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天荒地老

066天荒地老 文 / 捏花一笑

殘月撇嘴無奈,當真是髒中的極品,她慶幸自己是個女子,更慶幸那瘋和尚是男人,否則她一定會大吐三日三夜都不罷休,“哥哥,求你別說了。”

殘葉看二人用好膳食,他閃電般立在院中,一臉凝重,甘願受罰的模樣。

“王爺,瘋和尚剛纔溜進賢王的院中,將十里一香全喝了。”殘葉這一語,意味着什麼,就算服下解藥也要沉睡十天半個月,殘月頓時明白爲什麼殘葉臉色這般難看。他知道他想去鳳國救魅影姐姐,夢國遺址在鳳國和琉璃國相交處。

南宮無忌那寂靜而深邃的眸子一沉,看着殘葉。

“王爺,還有,……”殘葉的聲音細不可聞,卻沒有在看開口,只是看了一眼石幽夢,發現石幽夢臉色那血紅明顯比剛纔又慘白了一分。

南宮無忌似乎看出了殘葉的忌諱,走了出去,殘葉在南宮無忌耳邊輕聲說了什麼,南宮無忌袖中白皙的手猛然一顫,那閃亮的眼眸漸漸暗沉,薄脣不自覺輕抿。

殘月知道,南宮無忌從容不迫的玉顏每次有所變化都和石幽夢有關,她也猜出殘葉說的事情,必然和石幽夢有關。

石幽夢微微蹙眉,看着南宮無忌,他眼中那抹黯然刺痛了她的眼,讓她的心不自覺生疼,只想將他眼中那抹黯然掃除,將他身上那層淒涼驅除。

南宮無忌的腳步輕輕往後退了一步,他曾經對自己說過,只要她肯向他走一步,剩下的路,他來走,可是這一刻,他不得不後退一步,上天當真不希望他過得舒坦一分,還是覺得他受的磨難不夠?這般喜歡折磨他,那如鈍器割據般的疼痛,漸漸瀰漫心底,他嘴角那麼淺淺的笑卻苦澀無比。夜風吹亂他的墨發,撩動了誰的心,卻又讓誰心疼。

“夢兒,好好休息,會有辦法的。”南宮無忌最終還是上前,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卻依稀能感覺到他的薄脣輕輕顫抖了一下。

石幽夢淺淺一笑,踮起腳尖,送去一個淺淺的吻,落在他脣邊,吻盡他的苦澀和哀愁,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突然,纖細柔軟的腰肢卻被他一把狠狠按在懷中,緊緊貼在他熾熱如火的懷中,空氣中瀰漫着甜蜜卻苦澀的氣味,殘葉矇住殘月的眼睛,拖了出去。

殘月急得磨牙,想偷看,卻很快被殘葉拖出了院子,到了偏僻之地,他才鬆開殘月。

“哥哥,您剛纔對王爺說了什麼?”殘月早已安奈不住內心的焦急。

“剛纔瘋和尚又莫名其妙弄出幻境,再過一個月,王妃就會死。只因她已經動了情。當時,我一時慌了神,瘋和尚才溜了出去,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倒在賢王那一罈十里一香,如今賢王痛心疾首,險些殺了這個瘋和尚,抱着空罈子遠離了這個瘋和尚。”殘葉將自己離開後之後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他沒有告訴南宮無忌和殘月,他看到的石幽夢,沒有胎記,眉宇間一個和黑鱗一樣的花瓣形圖文,一張潔白如美玉般的臉,精緻美豔,他險些誤認爲是他人。

