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晚了五分鐘……心裡頓時一陣後怕,無邊的寒意像蛇一樣竄上後背,船上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我僵硬在伊墨懷裡,忘記了掙扎。
過了半晌他才放開我,我的身體還是有點發抖,他扶我到一帝坐下,遞給我一瓶水。“沒事了,別怕。”
我點點頭,咕咕的喝下幾大口,似乎舒服了一些,抱着身體,海風吹來,仍是一陣陣的涼意,小艇速度不快,慢慢的帶我們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我還沒來得及慶幸完,只聽見小艇前端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像沙漠裡臨死的人,嗓音沙啞而乾枯,我的心一緊,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事情往往是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上帝爲你開了一扇窗,必然也會爲你關上一扇門,躲得過一劫,卻躲不過另一劫,伊墨皺起了眉,向小艇前端靠過去,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去檢查,整個小艇已經停在海中央不動了。
怎麼了怎麼了,我站起來,伊墨在前面看了一下,回過頭,無奈的攤了攤手。
“沒有問題吧?”聲音細細的,我問得心虛。
他卻氣死人的看了我一眼,咧開嘴。“你說呢,發動機壞了。”
發動機,無異與人的心臟一樣,現在它居然壞了,我簡直要哭出來了,放眼望去,浩瀚無垠的大海,海面上一條船的影子都看不見,氣悶的擡頭,一顆顆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像在看我們的笑話。
心裡不禁又煩又急,我狠狠跺了一下腳,面前那個人,看見我的樣子,竟微嘆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副悠哉哉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真是……可恨……我死命的瞪他,瞪他!
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我毫不懷疑他是想咧嘴笑的,不過估計看這茫茫大海,怕我扔他下去喂鯊魚,才拼命忍得這麼辛苦。在我的瞪視下,他索性轉過頭,不過那微微發抖的後背怎麼看怎麼可疑。
“伊墨,怎麼辦啊!”無法,我悻悻的開口。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卻根本沒打算理我,反而姿勢悠閒的躺在船上,手在頭後面直接做了枕頭,左腿疊在屈弓的右腿上,一點點的,打着節拍。
“伊墨!”我皺起眉頭,不自覺加大了音量,伸手上去抓他起來。在海上漂着算怎麼回事啊,何況現在天都黑了,文嘉和鄒剛不知急成了什麼樣子。
他倒好,順着我的手一拉,硬生生讓我跌在了他懷裡,艇很小,我幾乎完全趴在了他的身上,從他胸膛傳來一陣陣暖意,穿透了衣服,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還好夜色遮擋,他什麼也看不見。
心咚咚的跳着,像鼓點狂敲,我欲起來,他伸手圈住我,吃吃的笑道:“這可是以天爲被,以地爲席呀,難得的機緣巧合,咱們也學古人一回,你看躺在這大海上看星星,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去他的浪漫,我現在只想回家。“伊墨,你想想辦法好不好,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軟下語氣,祈望的看着他。
默默的閉上眼睛,他的神情夜空中的星星一樣幽深,一瞬間的恍惚,心裡的感覺怪怪的,我想這是因爲心裡太過焦急的緣故。他淡淡的開口:“現在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想辦法,我們以手當槳,劃回去麼?小藍,你覺得這樣行嗎,要不要高唱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哈哈……。”
這人,講的笑話跟他的表情一樣冷死人,我拉直了臉。“伊墨,這個笑話不好笑。”
他張開眼睛,無奈的看着我。“小藍,你就這麼急着回去見莊文嘉麼?”
“……我是想寶寶了……”
“我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等,明天有船經過,自然會救我們的。”
這樣說也對,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他,必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最重要的動力沒有了,我們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可是……我不死心的問:“你有沒有帶電話。”
他霍地的張大了眼,就差沒咧開嘴嘲笑我了。“小藍,你認爲這茫茫大海,會有信號嗎?”
