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無數的船隻正在逐漸匯聚。
這些船隻,並不是在長江之上航行的樓船,而是能夠遠洋大海的海船。
船舶之上,人聲鼎沸,麒麟軍團的十萬子弟兵,願意跟隨劉政啓,或者說是願意跟隨譚宏達父子遠赴東瀛的,僅有七萬餘人。
他們帶上了所有的輜重,此時已是整軍待發。
“殿下,我們真的要離開麼?”劉華良輕聲問道。
雖然早就知道,這已經是一件絕對無法挽回的事情,但是,在臨行之際,這位從太子府中出來,至今依舊陪伴着太子殿下的護衛首領,還是不自由主的問了出來。
在劉政啓的身邊,高承偉擡眼默默的望着岸上勞碌的人羣,他的眼中有着陣陣的迷茫。
曾幾何時,他們,竟然要遠離大漢,離開了這座生長養育他們的地方。
在這一刻,他們的心中,又是何等彷徨。
“是。”簡單而充滿了力量的一聲低哼從劉政啓的喉頭髮了出來。也徹底地泯滅了劉華良那殘存的一絲幻想。
“可是,我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了活下去,爲了那一線生機。”劉政啓緩緩地說着,雖然他面對着的是劉華良,但是,他又何嘗不是在向着自己解釋。
“殿下,我們尚有一戰之力。”
“一戰之力?嘿嘿……”劉政啓的笑聲帶着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苦澀:“我們真的有一戰之力麼?”
劉華良張口結舌了半天,終於閉緊了嘴巴。
如果沒有蔣孔明,沒有了那個可以呼風喚雨,可以艹縱天氣的蔣妖道。
他們就真的有一戰之力了。
“殿下……”高承偉終於開口了。自從來到了麒麟軍團之後,這位前朝奉供,就逐漸變得沉默寡言起來,除了跟在劉政啓的身旁之外,他基本上也就不再與人往來。只是,到了即將離開大漢的這一刻,他終於開口了:“如果離開了,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我明白,但是隻有離開了,我們纔會有回來的可能,哪怕……”劉政啓的聲音低沉了起來:“哪怕,那一曰,回來的,只是我們的子孫。”
“殿下……”似乎聽出了他的傷心,劉華良連忙勸解起來。
劉政啓平靜了一下心緒,突然道:“蔣孔明此人非同小可,我能夠看出,在他的眼中,有野心。”
“野心?”
“正是,在他的眼中,我發現了一種慾望,那是一種對一件事物的極度渴望,而以蔣孔明此時的地位,你以爲還有什麼值得他去努力了?”
“皇位?”劉華良驚訝地低下頭來。
“不錯,中原,有的熱鬧了,我們在東瀛,就等着看好戲吧。但願……”他並沒說出心中所思。也許,在他的心中,未免不是存了那麼的一絲幻想。
“嘟……”
嘹亮的出發號角之聲傳遍了整個港口,劉政啓停住了口,遙望北方最後一眼,彷彿要將這裡的一切盡數嵌入自己的眼簾之中,他咬緊牙關,輕輕的崩出了一個字:“走。”
※※※※
江東水軍大營。
許海風與蔣孔明二人並肩走於大道之上。
“他們走了麼?”
“是的,消息傳來,他們已經出海了。”
“軍師大人,想不到,最後,我們還是留下了劉政啓啊。”許海風長嘆一聲,他的聲音似乎帶了點憂鬱,一絲微微的擔心。
“嘿嘿……”蔣孔明微微一笑,道:“我們的海軍,也是需要一個敵人的。”
“什麼?”
蔣孔明搖頭,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問道:“劉俊書從京師遠來,曾經帶來了婷公主的家信,不知婷公主可曾請求主公,留他一條生路?”
“沒有。”許海風斬釘截鐵的道。
“沒有?”蔣孔明疑惑地皺緊了眉頭,他的聲音中帶了點不信任,追問道:“真的沒有。”
“正是。”許海風正色道:“婷兒只是勸我,南方富饒,若是毀於刀兵,豈不可惜。而且,連年征戰,更不是國家之福,若是能夠留人一條後路……”
蔣孔明豁然一笑,道:“學生明白了,婷公主確實未曾勸過。”
許海風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劉婷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的意思,又怎會不明白。
“不過麼,曰後主公回返京師,只要如實相告,婷公主定然會感恩戴德的。”蔣孔明哈哈大笑道。
許海風瞪了他一眼,無奈地不再談及此事,而是轉而詢問道:“軍師大人,東西準備好了麼?”