他永遠無法忘記幻境中的南宮無忌,那麼揮之不去的黯然和濃烈的絕望,清晰印在他眉宇間,那寂靜如夜的眸子荒蕪一片,再無生機,只是靜靜抱着石幽夢,如同她只是沉睡在他懷中,不願意任何人碰她,一聲一聲呼喚着她,而她卻再沒有醒來。他沒有看過那麼心疼的南宮無忌,他一直以爲南宮無忌是一個冷血男兒,就算動情,就算喜歡了,也不會那般失魂落魄,可是幻境中的南宮無忌,讓他這個七尺男兒都忍不住紅了眼眶,他也是有心之人,若魅影當真不幸被逍遙王所殺,他會傷心,可是,他卻不會像南宮無忌那般,緊緊抱着她,一聲聲呼喚着石幽夢的名字,那一聲聲淒涼,哀傷,絕望的聲響聲聲都叩打在他心口,讓他窒息,所有人都告訴他,石幽夢已經不在,可是他的眸光冷光四射,手中揮出奪命冰魄,指向所有人,他不願意相信,他根本不肯相信。彷彿她帶走了他的世間,讓他的世間瞬間崩塌眼前,一片荒蕪,毫無生機,只剩下無盡的灰色。

殘月眼眶一紅,兩滴清淚滾落,她很難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可是她深知南宮無忌對石幽夢的重視,石幽夢昏迷時,他身上的光芒似乎瞬間黯然,陽光都無法映在他身上,整個人陷入無垠的黑暗,沒有人可以將他解救出來。她的眸光早已經碎了,模糊的視線看向院子清雅的院子,帶着濃濃的鼻音問道:“哥哥,幻境一定會發生嗎?”

“也許會,不過王爺一定會極力扭轉乾坤,今天不是就沒有發生嗎?”殘葉堅定的語氣,是在告訴自己,也是在告訴殘月,他相信南宮無忌不是一般人,他必然可以扭轉乾坤。

“嗯,就像今天的事情,那個瘋和尚太可惡,我去給他熬上十倍的解救藥,非要他幾天就醒來不可!”殘月一把擦乾臉上的淚痕,像是賭氣一樣,大步走向藥房方向。她恨不得現在就讓瘋和尚帶着石幽夢和羽翼前往夢國遺址,解除那該死的絕情殤,更恨不得將黑鱗的老爹從墳墓裡挖出來問問這是爲什麼?

院中的兩個人早已經回到牀帳之內,一個淺淺的吻,化作乾柴烈火,燒盡了他和她的所有,那潔白的錦袍緩緩落下,月光色的腰帶從牀沿滑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房間裡,沒有洞房花燭夜的紅色紗簾和喜慶的紅色,卻是清新淡雅的月光色,房內的燭火漸漸被熄滅,空曠的房間內傳來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灼熱的氣息似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盡,帶着絲綢撕碎髮出的聲音,一聲聲響起,原本的輕柔的動作,突然失去了平靜,帶着瘋狂,這一層層的衣服,頓時成爲惱人的阻隔,原本輕輕拉開腰間的絲帶,卻帶着一絲緊張和急迫,一不小心扯錯,活結瞬間變成了死結,越是急迫,越是出錯。

大手一撕,露出肩上大片肌膚,溫柔的吻如春雨輕輕落下,漸漸化作狂風暴雨,似要摧毀一切的瘋狂,突然,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那堅硬似銅牆鐵壁的身子猛然一震,灼熱如火的肌膚剎那間被潑了冷水,從頭澆到尾,身子重重壓下,在她身上需求一絲清涼,在她肩上輕輕落下一個深深的吻,比起剛纔瘋狂,此刻卻滿是憐惜,並沒有惱怒,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耳後,揉着她如絲綢般順滑的青絲。

石幽夢一臉尷尬和惱怒,輕輕咬牙,真是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她看出殘葉的神情,也猜到殘葉必然看到了她的不幸,既然知道自己不幸,爲何不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夜晚?至少還留個美好的記憶,可是,大姨媽當真誤事,居然偏偏這個時候來打擾,石幽夢的臉燒得通紅,她輕輕調節心情,不能讓心跳動得太瘋狂,深怕寒氣再次侵襲,溫聲說道:“我先去清理。”

南宮無忌無力倒在一邊,靜靜調節呼吸,總感覺身上的血管幾乎爆裂,讓他難受至極,當真是一種折磨,可是一想到殘葉的話,他的眸光震碎,熾熱的大掌漸漸染上寒冰,慢慢攥緊,眼中那麼與天抗衡的決心,似一團火焰熊熊燃起,事在人爲!

