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綵鳳幽幽地嘆道:“妹妹,謝謝你的好謝,但我其實很清楚,這麼多年來,滄行的心裡只有你一人,以前跟你誤會重重的時候我都無法和他結合,更不用說現在你回來了。這件事以後不要提了,我跟他今生沒有緣份的。”說到這裡,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鳳目中滾落,滴在了盆中。
沐蘭湘伸出手,輕輕地扶在了屈綵鳳的香肩之上:“姐姐,我想人心是肉長的,你如果真的心裡放不下師兄,我會去試着幫忙勸勸師兄的,我的心其實很軟,不想看到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的事情發生。”
屈綵鳳抹了抹眼淚,擡起頭,擠出一絲笑容:“好了,妹妹,不談這事了,其實這些天我也在想,林宗爲我的付出,一點不比滄行對你的少,他也同樣是苦守我這麼多年,可我卻在感情上背叛了他,我心裡還有林宗,最近也一直夢見的是他,只是,只是我不能原諒自己曾經喜歡過別人這件事。所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林宗。”
沐蘭湘的美目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屈姐姐,我覺得作爲一個女人,一定要忠於自己的內心,我最初也可能愛的是徐師兄,但當我發現大師兄纔是一直以來真正在守護我,願意爲我付出一切的人後,我才意識到我真正離不開的是大師兄纔是,我好後悔以前沒有好好地對大師兄,所以不想再和他分開片刻,最後我終於可以感動老天,得到自己的愛情。而屈姐姐你,也應該弄清楚。現在在你的心裡,裝的究竟是誰。”
屈綵鳳的嘴脣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我現在喜歡的究竟是誰?”她低下了身子,把頭深深地埋進了水面以下,沐蘭湘透過那不停晃動着的水面,透過那連珠泡般上涌的汽泡,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屈綵鳳內心的激動,而那對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傲人雙峰,也在劇烈地起伏着,一切都能折射出這位女中豪傑此時心中的掙扎與劇烈的鬥爭。
久久。屈綵鳳浮出了水面,霜雪般的白髮已經一片溼潤,晶瑩的水珠子掛在絲絲銀線之上,被這客房中的燭光映着着,幻出七彩的光芒,此刻的屈綵鳳,是那樣的美麗,讓沐蘭湘都看得不禁呆住了。
屈綵鳳捋了捋頭髮上的水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沐妹妹。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應該想清楚這個問題,不去武當只不過是逃避自己內心的情感而已,剛纔在水下。我仔細地想過了我和林宗,滄行所有的糾葛,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我心裡最愛的,還是林宗。”
沐蘭湘正要開口。屈綵鳳卻是一擡手,止住了她的話:“妹妹。聽我說完,我這樣說不是因爲當着你的面要表態拒絕滄行,我屈綵鳳敢愛敢恨,恩怨分明,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所以我不在你面前掩飾我對滄行有過好感,甚至有一段時間,我也是甘心能做他的女人,陪他一生,妹妹,你聽了不要生氣,就是在這次南少林大會之前,我依然是這樣的想法。”
沐蘭湘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那麼,屈姐姐現在就能徹底放下我大師兄了嗎?只是因爲現在知道了徐師兄也一直心裡有你?”
