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貧瘠困苦
可是,在庫房值守軍頭親自打開軍庫的那一刻,上官陸如遭當頭一棒,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萬事開頭難,可這個難對上官陸而言無疑過於巨大了。
神雀北境戍邊軍寨營造所用大多是木料,特別是君山山脈內特有的闊柏英木爲最佳,處理之後的闊柏英木不懼火箭,硬度更堪比下鍊金,可這軍庫內存放着的木料都是些什麼呢,最脬的桐木有、最不耐用的闊楊木也有,而且木料還就以這兩種居多,反而是最合適的闊柏英木沒有多少,就算是有,還多都是一些存在太久,已經朽掉了的木料,用手輕輕一撮,木料不是直接開裂便是木屑紛飛,根本就無法使用。
不死心的上官陸親自查驗所有木料,但直至最後一根木料查看完畢,也只能報之以苦笑了,因爲這軍庫內真正能夠使用的闊柏英木,寥寥無幾,修葺寨牆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庫房內,看着上官陸一臉的苦澀,程典非常認真的將那些有些雜亂的木料重新規整好,這纔看向上官陸輕聲解釋道:“江頭,就庫房內這些木料,還都是宋頭求爺爺告奶奶多方籌措來的,存放最久的怕是有五年了吧。”
程典不解釋還好,他這一解釋,上官陸更加沮喪,有些鬱悶的回道:“我明白程典,只是以這些木料修葺寨牆,又有何用呢?於事無補啊。”
“江頭,我又何嘗不知呢,只是邊軍悽苦,軍關調撥一應軍械器具物資實在是有限,只能是衛寨自己想辦法,可韃子年年狩獵打垛,這幾年灰熊和青狼更是不斷侵擾,再加上這裡是北境天氣苦寒,化雪後也就只有那麼四五個月的時間,就這點時間我們還要修補軍械、操訓士卒,幸好荒郡從未短缺過五羊邊軍的糧草,不至於讓弟兄們餓着肚子賣命。”
程典爲何如此說,上官陸很明白,這位衛寨內的老好人是擔心自己誤會了宋頭和史頭,搖搖頭苦笑着說道:“程典,邊軍悽苦我又怎會不知,只是寨牆事關弟兄們的性命,馬虎不得更不能草率,必須用闊柏英木類的硬木。程典你看這樣是否合適,勞煩典房軍吏輕點庫房內的木料,反是刀矛全力一擊而有損的木料一律挪作它用,點驗一下看修葺寨牆究竟欠缺多少木料,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孟秋之前我們務必修葺完畢,以防萬一。”
明白上官陸只是就事論事,也是爲衛寨弟兄們着想,程典心中的不滿和擔憂頓時煙消雲散,脫口而出:“江頭,不用我典房軍吏點驗了,這衛寨內的一切都在我腦子裡,庫房內現存可用闊柏英木是四百三十七根,不足所需木料四成,其他不是朽爛不堪用便是木料硬度不夠。”
能夠熟知且準確說出木料數目,上官陸頓感詫異,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程典,這位被宋頭稱爲老好人的典務,博聞強記了然於胸,還真的是非同一般啊,因此試探着又問了一句。
“程典,那我衛寨中的韃子降卒是如何處置的呢?”
程典解釋道:“所寨將韃子降卒押解至衛寨之後,先由我典房登記造冊,然後便統歸監事那邊處理,一般是部分押解至司寨,衛寨留一部分,充當奴夫。”
上官陸當即又問道:“程典,那衛寨內現有降卒奴夫多少?”
“具體數目典房也無法統計,還需找劉監確認。”程典眼神中的爲難一閃而逝,輕聲回道。
“這樣吧程典,你們先行清點,我同魏知衛前往監房走一趟。”
程典神色中的爲難上官陸自然看到了,也清楚究竟爲何,那麼多弟兄死在他們手裡,監房的弟兄們對他們肯定會特別招待,意外、無故傷亡的太多,典房這邊根本就沒有一個具體數目,加快步伐的同時,也在暗自祈禱,希望那些奴夫別損傷太多。
前方不遠處就是監房了,上官陸和魏鵬卻是停了下來,直到姜愧自前方走來點頭示意後,二人這才繼續向監房走去。
“主子,那些旗總、軍頭已經離去。”
血狼衛寨監房,同衛正堂的佈局一般無二,前後兩院,監房各屬都在這個院子裡,唯一不同的便是這裡乃是由監房軍紀軍守衛。
進入監房,彼此見禮之後,上官陸直抒來意。
“劉監,衛寨監房對降卒是如何處置?”