黑暗中,她緩緩走下牀,點亮了一根蠟燭,照亮了那張傾國傾城的嬌容,絕美,似要世間萬物黯然失色,美豔奪目,燭光輕輕跳動着。她深深呼吸,調節着這種濃濃的愛意,漸漸壓住那種愛的感覺,只是隱隱透露即可,否則寒氣必然入心,隨着濃濃的愛意減少,眉宇間的花瓣圖騰再次如一朵絢麗的繁花綻放,遮住了她的所有。

夜風輕輕叩打在窗前,燭光照亮了他的玉容,卻看不穿他的心,石幽夢再次出現那一刻,他寂靜如夜的眸子猛然一顫,漸漸黯然。

石幽夢清洗完一切,將身上被他撕碎的一羣都換了,剛回到他面前,卻看到他這般神情,總隱隱感覺自己臉上的不對勁,他不語,而她只是轉了一個方向,盯着銅鏡中自己的容顏,那一刻,她的秀眉猛然蹙起。她臉色的胎記慘白,帶着病態的慘白,沒有了光澤,絕情殤!

“夢兒,本王先回東苑。”南宮無忌眼中那揮之不去的黯然,反身下牀,拿起錦袍穿在身上。他發現每次觸碰石幽夢,讓石幽夢動情,石幽夢臉色就會出現種病態的蒼白。

石幽夢見他的慌亂,心猛然生疼,追了一步,從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聲音很輕,“我不相信命數,既然老爹在羽翼身上留下一股靈力,必然是線索,我不會放棄。”

南宮無忌溫暖的掌心輕輕摩挲着她纖細的小手,溫暖的掌心比起剛纔,又涼了,他似要將這種感覺烙在腦海裡,撫摸着那纖細的小手柔軟無骨,輕聲道:“事在人爲!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絕對,可是,至少本王的決心永遠不會動搖。好好休息!”

石幽夢輕笑一聲,鬆開他,他沒有回頭,哪怕人走了,可是心卻遺落在這裡。事在人爲,是的,事在人爲,他的決心是不會動搖的,是什麼?遠離她,還有不會放棄她?答案不言而喻,石幽夢泛起一個幸福的笑容,看着那抹潔白出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管未來是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一切,只爲你。”石幽夢喃喃自語,爲了他,她不能放棄,永遠都不能!他想遠離她,不過是因爲她的絕情殤,每次接近,只會讓她更快走入殤的階段。這對他是多麼殘忍的事情,明明愛了,卻只能遠遠看着,不能接近。

一隻麻雀在夜空中飛落在窗前,它似乎也被這種哀愁所渲染,哀鳴一身。

石幽夢緩緩走過去,打開信箋一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件事情不是她所謂,不過對她倒是一個絕好的消息,石丞相的傷口由薛城治療,卻突然中毒,在牀上嚎啕大哭,痛苦難耐,整個人肌膚都已經發青,薛城這下絕對難持其咎,而石丞相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卻不知是誰下的手腳。

第二日,石幽夢進了宮,南宮無忌沒有和他一輛馬車,只是一前一後,進宮,他上朝,而她,入了後宮。

在分開那一刻,南宮無忌嚴厲道:“記住本王最恨什麼!不許將自己的安危當兒戲。”

石幽夢輕笑看着他,突然感覺自己成了他保護的孩子,她這般讓他不放心嗎?

南宮無忌的手伸在半空中,卻突然停下,無力退回。

石幽夢溫柔一笑,正欲抓住他的手,卻撲了個空,他眼中的失落,盯着石幽夢落空的小手,不語。眼中的落寞被掩飾得滴水不漏,薄脣邊的苦澀早已瀰漫入口,他只是靜靜注視着石幽夢,眸光溫柔,似乎說不盡的眷戀和呵護。

“我會好好的。”石幽夢心疼他這般,可是瘋和尚還沒有醒,她也不希望他爲了她陷入被動的局面,給他些時間好好處理這裡的一切。

南宮無忌點了點頭,那高大偉岸,穩如泰山的背影,漸漸沒入皇宮中一望無際的紅柱子邊,石幽夢看不見,他在轉身那一刻,那斜飛的劍眉不自覺輕蹙。

石幽夢放飛一隻麻雀,那小麻雀奮力追向南宮無忌,那肥碩的小身子,短小的翅膀,努力拍打,那努力的模樣着實可愛,它飛在他身邊,嘰嘰喳喳鬧個不停,腿上還綁着一個小竹筒。他的嘴角輕輕揚起,這就是他的妻子,總能變着法讓他開懷。玉指出去那小信箋,是她清秀的字跡,如行雲流水,寫着‘絕不放棄,愚公移山,事在人爲!’

