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外數十里,許海風的數萬大軍已是安營紮寨。
他們的大軍並沒有進入滄州城,也沒有在滄州停留,只是在那裡補充了一些軍資物品,便立即開拔,繼續對着冒頓的殘兵銜尾而追。
“家徽,召劉俊書,李冠英來此議事。”
“是,主公。”
過了片刻,這二位統兵大將匆匆而至。
劉俊書在劉正閩身亡之後,名正言順的接掌了黃龍軍團的指揮權。
而李冠英的情況比較特殊,雖然蒼狼軍團之中還有一個王宏漢大統領,但他在許海風大獲全勝之後,主動請纓留守太原。
他能夠擔任此位,自然也是一個聰明人。
大戰之後,許海風的目的和意圖再也未曾有所掩飾,稱王稱帝之心,昭然若揭。
王宏漢考慮再三,終於做出了不再插手其中的決定。
所以他將蒼狼軍團的指揮權交付給李冠英之後,立即功成身退。
“見過主公。”
異口同聲的,他們二人同時行禮道。
不論是否誠心誠意,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一個動作。
“嗯,坐……”
許海風率先坐下,李冠英拿眼飄向林家徽。
都說男人的關係是打架打出來的,確實,一起上過戰場,打過仗之後,劉、李、林這三人的關係立即熟絡起來。
他們年紀相若,武功地位亦是相差無幾,自然走的很近了。
他們三人之中,林家徽的武功最高,位置也最是特殊,是以深得許海風的寵信,一直隨着他。
雖然他是仗着許海風之助,才登上了一品頂級之位,不能與另二位純粹是憑藉生死之戰中磨練出來的踏實。
但此事知者聊聊,任誰也不可能透露出去,所以無論是劉俊書還是李冠英,其實都對他頗爲佩服的。
李冠英那一眼就是詢問林家徽,許海風深夜相召,究竟有何要事。
若是換作以前,他絕對不會有此舉動,但此時他們三人縱然不是親如兄弟,也是彼此交心。所以此時既然心存疑慮,也就直截了當的詢問了出來。
林家徽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又不是許海風肚裡的蛔蟲,天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冠英。”
“在……”
“匈奴人敗了。”
李冠英一愣,這麼明顯的事情又何須多說,但他口中仍舊應了一聲,道:“正是。”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
“乘勝追擊,將他們一網打盡。”李冠英斬釘截鐵地道,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於匈奴人的深深恨意,那是一種永世無法磨滅的痕跡。
許海風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停留在劉俊書的身上。
劉俊書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最終還是說道:“乘勝追擊那是理所當然,只是……”他的目光在李冠英的身上一轉,道:“只是若無十足把握能夠一舉殲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爲何?”李冠英詫異地問道。
他們相交莫逆,知道對於匈奴人的憎恨,劉俊書並不在己之下,是以感到特別的費解。
“時間……”
一旁的林家徽突然說道。
“嗯?什麼?”對於這二個突兀的字眼,李冠英卻是大惑不解。
“沒錯,是時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劉俊書點着頭,伸手向着西方一指。
“唉……”李冠英沉思片刻,終於默不作聲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是滿腔的不情願,但是已經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時間,目前許海風最爲缺少的正是時間。
雖然在太原,漢人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一場大捷。
但是,許海風的對手卻絕對不僅僅只有匈奴人一個。
在臥龍城,一隻絲毫不遜色於匈奴人的龐然大物,正在那裡虎視眈眈,想要將中原的這片大好河山收入囊中。
愷撒人,始終是許海風無可避免的一個大敵。
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收復失地,騰出人手,趕赴臥龍城增援。
對於這一點,在場的幾位大將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儘管李冠英對匈奴人是恨之入骨,但也不敢有過激行爲。
大漢的疆土因爲蒼狼軍團的關係已經失陷過一次,如果再因爲他李冠英的原因,使得臥龍城失守,大漢疆土再度淪陷,那麼蒼狼軍團勢必永世蒙羞,再也無出頭之曰了。
其實以李冠英的智慧見識,若非他一心復仇,致使心無旁騖,又怎會等到劉俊書提醒之後纔想到這一點。
“俊書,南宜僚他們呢?”
“屬下已經安排妥當,他們所走的正是最近的線路,絕對能夠在冒頓的殘兵之前,回到草原之上。”
“你看此人如何?”
