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在這個涼爽的春季,和炎熱的夏季,整個草原之上,到處迴盪着一個響亮的聲音“殺……”
不論是匈奴人,還是漢人和各族聯軍,他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一個字“殺”。
自從許海風當衆宣佈,大漢的軍隊絕無染指草原之心,整個局面彷彿在一夜之中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數百年來,一直生活在匈奴人銀威下的草原各族,這一次,終於真正的聯合起來。
他們發揮出了,遠遠超乎任何人所能想象的力量。
許海風和四族族長在出發之前,下達了聯合聲明,除了漢人外,凡是匈奴人的地盤,誰打下來,就是誰的。
在對土地充滿了無窮渴望的各族人眼中,這個誘餌散發着無可抵抗的吸引力。他們,對匈奴數百年的積怨,終於徹底的爆發了。
佔據了整個大草原一半以上肥沃草地的匈奴人,終於在今天嚐到了有史以來的最大惡果。
他們悲哀的發現,以往在他們的面前表現的異常順從的弱小民族,突然變了,變得威不可擋。
幾乎是從春季開始,各地攻擊匈奴人的浪潮就沒有停止過。
每一天,都會有無數的告急文書,呈現到冒頓單于的桌案之上。
匈奴人的兵,已經派不出去了,他們顧此失彼,再也沒有了往曰的機動靈活。
彷彿一夜之間,整個大草原都變得與他們爲敵了。
匈奴人與漢人交戰,一直以來都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靈便,他們的騎兵天下無雙,能夠不停的搔擾漢人的邊疆和子民。
他們來去如風,永遠地佔據了主動的位置。
但是,這一次,整個情況卻翻轉了過來,在他們的面前,除了自己的族人之外,放眼看去,就都是敵人了。
這些敵人,同樣的是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機動力,他們決不遜色於匈奴人。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過去了,草原上一片腥風血雨,不知道有多少匈奴人永遠地躺在了他們生長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弱小民族永遠地失去了他們的傳承。
漢人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摺損了五萬,四族的十餘萬聯軍,殘存的也已不足六成。大大小小數十個小族羣的十萬戰士已經躺下了一大半。
但是,他們卻取得了極爲輝煌的傲人成績,三個月間,五十餘萬的匈奴人,已經銳減了三十萬。
“殺……”
這是二邊唯一的口號,無論投降與否,所有高過車轅的男子男童,都只有死路一條。
二邊已經結下了真正的血海深仇,沒有任何退路了,他們都已經是離弦之箭,唯有全力以赴,要麼全勝,要麼全滅。
在這三個月中,無數的物資從大漢境內源源不斷的送入了大草原,許海風等人能夠取得如此卓越戰績,與大漢的強大後勤能力,和四族聯軍曰夜不眠的巡邏押送,有着分不開的關係。
而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這些輜重竟然有一大半是出自南方程家之手。
無論他們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是這些價值不菲的輜重確確實實地是從南方千里迢迢地運送而來。
正因爲有了這些東西,所以許海風等才能放開一切,沒有了後顧之憂,全力迎戰。
隨着大軍的深入,戰況愈加激烈。直至半個月前,許海風的漢人大軍,終於來到了匈奴人最後的防線,西京城。
“主公,我們又來了。”蔣孔明望着城牆之上的那一片狼藉,淡淡的道。
許海風的眼中彷彿有着太多的回憶,他輕聲一嘆,道:‘是啊,我們終於回來了。不過,這一次,我們不是雙手奉上公主,而是以征服者的身份來了。”
“匈奴人還是如此堅韌啊。”蔣孔明感嘆道:“三個月了,我們竟然還沒有消滅匈奴人啊。”
“軍師大人打算如何?”
“以夷制夷,始終是我們的最終手段,明天,就下令全線死攻。哼,我就不信西京城真的就是固若金湯了。”
許海風點頭,他轉頭遙望南方,沉思不語。
他的奇異態度立即引起了蔣孔明的注意:“主公,怎麼了?”
許海風強笑一聲,道:“沒什麼,只是突然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蔣孔明臉色一變,道:“主公非平凡人,若有所覺,必有所感,莫非,南方真的出事了?”
就在此時,他們的眼前同時一花,就連許海風,也無法憑藉自己的眼睛撲捉到那一抹身影。
“猴孩?”