南宮無忌嘴角輕輕揚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在那張如夢似幻的玉顏上,格外耀眼,宛如星辰般璀璨!

石幽夢嘴角難得的笑容,笑得輕鬆而美麗,她不相信命數,她只相信,命運石掌握在自己手裡。黑鱗撇撇嘴怒道:“都已經走遠了,他看不見,笑得這麼好看給誰看啊?”

“你不會懂。”石幽夢無視他的鄙夷和怒火,相比昨夜羽翼在他林中沒少折騰,一大早上看到他就黑着臉。

“我不懂?月兒,你說我懂不懂?”黑鱗眼角間的光芒耀眼明亮,帶着迷戀和風情之色,盯着殘月。

殘月崛起小嘴,扭頭看向另一邊,恍若未聞,不想理會黑鱗。

黑鱗被殘月甩了臉,尷尬輕咳一聲。見來來回回的宮女太監越來越多,他不在言語,收起頑劣的性子,乖乖扮演好一個小丫頭的職責。

姑蘇玲瓏在御花園設宴,皇后也在,她一看到石幽夢,臉色頓時沉下,捏緊秀怕,拳頭咯咯作響,可見對石幽夢和南宮無忌恨之入骨!

姑蘇玲瓏臉上的五指印依舊消失,臉上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失心瘋之症,可是羽翼從不廢話,他既然這般認定,必然是有,只是沒有觸屏到她瘋的那根弦。

一個熟悉的身影,含恨的雙眸引起石幽夢的注意,她引上那陰狠的目光,不是別人,正是白心柔,還有一個少女,一身花枝招展,似乎勢必要奪得誰的目光,看到石幽夢時,眸光的敵意毫不掩飾。

“兒……五王妃來了。”姑蘇玲瓏笑着迎上去,眼中的關切和溫柔和一年多前一樣,虛假,卻成爲一種習慣,她要做的就是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

“見過皇后,皇貴妃。”石幽夢禮貌福了福身,她的眸光只有冷光,令人心中發顫。

“你這禮還是免了吧?本宮可受之不起!”皇后面色極其不善,冷哼道,她的兒子被南宮無忌殺死,定國上下居然無一個人敢追究其責任,就連一直沉默的皇上都繼續選擇沉默,太后居然也不管不問,可見太后依舊選擇放棄她,她又怎麼甘心和太后爲伍?

石幽夢眉梢輕揚,掃過那花枝招展的少女,引上她挑釁的眸光。

“王妃,那是禮部侍郎的千金林嬌。”殘月輕聲在石幽夢耳邊說着。

石幽夢嘴角勾了勾,她還記得上次賢王被人抓住,和這個林驕脫不了干係。賢王是個風流的主,見到這般花枝招展的女子,自然忍不住要去調戲一番,可是在這深宮之中,居然因此被糊里糊塗帶到了花將軍府中,最後由黑鱗去救回,此事便不了了之。

“姐姐今日賞光,給足了妹妹面子。來,妹妹敬你一杯。”姑蘇玲瓏爲皇后倒了一杯水酒,她八面玲瓏,狡猾如一隻狐狸,就連皇后都不好意思甩她的臉,可見此人身後的功夫算是做足了。

“賞光不過也是因爲皇上,聽聞你在此等他下朝,本宮正好有事與他相商而已。”皇后的臉色只是微微緩和,卻已經帶着敵意盯着姑蘇玲瓏。

姑蘇玲瓏笑顏如花,似乎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怒,一個心中只有仇恨,臉上只有僞裝笑容的女人,她豈會在乎別人的臉色?她扭曲的靈魂只有復仇,扭曲的復仇,不分對象,抓住對象就不肯放過。

