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本姓李,是南陽太守李梓季的小女兒,她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十年前,當時的歡顏五歲,小哥哥十三歲,大哥哥已經成年,大姐更是嫁給當地的富紳兒子,可以說,他們一家幸福美滿,安樂富足。
只是,原本這美好的一切,卻被一道聖旨打破。
聖旨上說,爹爹李梓季聯合幾大藩王,結黨營私,伺機謀逆,罪無可赦,被判誅九族。
這條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一家人都來不及反應,便被當時的一位將軍下令將所有人員緝拿歸案,當時的爹爹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好像是與那將軍起了爭執,那將軍便下令,就地屠殺,前一刻還其樂融融的太守府,頃刻之間竟變成煉獄。
她被嚇傻了,只知道哭,爹爹的護衛,明叔情急之下,將她和哥哥都放到了爺爺的棺木中,她當時嚇傻了,哥哥在一旁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不讓她哭,她也就不敢出聲,兩人就那麼一直躲着,屍體的腐臭讓人作嘔,可是,他們卻不敢出去,大熱的天,他們藏在棺材底下,直至實在憋不住了,哥哥看外頭沒人,這才帶着她逃了出來。
府中人,盡數被殺,血流了一院子,她當即便被眼前的場面嚇哭了,哥哥捂着她的嘴,不要她哭,告訴她,她要是哭下去,壞人到時候又要來了,他們便無處可逃了。
歡顏當時年紀小,不懂太多,但是,哥哥一說到壞人,她立刻就止住了淚,不敢哭了,兩個人在屍體裡找了好幾個時辰,這才終於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歡顏哭得厲害,哥哥傷心之餘,卻是恨意難平,發誓,一定要爲父母報仇。
他們不敢在府內多做逗留,兩個人逃了出來之後,便只能靠乞討度日,哥哥的目標是復仇,他們就這麼一路從南陽沿途乞討到了京城,雖然一路上,受盡苦楚,可是好在,他們堅持活了下來。
哥哥知道,如果這麼一直下去,他們不但報不了仇,很可能根本就活不到報仇的那一天,剛巧當時的一戶人家貼出告示,招收童婢,李世隕對歡顏好一番交代之後,便將她送進了別人家,他告訴歡顏,無論如何要活下去,他會在京城謀生,努力生活下來,然後,抽時間來看她。
歡顏答應了下來,哪兒知道,原來那府宅其實根本就不是招收童婢,而是找一位適齡姑娘,當做養女,收養下來,原來,這宅邸夫人嫁入那家多年,卻一直無所出,他家老爺後來納了幾房妾室也不見效果,最終,被一大夫瞧出問題出在那家老爺身上,是他自己不能生。
爲了不讓別人瞧出這樣的問題,他們便打算自己抱養一個孩子,剛巧,那時候的歡顏眉清目秀,不是太美,卻乾淨乖巧,深得他們二人的心,便就這麼安定了下來。
歡顏本以爲,她從此是要在那宅邸生活下午的,哪裡知道,卻原來,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她要去的人家是一家姓許的官家大戶,帶她過去,是爲了有一個女兒傳遞香火的。
那家夫人,因爲嫁過來好多年都無所出,便一直在山上拜祭佛家,希望能有一兒半女,而那家老爺,許尚書,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沒用,沒法有孩子,便一直謊稱自己妻子早已育有一女,只是陪同妻子在外,沒有回來,爲了圓這個慌,也爲了能有一個孩子承歡膝下,那許尚書這纔想了一個這樣的主意,用極隱蔽的法子,找來了歡顏,最重要的是,歡顏無父無母,又不是京城人士,不容易被人查出來,年齡上,也符合妻子離開的時間,所以,當他將這些告訴自己的妻子之後,妻子雖然不願意,但無法生育卻是事實,無奈,只好接受了歡顏,好在歡顏模樣乖巧可愛,那許夫人開始不喜,慢慢的,時間久了,竟也將歡顏當着自己的女兒養育。
小孩天性頑劣,再加上那時候她只有五六歲,年齡小,又受到許家夫妻二人的疼愛,自然而然,性格也就開朗了,除卻偶爾會做噩夢,似乎已經擺脫了幼年的記憶。再加上,許尚書爲了掩飾自己無法擁有孩子的事,隨後便將府裡的妾室全都遣散,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麼其樂融融過了十多年,直至,歡顏最終長大成人。
