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按住江暮,擡頭說道,“江暮體內的綠珠環吸取了太多的毒,若是貿然離體,臣害怕會……”
殷燦燦挑眉,怪不得之前被江暮誤吸的毒竟然自愈,原來是綠珠環的能量。
“阿妍,沒有事的,毒是聖器吸取的,又不是江暮吸取的,你的身份你也知道,若是聖器還在你們手機,百姓們睡覺都不得安穩啊。”殷燦燦輕聲說道。
“皇后娘娘!”裴妍喚道,“聖上口口聲聲說我們是重臣,這樣不信任,不怕寒了重臣的心嗎?”
“裴川將軍不得放肆!”
“裴川將軍留着聖器是想要來日造反嗎?”
羣臣激憤,從未如此團結。
“裴川將軍,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還不夠嗎?”蘇俞皺眉說道,“難不成你真的要造反?”
“若是裴川將軍想要造反,我們幾個早就一起幫助玄玉門攪泓月個天翻地覆。”唐璘憤怒地說道。
“那既然不是造反,清麒將軍就做個表率吧。”殷燦燦輕笑着說道。
“大可不必如此。”裴妍再度妥協,掌心攤開,符玉的聲音突然出現。
不要…不要把聖器給他們!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給他們。
給了他們他們就可以融合所有聖器,主動權就去了他們那裡。符玉着急着說道。
主動權一直在他們手裡,再給他們一次也無妨了。
裴妍也是無奈,符玉再次沉默,外人看來裴妍愣在原地,遲遲不動。
“裴川將軍猶豫什麼?”
裴妍雙掌運靈,左寒束,右寒冰,向上一拋,懸於空中。
“噗…”裴妍大量靈力跟隨聖器迅速脫體,帶着血也吐了出來。
“阿妍!”唐璘扶住裴妍,江暮見狀立刻動用綠珠環爲其療傷。
“唐璘,阿琦,你們來。”江暮說道。
唐璘和孟菁琦心中憤懣,可還是放出了聖器,身體受損,江暮立刻爲他們療傷。
“江暮,你怎麼辦!”綠珠環一旦脫體,那便不能瞬間爲自己療愈。
“無妨,自己療傷便是了。”江暮苦笑,看着斷焰不捨得拋向空中。
“噗…咳咳……”江暮咯血,綠珠環突然綻放綠光,包圍了江暮,不適之感也瞬間消失,裴妍驚喜,對江暮說道,“是綠珠環。你永遠是它的主人。”
江暮含淚看着安安靜靜停在空中的綠珠環,笑着點點頭。
殷燦燦見狀難耐心中歡喜和得意,從衣袖中拿出血晶石拋向空中,血晶石緩緩的吸收了所有的聖器,又緩緩躺回殷燦燦的手中。
“血晶石怎麼會在你手裡!”孟菁琦問道。
“不可對皇后不敬!”蘇俞怒道。
“請皇后娘娘作出解釋!”孟菁琦再度追問道。
“本宮潛伏之時,被殷至當作奴婢…”殷燦燦一頓說道,“不過本宮不在乎,一步步的爬到了殷至的身邊,取得了信任,最後他就將血晶石交由本宮保管,榮白將軍還有什麼問題嗎?”
“皇后娘娘胸懷天下!臣等膜拜!”
“皇后娘娘仁義至極,臣等敬佩!”