“收起你繡中的寵物,否則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石幽夢輕抿一口酒,淡淡道,衆人一驚,不知她在說誰,皇后的臉色頓時一紅一白,卻很快壓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站着的白心柔,也同樣有一點輕微的動作,那美眸中依舊暗淡無光,可是眸低的恨意卻溢出,如巨浪將她席捲,沉入妒和恨之中。漸漸平和,眼神看向別處。

“王妃這是在說誰?還有小寵物?呵呵……”姑蘇玲瓏裝傻一笑,目光掃了所有人。

“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兒媳婦都要稱呼王妃,妹妹這般放下身份,真不知是爲何?”皇后沒有直接撕破臉皮,可是卻也不像姑蘇玲瓏這般好過。

姑蘇玲瓏的臉色笑容一僵,頓時淚眼婆娑,哭得楚楚可憐,似乎當真知錯,後悔莫及:“畢竟無……五王爺是因我一時疏忽才讓他受了苦,他恨我也是應該的,我現在就是在贖罪,希望他能原諒我這個不稱職的母妃。”

石幽夢一驚,這個女人當真狡猾,上演這麼一出懺悔錄?南宮無忌不會說出斷情崖邊上的那些事情,更不會說出她是如何殘殺他的,她一句簡簡單單的一時疏忽就帶過了她所做惡行,最後還給南宮無忌扣上一個罪名,說南宮無忌心胸狹窄,容不下人。

“皇貴妃,您怎說也是王爺的親生母親,就算是你一時疏忽讓王爺受傷,可是如今王爺已經痊癒,豈能再責怪自己的生母,是不是?”林嬌巧言安慰道,更似在討好皇貴妃。

皇后不滿意掃了一眼林嬌,林嬌礙於皇后的面子,不在多言。

“話是這麼說,可畢竟是我沒有照顧好他,纔會讓他受此劫難,他怨我恨我都是理所當然,希望他能體諒我這個母妃的難處。”姑蘇玲瓏擦着眼淚,那尖銳的眼神卻偷偷瞄了石幽夢幾眼。皇后見她哭得真切而且可憐,也無奈,倒是燃起了幾分憐惜之情。可見姑蘇玲瓏的演技有多麼一流。

石幽夢嘴角只是掛起一抹冷笑,這個女人,當真是不知廉恥,想從她這裡下手?只怕是打錯了算盤,石幽夢拿着酒杯輕輕搖晃一番,淡淡道:“酒是陳年老酒最爲香醇,人,也應該是舊人最爲體貼。可若都是假的,就算再久也是假的,人貴有自知之明,若沒有,也只好如畜生一般,只會見人就咬,當真無趣!”

石幽夢毫不客氣將姑蘇玲瓏和畜生相提並論,她暗示了姑蘇玲瓏這些年對南宮無忌的感覺是假的,又何必還要繼續?假的終究不能亂真。

姑蘇玲瓏見石幽夢的心腸不是一般的冷,她這般楚楚可憐,任由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安慰她,可是石幽夢不但沒有安慰,反而還直接戳她的虛僞,她嬌柔的小臉藏在寬大的衣袖後,有些難看,卻立馬換上笑顏,用手絹輕輕擦掉眼角的淚痕,柔聲笑道:“不提這些傷心的事兒,王妃似乎很懂得品酒,可知這是什麼酒?”

石幽夢見她識趣地繞開話題,她可沒有那麼輕易放過她,舉起酒杯,輕輕晃動了一下說道:“這酒再普通不過,根本不值得一提!人如這酒,當真難以下口!”

姑蘇玲瓏額上爆出幾根青筋,笑容有些僵硬,這宴席是她親手設計和準備籠絡石幽夢的,這酒是皇宮中特有的貢酒,藏了整整五十年,只有兩壇,甘甜醇香,聞着都醉心,可是石幽夢卻好不給她面子,還侮辱她。

皇后見石幽夢當真是軟硬不吃,眼中的恨意未消,盯着石幽夢,悠悠說道:“王妃難道不知這是珍藏了五十年的貢酒離人醉?本宮向皇上討過,都一直未果,沒想到在這裡倒是嚐到了,看了皇上當真是對妹妹寵愛有加。”

這話中的敵意和醋意任憑誰都能聽得出來,皇后這是對誰都不喜,對誰都是漫天恨意!