屈綵鳳平靜地說道:“不,我剛纔仔細地想過了,我跟滄行,其實算不上是真愛,充其量,只是兩個在愛情上被折磨得絕望的人,在最孤獨寂寞的時候,相遇到了一起,妹子,不怕你笑話,別看我成天號令羣雄,威風凜凜,但我屈綵鳳畢竟是個女人,在我孤獨無助,在我覺得受了傷害的時候,還是內心深處裡希望有個男人能包容我,溫暖我,給我力量和支持,而滄行,就是這種力量。”
“在我的感情陷入絕境,誤會林宗乃至心死,甚至誤入歧途,幫着嚴世藩和魔教做下那麼多惡事的時候,我的內心也開始變得自暴自棄,甚至象勾結貪官污吏,與蒙古交易這些事情,我居然問都不問就去做,也許那樣再過個三兩年,我也會變得象冷天雄那樣,徹底不問是非,徹底地墮落,違背師父創立巫山派是爲了接濟造福天下窮苦人的初衷,成爲一個徹底的女魔頭。”
沐蘭湘興奮地說道:“不,屈姐姐,你不會是這種人的,你的本性善良,內心有光明,我相信即使沒有大師兄出現,你也能自己走出來。”
屈綵鳳苦笑道:“談何容易。我明知自己是在做壞事,但就是不能自拔,當時我受了寒心丹之毒,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會死,只是一廂情願地想着要保護好巫山,至少不能讓師父傳下來的巫山派在我的手中毀掉,所以我後來就不問是非,一門心思地和你們伏魔盟廝殺,仇越結越打,我也就越來越離不開冷天雄和嚴世藩,若不是李滄行給了我一條明路,我只怕早已經惡貫滿盈,不可自贖了。”
沐蘭湘微微一笑:“不,屈姐姐,任何事情,最後能決定的還是自己,而不是外人,如果不是你本性良善,那我大師兄不管怎麼勸你,你都不可能回頭的,就象嚴世藩那惡賊,只怕就是連真武大帝,如來佛祖去勸他向善,他也不可能做一個好人的。”
屈綵鳳被逗得“撲哧”一笑,有所壓抑的內心又變得活躍了起來:“可是不管怎麼說,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我碰到了滄行,他就象是一盞明燈,給我照亮了人生的方向,讓我看到了希望,把我拉回了正途,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而且,而且我看到他爲情所傷,那痛苦萬分的模樣,我的心也就象被千萬把刀扎得千瘡百孔,我好心疼他,一個這樣堅強。優秀,鐵骨錚錚的男兒。卻被命運折磨得如此可憐,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只想,只想一直陪在他身邊,不希望他離開我片刻,就希望他能永遠地在我身邊。妹妹,我這個樣子,你能說是愛嗎?”
沐蘭湘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其實,我也不能說很懂愛。少年的時候每天跟着徐師兄一起練劍,又知道未來武當就是由他來執掌,所以也就每天纏着他,當時武當所有的師兄弟,包括大師兄,都只是一味地讓着我,寵着我,把我當成公主一樣,衆星捧月。所以,我現在也不清楚,當初我對徐師兄的那種依戀,是愛。還只是少女時代的情竇初開。”
屈綵鳳笑着撫了撫沐蘭湘的秀髮:“你那肯定是少女的崇拜,不是愛,我師父和我說過。當初她對達克林也是如此,兩人其實並無什麼往來。只是命中註定要結親,那是娃娃親。但達克林當時武功高強,一下子吸引住師父了。你這情況,應該也是這樣,算是小師妹對於武藝高強的師兄的欣賞而已。”
沐蘭湘點了點頭:“這些我也是到了後來纔想明白的,當時因爲大師兄天天會在我練完功後陪我玩,逗我開心,幫我找好吃的,所以我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的心裡一直有兩個影子,一個是徐師兄,但是可望而不可及,另一個是大師兄,但我又總覺得隔着些什麼。可是,可是真到了落月峽之戰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心裡真正有的,真的不能缺的,是大師兄。”
“徐師兄雖然也會保護我,但那只是盡同門的義務,不是那種象大師兄一樣,可以把性命都捨出來護我一人的感覺。在我第一次殺人,在我們慘敗,在我親眼看着爹爹幾乎在我面前被打死的時候,是大師兄,只有大師兄還一直陪着我,生死不渝,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輩子我非他不嫁,而我心裡一直模糊的那個愛的對象,也終於確定了,就是他。”
屈綵鳳微微一笑:“想不到妹妹還有這樣一段感情經歷,這麼說來,後來你們回武當以後,就成了情侶嗎?”