而這麼多年,哥哥的勢力也總算是壯大起來,他幾經波折,在一個又一個殺手門中徘徊,好在,那麼多年過去,他總算有了自己的一些力氣,而現在,她們唯一該做的,便就是報仇。
湊巧,皇帝在這一年選秀,歡顏又剛好幾笄,名單自然在列,李世旭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讓歡顏進宮,尋找機會,再然後,便有了之後的種種。
而至於歡顏離開李氏夫婦的那三年,其實根本就不是離家出走,她想要學醫,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無非是得到消息,知道秦非墨的弱點,故而,她向李氏夫婦央求去往楚國,求得醫術。
李氏夫婦最疼她,雖然開始的時候不答應,但耐不過歡顏的軟泡硬磨,最終只好答應下來。
而歡顏在天順醫館裡,便將昔年秦非墨與溫錦言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初次到皇宮,那一曲琴音,不過只是爲了試探,秦非墨對溫錦言的情罷了。
她本想一步步接近秦非墨,奈何事情轉變得太快,也是她自己想得太過簡單,竟在第一件事上便被齊妃狠狠罰了一頓,還差點被趕出宮。
她是帶了目的而來,怎麼可能就這麼出宮去?是以,她用那樣的方法,來換得自己留在宮中。
即便是住在清冷的宮殿,亦或是被打入冷宮,只要她人沒有出皇宮,一切,就都還有機會。
她有的是耐心。
只是,一切計劃雖然達成,可終究是有了一點不同。
錦言那時候對她說的話,歷歷在目,直至,她與他真正在一起,她才覺出錦言那些話的真實性:秦非墨,的確是一個缺愛的人。
有那麼一瞬,她竟不想報仇了,就這麼和他在一起,偎在他懷裡,時間靜止,地老天荒。
她陷在柔情中越發無可自拔,貪戀,像是罌粟,深深扎進她的骨血中,從此,再不能脫身。
她希望他們之間可以純淨,可是,偏生,那麼多鮮血活生生的折磨着她,她每想要放下一分,那些廝殺、血液、親人的臉就會夜夜入夢,折磨着她,讓她不得安眠。
直至,哥哥的行動。
她位分低微,不適宜露出身份,甚至,哥哥的人來了,她半點也沒有察覺到,直至,那場刺客的誅殺,她聽到的那些侍衛口中的話,這才知道,原來,哥哥終究是開始行動了。
她想讓時間過得慢一點,可是時間就像是長了翅膀,飛得太快,一不小心,一切就都不得不拖進現實。
她無數次去想,如果一切就能這麼停止下去,該有多好?
可是,哥哥的再次入宮,竟將她徹底拉進了深淵。
連哥哥都死了,她還怎麼能自私的繼續去貪戀那一絲的溫暖?所有的親人都死了,她有什麼資格?
尤其,她人竟身在這殺人兇手懷中,一切,多麼諷刺!
歡顏不敢睡,她只怕一睡又沉入了噩夢之中,她閉着眼睛,腦中全是親人面目全非的臉,還有她臨走時,哥哥一臉痛色,卻沒想到,那竟成了最後一眼!
身側的呼吸聲,總算是平穩了下來,歡顏側過眉目,近在咫尺的人,面容俊朗依舊,五官精緻到無可挑剔,只是眉心微微擰着,卻不知,是夢到了什麼。
歡顏伸出手來,按上他的眉心輕撫,他眉心的川字這才一點點散去,她看了好一會兒,眸中原本輕柔的柔情忽而就化成了恨,燃燒在她眼底,然後,歡顏死死盯着他,忽然就伸出手去,從自己的發間拔下一根束髮的銀簪握在手裡,然後對着他沉睡之中的頸脖,滿眸恨意地死死盯着他,只要他稍稍一動,這一簪子下去,必定結束了他的性命,從此,不但給李家人報了仇,也給哥哥復了仇,而她亦會慷慨赴死,黃泉路上,她必定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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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還有更。安心啦,不會太虐,是*哈,番外都是*文風格滴,只是秦非墨是帝王,他的情會格外來之不易,所以,你們現在看到的,會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