大臣們紛紛感動跪地,殷燦燦掩面流淚,“本宮看到你們如此,本宮受過的苦,就沒白遭。”
羣臣伏跪,唯獨裴妍幾人站得直直的,蘇俞想要說什麼被殷燦燦按住,“妹妹不想跪就不跪,你們是重臣,不必在意本宮。”
裴妍一時分不清殷燦燦是真的還像從前一般溫婉,還是過了頭話裡有話,暗藏玄機。
“皇后受苦了,那朕就滿足你一個條件!皇后儘管提。”蘇俞輕笑着摸摸殷燦燦的頭,一對和諧的帝后,羨煞旁人。
“既然聖上恩賜,那臣妾就不客氣了。”殷燦燦喜笑顏開,說道,“我妹妹阿妍的婚禮,可以儘快辦。”
“就這樣?朕可只說了答應你一個條件。”蘇俞問道。
“臣妾沒說錯,聖上也沒聽錯,臣妾要用這個條件,爲我妹妹的幸福加點速。”殷燦燦笑的開心,裴妍愣在原地說道,“皇后娘娘可以多爲自己着想,我與唐璘婚禮的早晚沒那麼重要。”
“怎麼不重要,你與唐璘成婚許久了,儀式再來一遍完善一下,就可以繁衍後代了。”殷燦燦笑着說道,“到時候領着小外甥,多來皇宮看看。”
唐璘無奈說道,“臣父……”
殷燦燦再次打斷說道。“清麒將軍不必太過掛念,前城主會爲你開心的。”
“就這麼定了,已經月末,下月初七,就把事情辦了吧。”蘇俞應和着殷燦燦說道。
這一下子就逼幾個人接了多少聖旨,裴妍冷笑幾聲,說道,“既然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好意,那臣便都接受了。”
“還是妹妹善解人意,清麒將軍以後可要好好待本宮這唯一的妹妹。”殷燦燦細心叮囑道。
好一個姐妹情深。
“謹遵皇后教誨。”
蘇俞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清剿玄玉門,玄玉門所有的將士和民衆全部砍頭,沒了殷至的庇護,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們哭天喊地,也沒有半分用處,一時間哀鴻遍野,反抗的被就地斬殺,膽怯的被聚在了一起,一波一波殺掉。
玄玉門臨時的刑場,安姿琦和旭言被摁着跪在地上,看着一波一波的百姓頭身分離,首級亂飛。
圍觀百姓來自各方,對着刑場上被行刑的人指指點點。
安姿琦和旭言被濺得滿身是血,安姿琦難壓心中惡心,直接吐了出來。
“狗皇帝!要殺就只殺我們兩個,殺一些無辜百姓做什麼!”旭言吼道,靈力被封,手腳筋又被挑斷,心理防線也即將被摧毀。
安姿琦吐的滿臉通紅,淚水也一滴滴得落下。
“死到臨頭還這樣硬氣,希望一會兒砍你的頭的時候,你還能如此!”唐曦月站在刑場之上觀臺殷燦燦的旁邊,朝着下邊喊道。
“呸!善惡不分的狗皇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旭言說罷,看到殷燦燦瞬間瞪大了雙眼。
“少主!少主救我們!”
旭言一喊,安姿琦也擡起了頭,殷燦燦一臉冷色的看着他們,而他們卻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少主!”
“等等,別叫!”安姿琦叫停旭言,“她現在是皇后!”
殷燦燦當了皇后,怎麼會允許狗皇帝來滅了玄玉門?
“可是,可是她旁邊站的那個,不就是當時讓我們派人強……”
旭言還沒說完就被安姿琦打斷,“別說了…我們必死無疑了。”
旭言也瞬間明白,殷燦燦若從心裡就沒有向着他們,那他們既是玄玉門的重將,又是她的秘密知情者,所有人都可以不死,但他們兩個必死。
“皇后娘娘!你做過那麼多事,利用過那麼多人,你難道不會愧疚嗎?”
安姿琦喊道,殷燦燦神色未變,說道,“懲奸除惡,有何愧疚?”
安姿琦冷笑,不再搭話。
“住手!都停下!”
裴妍和江暮飛奔而來,叫停了所有劊子手的刀。江暮環顧一週,沒有尹烈陽的身形,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安姿琦和旭言一愣,裴妍對殷燦燦吼道,“皇后娘娘,爲何濫殺無辜!”
“本宮依據聖旨行事。”殷燦燦淡淡地說道。
“玄玉門犯下的錯,不該由住在這裡的普通百姓承擔!”裴妍極力阻止道。
安姿琦只覺得諷刺,滅門的是他們曾經以爲的自己人,而爲他們說話的,是他們曾經的敵人。
“裴川將軍,你自身都難保,還敢出來爲他們求情?不怕惹了衆怒嗎?”唐曦月不屑的說道。
裴妍看看圍觀的百姓,無一不是盯着她看,“那還請皇后娘娘告訴臣,他們犯了什麼錯!要被滅了全門!”
“本宮已經說了,本宮只是來執行聖旨。”殷燦燦依然面不改色,“將軍若是不滿,可以找聖上理論,不過玄玉門門主讓泓月損失衆多,他的百姓理應替他償還一些。”
殷燦燦的一個眼神,便一擁而上幾個將士,將裴妍和江暮攔了起來。
“皇后娘娘!”
