僅僅只是被嚇了一跳,大腦頓時做出反應,雙腳一蹬,整個人向後漂開了好幾米,吐出一長串氣泡。
鳳凰見我反應這麼強烈,立即打手勢詢問我什麼情況,鬍子則湊到門縫邊,小心翼翼地往裡面看去,雖然他做足了心裡準備,但一看之下,腦袋還是向後縮了一下,可見他也被那慘白的面孔嚇了一跳,但他沒有像我一樣立即逃走,論心裡素質,我跟鬍子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鬍子只是縮了一下頭,回頭看了看我,又把眼睛往門縫湊了過去,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端倪,看了半天,他就對我伸出了小拇指,然後雙手用力推開了青銅門。
古老而厚重的青銅門開了,門軸發出的摩擦聲被咕嘟咕嘟的水泡包裹着,漂了出去,隨着門縫的張大,那個躲在門縫裡的慘白的人臉漂了出來,我這纔看清,那是一具屍體。
屍體漂出,迅速上浮,鬍子立即一把把它扯了回來,然後擺手讓我們過去。
我湊上去一看,就覺得這具屍體看上去有些眼熟,仔細想想,很快想起來,這個人是於蘇隊伍總得一員,是個白人。
白人穿着潛水服,但背上的水肺已經不見了,整個人出現了嚴重的水腫現象,雙眼圓瞪,是窒息死的。
鳳凰看着屍體,表情越來越嚴肅,孤疑地往高腳樓裡看了看,就想進去,這時鬍子一把抓住她,連連打手勢讓她別輕舉妄動。
屍體的出現,說明鳳凰在離開這裡去接應我們的這段時間裡,高腳樓內肯定發生了變故,我拿手電往裡面照了照,發現裡面空蕩蕩的,像是個大廳,心裡開始擔心起了小刀。
鬍子仔細檢查一下屍體,沒有任何發現。屍體身上的水肺不見了,這就讓我覺得十分蹊蹺。如果屍體真的死於窒息,那隻能有一種解釋,這個白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人突然奪走了水肺,可是那個人爲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小刀他們幾個人,發生了內訌?
不太肯能啊,小刀、獨眼張、阿秋、於蘇還有老獵人可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老手,他們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搞內訌,尤其是在水裡。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內訌,又是誰奪走了白人的水肺讓其窒息而死?而且青銅門的關閉也說明當時有人不想讓裡面的人出來,或者是不讓裡面的人順利出來。如果不是內訌,難道在這個湖底苗寨之內,還有另一股勢力存在?
想着,我立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但是水下的光線十分暗淡,除了那些高腳樓的輪廓,什麼也看不到。
我們三個用手勢交流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可惜交流了半天,誰也沒弄明白對方想表達什麼,我那個鬱悶,早知道這樣,應該提前報一個啞語班培訓一下。
最後還是鬍子提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他指了指我們身上的鋼瓶,讓我們看看氧氣的壓力。
已經消耗了一半的氧氣了,我們在水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再耗下去,可能我們原路返回都比較困難。
最終,我們看向了鳳凰,這意味着,是進去還是離開,由鳳凰來決定,畢竟,她比我們瞭解這裡。
鳳凰皺了皺眉,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性情的女人也有糾結的時候,但是她糾結的時間只持續了三秒,就立即擺手做了決定,進去。
鬍子折亮了十幾個熒光棒,一個一個地丟進了高腳樓內,一個比一個漂得遠,雖然熒光棒的光在水下顯得十分幽暗,但只要有光,對人類來說就是莫大的心理安慰。
同時熒光棒也起到了投石問路的效果,等了半分鐘,沒有出現異常,鳳凰當先遊了進去。以往在這種情況下,都是鬍子打先鋒,但是現在鬍子竟然沒搶過鳳凰,可見她也是個急脾氣的女人,或者,她是在擔心小刀嗎?
鬍子簡單地用繃帶將白人屍體綁在了門栓上,這樣既防止屍體上浮觸動苗寨上方的機關,也會在青銅門突然關閉的情況下被屍體卡住,給我們逃走留下退路,雖然這種做法有些不人道,但情勢所迫,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青銅門內是一個開闊的大廳,四周擺放着很多書架一樣的木框,都已經被水泡垮了,地面的淤泥上,有很多被水流攪亂的腳蹼踩出來的腳印,往大廳盡頭延伸過去。
我們順着腳印慢慢遊動,又是腳印,這種情節讓我想起了當初在廣漢檔案館地下室裡的一幕,心裡七上八下的。
大廳的盡頭,是一道通往樓上第二層的樓梯,樓梯的主體支撐結構也是青銅的,木板鈣化得非常嚴重。
鳳凰當先浮了上去,雖然我們儘量不去觸碰那些木質的樓梯板,但狹窄的環境下,還是不經意會碰到一腳,那種木板發出脆弱的吱吱聲,在水裡聽起來無比的詭異。
二樓依舊是一個大廳,跟一樓不同的是,二樓四周的牆壁上似乎刻着很多字。我覺得這個高腳樓根本不是用來住人的,首先是因爲這裡空蕩蕩的,其次是因爲這裡的一箭穿心局,這種格局看上去更應該像是寺廟的大雄寶殿。
二樓依舊什麼都沒有,我跟鬍子飄到牆邊去看那些刻字,但是那些字就像鬼畫符一樣,一個都看不懂。印象中我從沒有看到過這種文字,似梵文又似道士畫的符咒,我確定那是文字而不是像龍鱗童虎上的密文,因爲密文的字是瞎編的,排列也是無序的,必須由特定的解碼來解讀,但是這些字看上去非常規整,字句之間排列得當,應該是一種我不知道的文字記載。
這時鬍子突然一皺眉,拉過我的手在我手心裡比劃,我忍住奇癢用心去體會鬍子在寫什麼,這種交流的默契我們已經具備了,很快我察覺出他在寫一句話:“別看了,這些東西是黑經,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