“哦?是嗎?那可知,這酒是高粱酒,應該用青銅爵飲,這玉杯,本應是用來盛汾酒,和玉露酒與琉璃杯是絕配,狀元紅應該與古瓷杯相互陪襯,白酒自然是與犀角杯,至於葡萄酒,就是和夜光杯搭配,方能凸顯出它的紅如血,香氣凝人。”石幽夢將那杯酒輕輕一鬆手,酒杯和酒直直落入地面上,摔成碎片。

姑蘇玲瓏的臉色很明顯掛不住,皇后捏緊拳頭,狠狠磨牙,盯着石幽夢。

石幽夢嘴角一勾,說道:“不是珍藏五十年就是好酒,更不是因爲它稀少它就尊貴,俗人不懂,也只能用這些俗物來顯耀自己,明眼人一看,便看出了這些跳樑小醜般的顯耀把戲,不知在心中暗笑了千百回。說白了,就當耍耍猴,看着她們如何自以爲是,臭美一番!”

黑鱗嘴角狠狠抽動着,幾乎忍不住大笑,他自以爲自己嘴夠毒,可沒想到石幽夢說話這麼毒,這麼直接,句句都戳別人的痛處,毫不客氣把人鄙視得一無是處,而且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和皇貴妃,這般囂張。

殘月一直怒視姑蘇玲瓏,這個人的臉皮絕非一般的厚,又或者說,這個人根本就不要臉,石幽夢這般說她都無動於衷。

“既然王妃不喜歡,來人,取青銅爵!”姑蘇玲瓏居然面不改色說要去青銅爵,石幽夢的心一沉,這個女人當真是可怕,這般話語居然絲毫不介意?她這般反應,反而將她陷入不孝不尊之地,當真是一隻狐狸!

“青銅爵就不必了,皇貴妃當真是忍世人所不能忍,可謂含辛茹苦。”石幽夢淡淡開口,輕輕理了理衣袖。

“太狂妄了,真不是王爺看中你哪一點?”站在一邊的林嬌早已經看不下去,低聲暗罵。

“林嬌休得胡言,王爺喜歡王妃,自有喜歡她的地方。”姑蘇玲瓏果真滑頭,這一句似乎在給石幽夢出氣,即是討好石幽夢,也是讓石幽夢收斂一點,否則將會陷入不義之地。

石幽夢冷笑盯着姑蘇玲瓏,果真是八面玲瓏,可是她豈會這般放過她,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故事中的男子喜歡的東西當真令人瞠目結舌。”

“哦?他喜歡什麼?本宮倒是很好奇!”皇后見石幽夢話只說一半,吊起了她的胃口,卻只是低眉問道。

“這個男子是一家之主,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他喜好的,是別人的妻子。”石幽夢淡淡道,冷冷盯着姑蘇玲瓏,姑蘇玲瓏的身子一震,頓時身上染了一層說不出的氣息,將她團團籠罩。

皇后輕笑,似乎這種事情她已經見慣不怪了,因爲她的丈夫也是如此,目光射向姑蘇玲瓏說道:“那隻能說明,別人的妻子貪戀了這富豪的錢財,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特意勾引這個富豪。”

姑蘇玲瓏的臉色突然有很大的異常,那原本清明的眸子頓時慌亂,似乎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兩隻手緊緊握緊,卻使勁強迫自己平靜。

“弄不好啊,這個女子還和潘金蓮一樣,毒殺親夫和那富豪逍遙自在,真不知黃泉路上,她怎麼面對她的夫君啊。”黑鱗嘴毒,立馬插了一句嘴。

皇后見石幽夢並沒有責怪黑鱗多嘴,也猜出那是被石幽夢所應允的,不想自討沒趣,不過這些倒是很解恨,看着姑蘇玲瓏臉色突然呈現出那複雜的神情,她當真是解氣!