裴妍滿眼焦急,但她和江暮都不能動用靈力,否則無異於承認了與玄玉門勾結的謠言。
“裴妍,今天我們能殺他們的機會還是你給的。”唐曦月哼哼一笑,裴妍愣住,是啊,是她殺了殷至……
“裴川將軍。”安姿琦淡淡開口,裴妍看了過去。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們自己的事,自己擔着。”安姿琦一臉淡然,看着裴妍就像看到了殷至,回想當年,他就是被殷至極力救下。
裴妍一直被傳是殷至的女兒,如今看來,是有幾分爲真。
安姿琦和旭言同時笑了笑,被劊子手拖到砍頭臺前。
阿音,你要好好躲着。旭言滿眼都是遺憾,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裴妍搖着頭,安姿琦笑着看向裴妍,輕輕的說道,“對不起……”
劊子手手起刀落,裴妍捂住江暮的眼睛順勢閉眼,旭言和安姿琦短暫的一聲也到了終點。
裴妍睜開雙眼愣在了原地,血濺了出來噴到了她的臉上和手上,江暮在她的懷裡微微顫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滿地的橫屍。
場上瀰漫着血腥的味道,裴妍和江暮站在原地發呆,所有人都已經被殺,殷燦燦瞥了兩人一眼,就先行離開,不知過了多久,場上只剩她們。
“阿暮……阿暮……我們是不是都錯了……”
裴妍有感而發,殷至已死,按道理一切歸爲正常,百姓安居樂業,但是如今新帝心中不見存善,對無辜百姓趕盡殺絕,好像比殷至在位之時要更加血腥。
復國之後不應該造成更多的殺戮……
“阿妍,我,我也不知道……”江暮同樣愣在原地,她感覺地上躺着死不瞑目的每一雙眼睛都在責怪自己沒有救下他們。
“好痛……”裴妍突覺頭痛,那身着紫甲的女人又一次的出現,她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眉心多了一抹藍火的印記。
“阿妍!”唐璘和孟菁琦跑了過來,裴妍一頭扎進唐璘的懷裡,淚腺崩塌的狂流不止。
“阿璘……他們殺了好多人,我們是不是不該打敗殷至……”
裴妍痛哭流涕,唐璘看着眼前的一片血紅,裴妍一定被嚇壞了,“阿妍,不是你的錯,這是他們的命。”
“江暮!”
是江暮十分熟悉的聲音,江暮欣喜擡頭,尹烈陽正在朝她奔來,一把抱住了她。
“江暮…”
“你,你怎麼躲過他們的。”江暮雙眼含淚,下巴抵在尹烈陽的肩上,委屈巴巴地說道。
“是霍霖,把我們帶到了安全之地。”尹烈陽看着江暮十分開心,霍霖、張妍沁以及南燭音都緩步走來。
裴妍震驚,後又明白,殷燦燦帶來的將士必定入不了寒洞,所以纔給他們贏得了一些喘息的機會。
南燭音噗通跪倒在旭言的屍體面前,淚一行一行地滑落,旭言...你個騙子...
尹烈陽皺着眉頭去拉南燭音起身,可是怎麼也拉不起來,“丟家族的臉!”
南燭音並不理會,迅速擦乾眼淚站了起來。
“裴妍,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南燭音輕笑,盯着淚流滿面的裴妍,竟有一些心疼,有些共情。
“你們都跟我回川遙,其他地方已經容不下你們了,千萬不能被他們知道你們還活着。”裴妍十分愧疚,這是她能想到目前最好的補償方式。
“回川遙,然後呢?你養着我們?”霍霖淡淡地說道。
“我養你們。”唐璘白了霍霖一眼。
“裴妍,殷燦燦是你姐姐?”南燭音問道。
“殷燦燦是誰?”裴妍皺眉。
“殷燦燦…是……”南燭音也被問蒙了,“玄玉門的少主,剛纔坐在上邊的皇后啊。”
裴妍幾人頓時恍然大悟,殷燦燦果真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阿璘,那我們的婚禮,不如就一切從簡吧。”裴妍心中不安,她現在對殷燦燦主導的任何事情都十分警戒。
“好,一切依你。”唐璘點頭。
“現在只有川遙城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所有人,我們都回川遙。阿璘,你讓關楚把枯柔也帶上。”裴妍回想到當日在玄玉門,皇都、淮澪、清洲、花榕的百姓全部被利用來引導輿論,試圖來壓垮她,只有川遙城,從始至終像一座局外城。
所有人立刻行動,川遙離金安不遠,從前巨翼載着她和裴瑛,不過半日就到了,可現在只有馬車,所以廢了一些日子。
大頭老遠就看到高源駕着馬車,立刻開了城門,讓幾人進入城內,隨即關閉城門,繼續守城。
裴妍和江暮回城,馬車速度降了下來,百姓們都圍了上來,遞雞蛋的,遞土豆蔬菜的,一個個笑臉相迎,十分親暱。
“少主,我們自家種的菜,可脆了吃起來,快嚐嚐!”