上官陸的直白不過是讓劉監呆愣了片刻,然後便回道:“所寨將降卒押解到衛寨,典房登記造冊便由監房處置,一半由軍紀軍押解至司寨,剩下那些除卻成爲韃子帳主奴隸的夏人依照個人意願可爲邊軍士卒外,其他全都重做奴夫苦力,平時由典房輜重軍看守。”
“劉監,那我衛寨現有降卒多少?”
“軍衛現有韃子苦力一千五百多人,不過有一些在君山山脈內。”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劉監語氣有些不對勁,眼神有些閃躲。
程典的爲難、劉監的閃躲,上官陸很清楚自己心中那點擔心就是事實,但很多事情還是糊塗一點比較好,面對死敵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不太現實。
“千餘人,人數有點少了。”
“江頭,不瞞你說,降卒苦力五羊邊軍血狼每年也沒多少,也就是你當初在血狼所之時那年略有所增,除卻送往司寨的那些,衛寨原本是有兩千多人的,但畢竟弟兄們心中···”劉監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哎,今後···”上官陸話說一半便不再說了,因爲他很清楚,這種局面一時半會根本就無法改變,想讓邊軍善待那些韃子降卒,實在是有些過於理想化了。
“江頭,也是那些韃子野性難改,再加上看守兵力本就不足,唯有如此才能···”
“劉監,我並無此意,只是那降卒於我另有用處,所以纔到監房尋你問個清楚。”劉監要說什麼,上官陸很清楚,當即打斷然後這才說出他真實想法。
“劉監,主要是寨牆修葺木料短缺嚴重,我想着是否讓這些韃子降卒進君山砍伐闊柏英木,製作所需木料,趕在韃子之前將衛寨及其節下三所寨寨牆修葺完畢。”
“那就好、那就好。”劉監如釋重負,看向上官陸笑着說道,“當前那些降卒都在械房,修繕軍械器具,我這就吩咐將他們調往君山。”
“不,劉監,械房留足所需,可抽調降卒有多少?”看劉監那架勢是要將所有降卒都調往君山,上官陸立即勸阻道。
“千人應該無礙。”劉監不假思索的回道,說完似是又想起什麼,又繼續說道:“江頭將這些降卒調往君山,可是砍伐樹木製作木料啊。”
“正是如此。”上官陸不明白劉監爲何會再問一遍,方纔他應該說的很清楚了啊。
“呵呵,江頭,其實我們已經在君山砍伐了大量的闊柏英木,只是因爲密道運輸實在不便,所以···”劉監總不能告訴上官陸剛纔是自己擔憂他這衛正追究弟兄們的責任而走了神吧,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過後,劉監如實說道。
血狼衛君山密道,也是上官陸在進入衛寨之後的當夜才知曉它的存在,這是每一個戍邊衛寨的絕密,只有衛寨歷任屬官才知曉它的秘密,那是一條利用地下河沖刷形成的暗道,加上血狼衛寨前後幾百年的改造才完成,一個血狼衛進出君山的密道。
劉監所言非虛,密道的確不便運輸,再加上君山山勢陡峭海拔又高,更無法從山上直接滾下來,看似有大量木料卻又無法使用。
儘管不知君山內究竟存有多少木料,但想來應該不少,而如何將它們從君山運回衛寨纔是難題,上官陸不由自主回想起當初在太陽山脈與慎洪叔一起找尋草藥時攀崖越峰的法子。
“劉監,既然無法從密道運出,那便直接從山頂弄下來。”
“江頭,此話怎講?”劉監疑惑不解的問道,畢竟這種辦法他們不是沒有試過,沒有一次成功的。
“先讓弟兄們尋一處稍顯低矮一些的山峰,然後在山腳下利用棘藤編織出一個滑繩網,一側固定在山石上,一側固定在沙地上,一高一低,然後整個滑繩網底部及四周堆放細沙,越厚實越好,然後將木料三五一根捆綁在一起滾下來,滑繩網與細沙足以緩解木料滾動下來的衝擊力,當然,這滑繩網的位置和投放木料的位置和力度都必須多次試驗。”
“江頭,我這就去安排,試試看是否可行。”聽到上官陸所說的方法,劉監兩眼放光,直接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