“內情是如何,別人不知,可是隻知道那女子成了別人的妻子,而那可憐的男子,帶着孩子墜入山崖!”石幽夢淡淡開口,姑蘇玲瓏的臉色頓時一白,情緒極其不穩定,立馬拿起桌上的酒杯往自己嘴裡灌酒,酒杯是空的,明眼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可是她卻不停地喝着,卻什麼都沒有。

石幽夢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果然,得了失心瘋,可是怎麼可以因爲這樣就便宜了你?你剛纔不是還想將南宮無忌陷於小人之心,不忠不孝之地嗎?你狠狠摧毀了南宮無忌所有的信念和靈魂,我又怎麼可以讓你這般輕易就逃過應有的懲罰?石幽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男子似得當真不值,定然死不瞑目,不值是否會化作冤魂厲鬼來回問個明白?與其說是別人殺了她的前夫,倒不如說,是她害死了她的前夫和孩子,貪圖榮華富貴,高貴的地位,世人都這麼看,都這麼說,你說說,黃泉路上那男子是不是也這麼想?他必然很後悔,後悔爲什麼娶了這麼一個紅顏禍水?想必他這一刻在陰間受盡折磨都在詛咒她吧?”

姑蘇玲瓏立馬捂住耳朵,整個人陷入無邊的恐懼,一把掃掉桌上的東西。

“皇貴妃這是何意?不過就是一個故事而已,也能將你嚇成這樣?”石幽夢冷笑一聲,盯着姑蘇玲瓏,當初在你揮刀之間不是很解恨嗎?你摧毀了他的一切,在你前夫墜崖的地方,用南宮無忌的鮮血來祭奠,你當真是心狠,你可知,你摧殘的不只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皇貴妃,皇貴妃……”林嬌立馬上前扶住險些跌倒的姑蘇玲瓏。

姑蘇玲瓏頓時穩住了幾分情緒,可是神情卻猙獰可怕,剛纔那笑顏如花的模樣早已煙消雲散,只剩下仇和恨。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一行人緩緩走了過來,姑蘇玲瓏頓時醒了一大半,低下頭跪在地上,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她緊緊捏緊衣裙,在立即剋制自己的情緒。

皇后福身行禮,殘月一隻手扶住石幽夢,不讓石幽夢行禮,石幽夢也知道殘月的意思,嘴角帶着淺淺的笑,看到那一抹潔白的身影緩緩而來,不知爲何,她沒有一刻像這一刻期待更看到他。

只是一抹潔白無瑕的影子,就能照亮了她陰霾的心情,驅除了她心中的恨意,原來,恨也可以吞沒一個人的心,愛卻可以解救一個人的魂。

“都免禮。玲瓏,朕說了多少遍,不許再行這麼大的禮。”皇上見姑蘇玲瓏跪着,他大步上前,扶起姑蘇玲瓏,眼中全是疼惜之色,姑蘇玲瓏在擡頭那一刻,臉色的神情早已恢復如初,只剩下那甜美的微笑,二十年的笑容一隻不變。

南宮無忌優雅的腳步緩緩走到石幽夢身邊,目光溫潤如柔和的月光瀉下,籠罩着她的一切,似乎要將她和這個不和諧的氣氛隔離。

卻總保持着三步的距離,停下腳步那一刻,他心中不免泛起一抹失落,卻只是靜靜注視着她,似乎就算這樣到天荒地老,只要她不要從他眼前消失。

“無忌,還不快拜見你母妃。”皇上淡淡開口道,自從石丞相一家出了事情,太后再次潛入養心殿,不知在做什麼,皇上再次做回以前的皇上。

南宮無忌恍若未聞,眸光冷漠而淡然,移向遠處。

“皇上,無忌心中有氣,都怪臣妾當初沒有照顧好他,才讓他受了傷,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姑蘇玲瓏在皇上懷中撒嬌柔聲道,這話說的絕對地完美,卻漏洞百出,但是的南宮無忌,這個世上能傷到他一根毫毛的人屈指可數,她一介女流談什麼照顧?照顧不好就能全身是傷,面目全非,雙腿殘疾?這等彌天大謊也被她說得成了一句家常,矇蔽世人的眼睛。