“我們小少主也當將軍了,裴川將軍,這名號真好聽……”
“還少主呢,現在是城主了!”
裴妍一一接下答謝,寒暄幾句,馬車一直走着,很快便行至玉尺閣,百姓們也就自覺散開,各幹各事。
一路走來風塵僕僕,有人走有人來,裴妍、唐璘、江暮、孟菁琦、關楚、高源、南燭音、霍霖、尹烈陽、張妍沁、枯柔。
不知是什麼緣分。十一個人坐在一間屋子內,相互看着,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裴妍,殷至是你父親嗎?”枯柔率先打破了沉默,認真地問道。
“我,我不確定……”裴妍實話實說。
“那好,那就是殷至,他的失控,可能是殷燦燦一手造成的。”枯柔接着說道。
“什麼?”裴妍蹙起眉頭。
“你還記得殷至與你對話之時,突然失控嗎?”枯柔問道。
裴妍想都沒想就點了頭,“他的眼神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看到殷燦燦,朝着殷至射了什麼東西…然後他就突然對你們開始了攻擊。”枯柔仔細回憶道,“我看的很清楚,她當時還不肯跟隨百姓們走遠去躲避。”
“所以,殷燦燦不僅在我們玄玉門當假少主,而且還在你們那兒同時使壞,讓你們父女相殘?”南燭音笑得不屑,一個殷燦燦,把所有人轉着圈的耍。
“人家長着天使一樣的臉,誰會去第一眼懷疑她?”尹烈陽哼哼兩聲,看向江暮淺笑。
“她不是我認識的姐姐了。”裴妍雙手抱頭閉上眼睛,頭疼得很。
“阿妍,你又頭疼了?”江暮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沒事。”裴妍眼底盡是憔悴,南燭音說道,“那下一步,殷燦燦也只能在你們的婚禮上做文章了。”
“婚禮一定是聖旨,躲不過的。”唐璘答道。
“城主,皇宮那邊來人了,讓您和唐城主出去接旨。”
“好,這就去。”幾人相視幾眼,裴妍和唐璘同時站起走了出去,剩下的人就自覺待在屋內,若是被皇宮的人發現了,不僅他們得死,連川遙都要扯上麻煩。
“裴川將軍、清麒將軍聽旨!”
裴妍和唐璘緩緩跪下,恭敬地聽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裴川將軍與清麒將軍情投意合,但爲大局,中斷婚禮,朕心甚慰,但泓月不虧重臣,清麒將軍即刻前往皇宮居住,裴川將軍在此等候,婚前不再相見,欽此!”
裴妍和唐璘雙雙愣住,說道,“泓月復國,一切百廢待興,臣二人的私事不宜大費周折……”
“皇后娘娘特意囑咐,將軍不要嫌麻煩,人生大事只此一次,自然是要辦多好就辦多好,不要虧待了自己。”
傳旨太監笑眯眯地說道,“裴將軍還有什麼顧慮?沒有的話,接旨吧。”
“臣接旨。”裴妍和唐璘相視一眼,俯首擡手,接下聖旨。
“清麒將軍,跟雜家走吧。”太監眼睛笑起來眯成一條縫,完全看不出他眼中的異樣。
“阿妍,別擔心,婚禮那天,我來接你。”唐璘握住裴妍的手,裴妍心中煩憂,“一定,萬事小心!”
“好!”唐璘抱住裴妍,裴妍順勢將聚靈盒塞給唐璘,輕聲說道,“有機會的話,將清閣靈池的靈力吸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