沐蘭湘搖了搖頭:“當時我的腦子很亂,師門遭遇慘禍,爹爹又臥牀不起,那麼多師叔師伯全戰死了,我和大師兄居然成了武當最年長的二代弟子,要撐起整個武當了,以前我可以縮在後面,象個小女兒一樣地盡享父叔輩的寵愛與保護,可一下子我發現我居然要挑起武當的大梁了,我害怕又無助,大師兄也是新失去了他的師父,我們,我們都沒往那方面去想。”
屈綵鳳點了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新失去師父後,那陣子整個人也幾乎是要垮掉了,完全是強撐着在打理幫派的事物,那天在落月峽的時候,我在混戰中看到林宗,我,我真的一下子什麼也不想管了,只想跟他殺出去,就此遠離一切江湖紛爭。”
沐蘭湘嘆了口氣:“其實,其實那次我本來是和徐師兄在一起的,可他看到了你後,馬上就跟你打到了一起,我也插不上手,後來,後來是我爹硬把我拉走的,從那次開始,我也徹底對徐師兄死了心,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心裡仍然是隻有你一人。”
屈綵鳳幽幽地說道:“我跟林宗出來以後,想讓他跟我遠走高飛,可是他死活不肯,我沒辦法,只好跟他回了武當,可沒想到,沒想到那是我跟他以情侶身份見的最後一面。”
沐蘭湘想到了這些往事,神色也變得黯淡起來:“其實現在想來,都是那個可怕又可惡的幕後黑手,一手策劃了落月峽之戰,讓我們反目成仇,互相廝殺,即使是有情人,也不能在一起,你走之後,這個內鬼居然爲了陷害大師兄,在我房裡下了迷香,害得大師兄給趕下山去,但其實,其實我心裡倒是寧願那晚大師兄是能真的要了我,即使沒有迷香,我其實,其實也是心甘情願。”
屈綵鳳笑了起來,摸了摸沐蘭湘清秀的臉龐:“想不到武當的沐女俠,居然也這麼大膽開放呢。”
沐蘭湘的俏臉微微一紅:“姐姐,這可是我們姐妹之間的私語,你可千萬別跟人說呀。”
屈綵鳳笑道:“怎麼會呢,其實你這樣敢愛敢恨的性格,我纔是真喜歡呢,以前我最看不慣你們名門正派的,就是那種道貌岸然的虛僞樣子,林宗也有點這種迂腐,凡事患得患失,瞻前顧後的,一點男子漢的魄力也沒有,要了我的那個晚上,醒來以後居然想着要自殺,真的是氣死老孃了。”
沐蘭湘跟着笑了起來:“居然有這種事啊,這倒是符合徐師兄的性格。”
屈綵鳳想到這裡,臉也不禁微微一紅:“不過林宗畢竟還算是負責任,不是始亂終棄,其實我們江湖兒女,情投意合,興之所致,在一起就在一起唄,要那麼多繁文縟節作什麼,無趣得緊。”
沐蘭湘眨了眨眼睛:“那,那這事你不告訴你師父嗎?”
屈綵鳳得意地說道:“我師父纔不管這些事情呢,只是她提醒過我,說男人都是負心薄倖之輩,要我別上了當,不然以後總會後悔,但她老人家從頭到尾也沒阻止過我和林宗,以後知道了我和林宗的事後,還允許林宗在山寨內和我到處走走,這點比你們武當的牛鼻子老道要開明多了吧。”
沐蘭湘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那婚禮總是一個天下同道過來祝福你的場合啊,也是一個向天下人都宣揚你和你愛人正式在一起的儀式,怎麼能沒有呢?”
屈綵鳳搖了搖頭:“妹妹,這點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沒必要刻意地做出來給別人看,而且我跟林宗當時是正邪不兩立,即使巫山派當時沒有和武當派正式開戰,也是給正道各派看成異類的,從後來你們武當的紫光道長等人的態度來看,這個婚是結不成的,所以我只能和林宗私訂終身。”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