殘月越聽越來氣,本來想要來出氣的,怎麼這個皇上一出現,她反而被姑蘇玲瓏氣得真要背過氣了。

“玲瓏這般貼心,讓朕倍感欣慰,是人,哪有不受傷的理?不過一點小傷,何必自責?”皇上輕聲安撫姑蘇玲瓏,親密的動作恍若四下無人。皇后恨得幾乎揉碎手絹,卻隱忍着,畢竟她現在沒有子嗣,所有的期望值留在十皇子身上。

石幽夢眸光如一把利劍直射皇上,小傷?這樣的傷叫小傷?真是心狠的父親,真想讓你也嚐嚐這種小傷,鈍刀割據般的疼痛,至親之人的背叛和傷害,一代梟雄的雄才偉略被困在一張輪椅之上,那些遠遠說不盡南宮無忌所經歷的痛苦,都被這對夫妻一言一語說成了小題大做的事情?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突然一道狂風肆意席捲花園中的一切,所有人頓時方寸大亂,趁亂中,石幽夢的身子似有意更似無意往皇上和姑蘇玲瓏身邊倒,看似平常的動作卻讓歐陽仇暗叫不好,似乎看到了她詭異的手法在狂風中,被掩飾得令人無法捕捉,他定神往前走,抵擋住這場狂風,走向亭中,卻爲時已晚。

南宮無忌伸手摟住她的腰肢將她護在懷中,等待這場奇怪的狂風停下。

花園中不知吹翻了多少人,可是那潔白無瑕的身影如泰山一般,巋然不動,石幽夢緊緊抱住他的腰肢,只感覺這種親近的感覺很舒心,讓她感覺踏實。他溫暖的氣息帶着獨特的香氣,侵蝕着她的心,她在他懷中,輕輕蹭了蹭,深深記下這種恬靜的感覺。

漸漸地,風停了,衆人紛紛清理現場,都在疑惑這種突如其來的怪風。

南宮無忌的手漸漸化作一個拳頭,深深呼吸着她的香氣,卻立馬將她拉出,丟給了殘月。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他貪戀她的溫暖,貪戀她的香味,貪戀她的一切,可是,卻不能再靠得太近,他的眸光細細打量着石幽夢的臉色,果然,比起剛纔,又慘白了,若不細心觀察,根本看不出,可是心細如他,豈能看不出呢?每一次靠近,都是將她推入死亡的邊緣,他的眸光漸漸震碎,盯着石幽夢的臉,那紅色少了原有的光澤,帶着病態的美,卻深深碾碎了他的心,讓他窒息。

石幽夢看着他的雙眸,他的神情已經告訴了她所有,昨夜他看她的時候也是如此。她揚起一個甜美的笑容,給他安慰,卻如一根羽毛,輕輕擦拭着他心口上的傷痕,讓他痛,卻還想要。

“這是什麼風?這般怪異,當真是邪門。”皇后冷聲說着,咬重邪門二字,目光緊緊鎖在石幽夢身上。

原本打扮得花姿招展的林嬌被吹得髮鬢都歪了,模樣狼狽不堪。

“皇上,今日臣妾原本有事要請皇上做主,卻不想遇到這等邪風,看來還是改日再開口了。”姑蘇玲瓏溫柔在皇上懷中撒嬌。

“玲瓏有何事,但說無妨,無需改日。”皇上對姑蘇玲瓏當真是百依百順,皇后嫉妒得額上青筋根根爆出。

“皇上,臣妾見無忌而今只有一個王妃,怎麼說臣妾也是他的母妃,理應爲他的將來和他的血脈打算,眼看這王府遲遲沒有子嗣,所以,臣妾想,給無忌納個側妃。”姑蘇玲瓏話音剛落,原本一身狼狽想逃離這個尷尬現場的林嬌,立馬停住腳步,她希望姑蘇玲瓏能選她,她一定會好好巴結姑蘇玲瓏的。

石幽夢猛然一怔,這個女人,太可惡!居然還想給南宮無忌送女人?頓時醋意橫飛,酸得殘月都抿嘴偷笑,雖然很生氣。生氣姑蘇玲瓏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可是見到石幽夢吃醋的模樣,她頓時心情好了,因爲這以爲這石幽夢心中在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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