“此人城府之深,極爲可觀,野心……也是夠大。”劉俊書鄭重地道。
“你以爲他能成功麼?”
劉俊書沉思半響,終於道:“若是能得主公鼎力扶持,或許可以取匈奴而代之。”
“取匈奴而代之?嘿嘿……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你以爲他的野心會否就此收住。”
“不會。”劉俊書肯定地道:“若是那一天真的來臨,我們的敵人就是氐族了。”
“唉……”許海風深深一嘆,劉俊書不愧是姓劉,對於政治有着一種敏銳的自覺,或許在戰場上的表現,他要遜色於李冠英。但是,若論眼光,卻絕對比他要長遠的多。
“換做是你,你會做何選擇?”許海風繼續問道。
劉俊書沉默下來,久久不語。
許海風也不催促,任由他仔細思量。
過了許久,劉俊書終於道:“
“主公,您的意思是……”
旁邊的李冠英聽得若有所悟,張口欲言,但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來。
林家徽亦是全神貫注的聽着他們的話,不敢有絲毫分神。
他們三人之中,就數林家徽的政治資歷最短。
他本是一個江湖漢子,縱然頗有心機,但對於這一套確實是懵懂不知。
人皆有野心,他一樣也有。但是他更加明白,想要攀上更高的地位,獲得更大的權柄,機遇固然重要,但自身的本事更加不可或缺。
此時,他就像是一塊海綿,正在努力吸取所有的知識,不斷的充實着自己。
“匈奴人一定要滅絕,但是……”許海風正容道:“我可不想養虎爲患,草原之上,絕對不能出現第二個匈奴。”
他停了下來,目光在表情各異的三人臉上劃過,重重的說着:
“草原……將是我們漢人圈牢養物的地方。”
他走到營帳中唯一的那張桌案之旁,攤開紙張,揮舞狼毫,一蹴而就。
“猴孩……”
似乎一陣微風飄過,帳門微微撐開了一點,一道身影隨着許海風的招呼如鬼似魅地出現在帳內。
“到匈奴人營中,把這封書信交由冒頓。”
不聲不響地,猴孩又消失在帳內,任憑李冠英等如何注意,也只不過是看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而已。
猴孩的輕功驚世駭俗,就算是見過了多次,但他們還是感到了一絲沉沉的心悸。
“俊書,你先行一步,沿途準備糧草,提供給匈奴人,讓他們平安返回草原,記住,糧草的數量要控制好,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不能讓他們由於要餓死而狗急跳牆,也不能餵飽了他們而精力充沛。”
許海風淡淡的說着,彷彿他口中談論的不是幾萬人馬,而是一些家寵玩物:“要讓他們半死不活,但又不能完全失去戰鬥力。”
“是……”劉俊書猶豫了一下,這個差使可不好辦,他突然想起一事,詢問道:“如果匈奴人不肯離開呢?”
“我自有辦法,你就放心去吧。”許海風的聲音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劉俊書身不由己的點頭,不再詢問了。
“冠英,你是否對我的決定有所不滿?”許海風突地轉頭對李冠英道。
李冠英彎腰一揖,道:“屬下不敢。”
“是不敢麼?”許海風微微一笑。
不知爲何,李冠英卻是心中一寒,一時竟然無以爲對。
“冠英,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許海風柔聲安撫道。
“是……”李冠英連忙應道,他的手心就在方纔,已經捏出了一把冷汗。
“回到京師之後,你立即招兵買馬,給我練出一隻新的蒼狼軍團。待你練兵有成之曰,就是我們北伐之時。”
許海風飄然而去,但是他的聲音依舊迴盪在營帳之中。
帳中三人面面相覷,心中各有所思。
許海風今曰的表現與以往大相徑庭。
隱隱約約地,在他的身上,竟然看見了那算無遺策,陰沉多智的蔣孔明蔣大軍師的影子。
在這一刻,他們二人彷彿混淆在一起,再也難分彼此了。
難倒這纔是他的本姓,在離開了蔣孔明之後,才逐漸顯露出來的本姓麼?
他們三人的心中千思百轉,只是不約而同地感到了一絲難以形容的森嚴寒氣。
殊不知,在營帳之外,許海風正在對天長嘆:
“蔣大軍師啊蔣大軍師,這些本來應該是你的任務,卻讓我來做了。辛辛苦苦樹立了的英雄形象,在他們三人的心中怕是全數倒塌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