其實也知道他說得對,我就是自己送上門給他嘲笑,悻悻的閉上嘴,海上起了微風,頭髮糾成了結,一下一下撲在臉上。
他脫下衣服披在我身上,又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躺下來休息一下吧,偌,我懷裡,暖着呢。”我瞪了他一眼,他又說:“放心吧,地方太小,不好操作,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人,嘴巴這麼惡劣。平時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想不到嘴巴這麼貧,怎麼看也覺得不像是伊墨,不過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心情還真是不錯,是因爲我的緣故嗎?甩甩腦袋,這花癡的想法真可笑,他的快樂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這茫茫大海,什麼時候才走的出去。
拉開距離,他也不勉強我,只是時間久了,到底撐不住了,躺下來,不知不覺間竟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體被人搖晃得厲害,耳邊還有伊墨的叫聲,以爲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張開眼,卻發覺伊墨趴在一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坐起來,不解的看着他。
面前是一個島嶼,鬱鬱蔥蔥的樹木,海邊大塊大塊的石頭,陽光照在沙灘上,反射着金燦燦的光芒,倏地反應過來,我抓着伊墨。“這是哪兒,我們怎麼會來到這兒。”
他一副不解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昨天跟你一樣,後來睡着了,醒來就發現小艇已經飄到這兒來了。”
飄到這兒?我怎麼也不能接受這個解釋,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我揪住他的衣領,問道:“伊墨,這是不是又是你的手段,是你把趁我睡着把我弄這兒來的吧,你想幹什麼,伊墨,你快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他瞪大了眼,嘴裡快塞得下一個雞蛋,額上的眉毛能夾死蒼蠅,他像看怪物一樣看了看着我,半晌,確定我不是在神經錯亂,纔開口道:“小藍,我是不擇手段,但你覺得這可能嗎?”
我重重點頭。“可能。”
他無語了,伸出四指舉天。“我發誓,這真跟我沒關係,要是是我乾的,你就一輩子不原諒我,我一輩子也見不到你。”
這麼毒,我看向他,問道:“那怎麼辦呀。”
又是伊氏冷幽默。“小藍,你看這兒環境不錯,我們也學學魯賓遜吧。”
我瞪他。
“要不,張翠山和殷素素也行。”
懶得理他,我的心裡萬分焦急。“你快想想辦法呀,文嘉找不到我,會急死的,還有寶寶,他從來沒離開我這麼久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些社會新聞,題目就是“偷情男女荒島尋刺激,突遇險性命不保”心裡不由得一陣惡寒。“這看起來完全像一個荒島,我們在這兒會不會回不過了。”我抓着他,慌張而且忙亂,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圍着他團團轉。
扶我到一邊的岩石上坐下,我看得出,他神情裡還是有幾分鬱悶的,我想他可能寧願和我呆在這兒也不願我回去找文嘉,不過說出口的話還是溫和的。“小藍,你別急,這條航線有很多船經過的,我們會沒事的。”
我張惶的看着他。“是嗎,你保證。”完全像個要糖的孩子一樣。
“是的,我保證。”
但是他的保證卻沒有任何用,我眼巴巴的看着海面一上午,可是除了風掀起的波浪外,哪有半隻船的影子,還好天氣不錯,春末夏初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早上沒吃飯,又撐到現在,肚子咕咕的叫着。
小艇上的東西很簡單,有幾瓶礦泉水,有還幾條煙,打火機,可是就是沒有吃的,伊墨看了看手上的表,時間已到下午一點鐘了。
“小藍,你在這兒呆着,我到處去轉轉。”他說。
啊!我偏過頭看他,這個我惟一的同類離開,我心裡突然涌現出濃濃的害怕,我怕他留我一個人在這兒,我怕他扔下我不管。“不行。”我一口拒絕。“你不能扔下我,我們一起去。”
默默的跟在他身後,我已經精疲力竭,連話都懶得說,他看我一副懨懨的樣子,也識相的閉了嘴。整個島嶼的面積不是很大,我們沿着海灘繞了一圈,大概花了二個小時,小島是自然是沒人的,野獸也沒有,樹木倒是長得高大茂盛,走着走着,居然發現一顆樹上長着果實,翠滴滴的鮮綠色,這個發現對兩個飢腸轆轆的人來說,無異於沙漠裡的人找着了綠州。
伊墨身手靈活的爬上樹,折了樹枝打了一些下來,我們兩個靠在樹幹上,撿起拿衣服擦了擦,直接往嘴裡塞了進去。
這是一種長於亞熱帶的樹木,果實無毒,可是成熟期應該是在夏季,而現在卻是春末,我們倆咬了一口,嘴裡立刻彌滿酸意和澀味,我還好,因爲懷孕,對酸的東西倒不是很排斥。苦了伊墨,臉上五官差點皺成了一團,我偏過頭,笑得沒把嘴裡的東西吐到他臉上。
“笑,你還笑!”他扔掉手裡的果實,撲過來撓我的癢,我連連躲閃,卻逃不過他的天羅地網。
“伊墨,我不敢了,不敢了……”
“還笑不笑,笑不笑……”
“不……不笑了……”可是話還沒說完,還是笑成了一團,這是自昨晚以來,我最開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