“已然全部準備妥當,只待主公一聲令下,便可全數發放,半年之內,當可傳遍天下。屆時天下士子皆知,前太子劉政啓被麒麟軍團譚宏達所脅,遠洋大海,之後便是杳無音信了。”蔣孔明帶着一絲得意之色,輕搖手中羽扇,接着道:“只要大漢能夠有三年安定,學生可以擔保,天下士子,十有八九,會爲主公所用。”
“三年麼?”
“正是,三年之後,只要主公再開科舉,則天下英才,將盡入主公囊中。”蔣孔明高聲道。
默默的向前走了幾步,許海風突然問道:“軍師大人,你說的那個東瀛,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我們大漢東面的一個島國,如今看來,卻是無足掛齒。”蔣孔明詳細解釋道:“但是,二千年之後,它將成爲我們漢人的最大對手。”
“二千年?”許海風的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軍師大人,您的推算之術,也未免過於駭人聽聞了。”
蔣孔明連連搖頭,道:“不是學生推演,而是真正的歷史教訓啊。”
許海風收住了笑容,凝視着他,終於道:“所以,軍師大人就特意引導劉政啓等人,往東瀛一行?”
“正是。”蔣孔明一點也不忌諱,直截了當地說道:“若是沒有學生提供的嚮導和程家的數艘大型海船,劉政啓也未必有這個信心能夠穿渡海峽。”
他頓了一下,再道:“十年之內,我們大漢必將休生養息,不可能再次對外用兵,既然如此,不妨就讓劉政啓他們去碰碰運氣吧,主公亦可順勢落個仁者之名,如此數全齊美之事,又何樂而不爲呢?”
豁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許海風問道:“路途遙遠,軍師大人,你說,他們能夠平安到達麼?”
“不知道。”
“不……知道?”
“正是,學生只是提供了一切便利條件,如果他們能夠平安到達,固然是件好事,若是在半途之上,遇到了什麼變故,致使他等葬身魚腹,那也是劉家作孽太多,遭了天遣,與我等無關。”蔣孔明淡淡的道,彷彿此事並非是他一手推動。
“將軍。”
一聲大喝從遠處傳來,許歷虎大步而來,他匆匆的向二人見了禮,道:“將軍,軍師大人,京師傳來急信,北方草原各族派出使者,已經在前往京師的道路上了。”
“呃?那麼快?”蔣孔明意外的道了一句。
“是啊,軍師大人,不僅如此,還有呢……”許歷虎興沖沖地叫道,他的眼睛裡突然露出了一絲嗜血。
“還有什麼?”許海風難得的起了一絲好奇之心。
“愷撒人?”
還沒等許歷虎說話,蔣孔明已經提前說出了謎底。
“哇……”許歷虎大驚小怪地叫道:“軍師大人,您真是神仙下凡,連這個您也能猜得到啊。”
蔣孔明不屑的瞅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子,能讓你這般風風火火的前來報信,哼哼……肯定是和愷撒人有關。”
許歷虎傻乎乎的點着頭,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許海風別過臉去,這個蔣孔明,又在賣弄他的讀心術了。
不過,也是碰上了二虎這個主,本來就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然不會有其它的想法了。
“主公,該回去了。”蔣孔明不再搭理許歷虎,轉而向許海風道。
“是啊,該回去了。”許海風嘆了口氣,道:“南方,就這樣交還給程家麼?”
“當然不妥。”
“那麼……”
“什麼事情都是要慢慢來的,慢慢來……”
※※※※
風平浪靜。
一艘大船遙遙的出現在地平線上。
在島邊,一些漁夫們伸長了脖頸,遙望前方。
第二艘,第三艘……
漸漸地,在他們的面前,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小戰艦。
島上的人驚呼起來,他們手足無措,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軍隊。
在這裡的,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漁夫,他們手無寸鐵,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海上大軍,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那毫無作用的大聲呼叫。
只是,這些凌亂至極點的叫聲,除了能夠最大的增加恐慌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戰船之上,滿面疲憊的劉政啓親自坐鎮,他看着歷經千辛萬苦纔到達的東瀛,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手在面前的那些宗卷之上緩緩拂過,豁然將其掩上,站了起來:“傳令……”
他的聲音冰冷無情,這個亡國太子在今天,終於完全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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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