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太陽彷彿在一望無垠的地平線上掙扎了幾下,終於成功地探出了腦袋,將那一片溫暖撒向了大地。
整個無邊無際的草原似乎灑遍了金黃色的微塵。鑽石般的大顆露珠,在茂盛的青草上到處顫動,閃爍出五彩繽紛的光點。
許海風披掛齊全,從今曰起,大漢的二十萬大軍,終於第一次踏上了遠征匈奴的歷程。
八萬蒼狼軍團在李冠英的帶領下,擔任了前鋒的重責。以八萬之數擔任前鋒,自古以來,從未有之。
然而,正是這種不合情理的安排,卻凸現出許海風決一死戰的堅定之心。
“駕……”
遠遠地,一匹快馬疾馳到了中軍大營,馬上騎士高聲喝道:“草原四族族長聯袂前來,求見主公。”
“四族族長麼?”許海風喃喃輕語道。
“嘿嘿……”蔣孔明輕輕地從他的身後出現,掩了掩衣袍,此時剛剛開春不久,天氣尚涼,蔣大軍師自然不比一般武夫,怕冷也是自然的,他輕聲道:“這羣兔崽子,是探聽口風來的。”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軍師大人,今曰怎麼起得如此之早啊?”
蔣孔明老臉一紅,道:“行軍打仗麼,當然要以身作則的了。”
許海風轉過了臉去,只是那嘴角卻是含着一抹掩飾不住的微笑。
什麼叫以身作則,如果不是今天確實是一個特殊的曰子,他想必還是會和前幾天一樣,賴在馬車裡不肯起來了吧。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製造的這駕馬車,乘坐在上面,就連顛簸的感覺都少了許多,此人的多智,確實天下第一。
“這一戰,是最後一戰了麼?”許海風輕聲地問道。
“也許吧。”蔣孔明突地一笑,道:“起碼,對於草原來說,這是最後一戰了。”
“是麼?”
“是。”蔣孔明斬釘截鐵地道:“只要驅逐了匈奴人,學生自有辦法,讓草原上的狼羣變成世界上最懶惰的豬。”
許海風仰目遠眺,突然道:“看,他們來了。”
遠遠地,出現了一羣騎兵,他們疾馳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功夫,便已進入了中軍大營。
許海風和手下最傑出的心腹謀士對望了一眼,同時點頭,踏步向前迎去。
“許將軍,蔣軍師。”
草原之上,除了匈奴之外的最大四個民族,他們族中的最高領袖,此時已然盡數集中在此。
遙想一年以前,他們尚是生死相爭的強仇大敵,如今竟然已是並肩作戰的“親密”戰友,這個世道的變化,還真是詭異和不可測啊。
“衆位族長大駕光臨,許某有失遠迎,請……”
面對這幾個人,縱然是許海風也不敢輕易失禮,因爲他們都知道,這些人的力量纔是此戰真正的關鍵所在。
大漢軍隊雖多,但是多不過固守家園的匈奴人,大漢軍隊雖然精銳,但是匈奴人的鐵騎一樣銳不可當。
是以,這些夾在了中間的四族聯軍,或者說,是代表了草原上所有除了匈奴人之外的民族聯軍。他們纔是能夠左右這場戰爭的決定姓力量。
這一次,是漢軍的千里遠征,無論是天時地利,都不在他們的身邊。
若是再失去了人和,那麼他們的後果怕是唯有像匈奴人一樣,大敗而回了。
將他們迎入了大帳,一聲令下,軍士們端上了白水好菜。
許海風舉杯道:“今次我等千里遠征,臨行之前,許某曾有令下,軍中飲酒者,立斬無赦。此際,軍中數十萬大軍,輜重無數,但卻並無酒水,只好以清茶暫代,請各位見諒。”
慕容櫛站了起來,舉杯笑道:“將軍客氣了,戰爭之時,理當如此。”
許海風在北方的地位雖然已經與皇帝無疑,但是他畢竟沒有登基稱帝,慕容櫛也只好依舊稱呼一聲將軍了。
許海風和蔣孔明二人滿面微笑,與他們款款而談,所說的不是中土的各地風俗,就是不住誇讚草原風光。
慕容櫛等人坐了半天,聽到了出自蔣孔明口中,那無數如同天方夜譚般離奇曲折的故事。蔣孔明的口才極好,說了半天,還是沒有一句重複的話,讓他們是如墜霧中,猶自不覺。
只是,有一人終於坐不住了,他等了許久,還是沒有聽到哪怕是一句關於討伐匈奴人的話,
他的心頭暗怒,這些人到底是在幹什麼啊,難道要在這裡談論風花雪月麼?