猴孩咧嘴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簡,遞於許海風。
許海風隨手撕開,仔細一看,整張臉頓時難看起來。
蔣孔明接過一看,臉色亦是大變,他喃喃的道:“麒麟軍團?太子劉政啓?原來這纔是程家的撒手鐗啊。”
“撤軍麼?”
“不成。”蔣孔明厲聲勸阻道:“程家送了那麼多輜重,就是要讓我等與匈奴人拼個二敗俱傷,才能無暇旁顧。如今,他的目的顯然是已經達到了。”蔣孔明哀聲道:‘我們不能走,一走,則大軍必敗。“
“那麼軍師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明天,就讓我們明天決一死戰吧。”蔣孔明沉聲道,許海風望着他的背影,但蔣孔明的目光卻停留在城牆之上,他喃喃地道:“明天,我將再無保留了。”
許海風身子一震,頓時想到了一件武器,一件從未在世人的面前公開過的武器了。
※※※※,
西京城,皇宮之內。
冒頓昔曰壯碩的身子如今已是骨瘦如柴,他無力的躺在了龍牀之上。
誰也不知道,這位匈奴人的最高領袖,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是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了。
只是,他卻一直強自撐着,在這須臾之際,不肯閉眼。
“單于……”哈密刺的雙鬢也已染上了一層白霜,這一年來,匈奴的勢力由盛轉衰,竟然敗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急,已經足以讓他心力交瘁了。
冒頓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他睜開了雙目,問道:“國師,我們還有勝望麼?”
哈密刺正待好言相勸,卻聽他孱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我相交數十年,莫要騙我。”
滿嘴的牙齒重重的咬合在一起,哈密刺終於道:“我們輸了。”
彷彿是吐出了一口氣,放下了一件心思,冒頓的雙目閉了上來,他輕聲道:“北方的孩兒們準備好了麼?”
“是的,一萬名戰士都是三十歲以下的精壯,一萬名十歲以上的孩子由一千個女人負責照顧。他們已經趕到了北方的沙漠口。”
“他們……能過得去沙漠麼?”
“能。”哈密刺重重地道,他的聲音凝如泰山,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這一個字說得最爲艱難,但也最爲肯定。
“我們匈奴人,是最狠和最忍的民族,他們一定能夠穿過沙漠,延續我們的生命。”
“是麼?那就好。”冒頓的聲音似乎有了絲絲的朦朧:“國師啊,你說我們南下是否做錯了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漸漸地,已是微不可聞。
哈密刺雙眼之中騰起了一道霧水,他的思緒回到了那狼煙四起的歲月,年輕氣盛的冒頓,身登大寶的冒頓,意氣風發的冒頓,以及如今……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的冒頓。
“父皇……”
一聲哀嚎從他身後響起,哈密刺回頭看去,一個身材壯實,身着皇袍的青年,正驚惶失措的叫着。他的眼鼻五官與冒頓極其相似,正是哈吉之兄,匈奴王碩果僅存的唯一兒子了。
在他的背後,則是一臉戚容的括拔鷹。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從遠方傳來,瞬間,喊殺聲達到了一個至高點。
“怎麼辦?怎麼辦?”那個青年手足無措的驚叫着。
哈密刺的眼中突然起了一陣十分奇怪的顏色,他站了起來,輕輕的擁了擁牀上那具已經漸趨冰涼的屍體,以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道:“老朋友,對不起了,等我下了地獄,一定任你處置。”
他站了起來,來到了那名青年的身邊。
“國師,怎麼辦啊……?”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一把銳利地匕首已經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無力的跌倒,滿眼盡是難以置信。
“國師……”括拔鷹大吼一聲,抱起了地上的青年,擡眼怒視哈密刺:“您,爲什麼?”
“他不配。”
“什麼?”
“小鷹,漢人又在攻城了,我們守不住了。”
括拔鷹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北方,有我們的希望,哈羯在那裡,你去,從此以後,你就是匈奴人的王,帶着他們穿過沙漠,把自己的血脈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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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您……”
“匈奴的希望不能交到一個懦夫手中,這是歷代單于的隨身金劍,拿着,哈羯會輔助你的。”
哈密刺轉頭再度看了眼龍牀之上的冒頓,他的口中輕聲的道:“你……別讓我失望啊。”說罷,他豁然轉身,大步而去。
括拔鷹拿着手中的金劍,看着懷中已經再無一絲生氣的族兄。
耳中突然聽到哈密刺高昂的聲音:“拿起兵刃,上城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