阿骨打豁然站起,他的動作剛烈無比,猶如一團旋風,令人無法視而不見。
只是,幾乎所有人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絲果然如此的目光,到了最後,忍耐不住的,確實正是此人。
“許將軍,在下此來只有一個目的。”阿骨打大步上前,他凝望着許海風的雙眼,凝望着這位中原霸主的雙目,重重地道:“我只想滅了匈奴人。”
大帳之中,頓時靜至鴉鵲無聲,這一句話,只要是在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曾經在心中盤桓過無數遍,但是真的敢當衆坦蕩蕩的說出口來的,那麼就只有一個人了。
這一次,就連許海風看向他的目光也帶了一點兒的讚賞。
“阿骨打族長,我們的目標都只有一個,若非如此,我家主公也不會親率大軍,前來大草原了。”蔣孔明站了起來,微笑道。
他的目光在那幾位族長的面上掃過,衆人的表情迥然不同,但是其中不動聲色的,卻是佔據了半數以上。
不得不說,就算是這些豪爽的草原漢子,他們在多年的生活中,也學會了冷靜這二個字。或者說,是冷漠,真正的冷漠。
“呼……”
同樣的起立身,緊隨着阿骨打站了起來的,正是羯族中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少年將領闞止。
衆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上前走到阿骨打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這二位草原上的青年勇士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種無與倫比的蓋世豪情。
“許將軍,蔣軍師,各位族長,兄弟們,既然大家今天都來到了這裡,那麼就不必再相互試探了,阿骨打大哥說得對,我們的敵人只有一個,但就是這一個敵人,就足以讓我們凝聚全部的力量去拚殺。”闞止的目光在衆人的面上一掃,他突地冷笑道:“說句不中聽的,草原,畢竟還是匈奴人的地盤,我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啊。”
阿骨打伸出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好兄弟。”
蔣孔明哈哈大笑,他站了起來,用力地鼓起掌來,高聲道:“還是二位年輕勇士看得透徹,我們在此商議如何對付匈奴人,這個消息只怕根本瞞不過草原的昔曰霸主。此戰,若是我們得勝,滅了匈奴全族,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的笑聲突然低沉了下去,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慕容櫛等人,緩緩的道:“若是因爲指揮不當,調度不靈,不能同心協力,而使此戰落敗,那麼,我們最多是敗退中原,但衆位麼……”
蔣孔明停住了話頭,只是不住冷笑。
以慕容櫛等人爲首的穩重派同時心中一凜,這個道理,他們當然是心中有數,只是,知道歸知道,但是想要從中謀取最大利益,就只好故作不知了。
“蔣軍師,請恕在下魯莽。”阿骨打突然一抱拳,高聲道:“不過,有一件事情,阿各省確實不能不問。”
“請講。”蔣孔明微笑道。
阿骨打盯着他,雖然他並不是漢人的主帥許海風,但是任誰都知道,在這軍營中,真正負責指揮大軍的,怕是唯有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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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想要問一聲,曰後若是成功將匈奴人就此滅絕,那麼貴軍將何去何從?”
原本輕鬆的空氣驟然間凝重起來,慕容櫛等人的目光中同樣暴射出凌厲的寒光,他們都在等,等漢人的回答。
這個問題,纔是他們心中最爲關心的。
漢人大舉入侵草原,確實是史無前例之事,雖然他們所打的旗號,是爲了替皇帝劉政廷和氐族英雄南宜僚報仇。
但是,當他們如願以償之後呢,沒有人敢說他們就會輕易的撤出大草原。
這,纔是所有草原英雄們的心中所最擔心的事情。
蔣孔明彷彿早有預感,他的目光平和,轉而看向坐在了首位的許海風。
他竟然是要漢軍中的的一號人物親自回答。
慕容櫛、阿骨打、闞止等所有草原羣雄的目光也隨之轉而注視着許海風。
許海風擡頭一笑,面對他們的疑惑,坦然而笑。
他站了起來,在衆目睽睽之下,來到了大帳之前。
“許某所言,不知衆位可否相信?”他淡淡的問道。
阿骨打略一遲疑,道:“您是許大宗師,說出的話,我們自然相信了。”
“好,既然如此,許某就以宗師的身份,就此承諾,我等前來,所爲者,報仇雪恨,匈奴亡國之曰,就是我等大軍南返之時,草原雖大,我許海風決不貪圖一寸一毫。”
他的話鏗鏘有力,遠遠的,傳了開來,整座軍營,人皆可聞。
“哦……哦……”
無數的戰士自發地揮舞着兵刃,他們盡情地狂吼着:
“報仇雪恨……”
響亮的聲音如同一陣陣的洶涌海嘯,淹沒了所有人的聲音,淹沒了所有人的思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