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當蘇悠悠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來時,他們的馬車已經行駛到了西陵的皇城門口,
“悠悠姐姐,皇上親自來接貴妃娘娘和你了……”
雲淺夕看着初醒的蘇悠悠,嘴角噙着一絲淡淡的笑,那雙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子卻閃過淡淡的傷。她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被蘇悠悠一眼便看了出來。
“你若是不想見到他,你便直接回鎮國將軍府,不必下馬車跪拜了。”
蘇悠悠掀開了馬車的簾子,一眼便看到了那一抹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立刻便明白了雲淺夕的心思。
到底還是用情太深了,一下子還是沒有辦法去面對的。也罷,不想見那就先回去,等到不得不見的時候在說。
“沒什麼想不想見的,遲早都是要碰上的。我若刻意迴避,好像還顯得我多在乎他一樣。”
雲淺夕勾脣一笑,這些日子痛並快樂着。雖然還是會經常想起他,可這一趟北冥之行到底是讓她看到了許多別樣的風景。尤其是認識了慕容子言之後,她感覺到自己明顯的開心了許多。
“嗯,你能這麼想便對了。一切順其自然,走吧。”
蘇悠悠點了點頭,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取過了一旁的白紗戴上。難得這小丫頭有這層認知,那就讓西清羽那個呆子看看這小丫頭的轉變吧,說不定一見到這小丫頭如今的狀態,他就已經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是,公主姐姐。”
雲淺夕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對着蘇悠悠做了個鬼臉,打趣了蘇悠悠一句,便推開了馬車門,一躍而下。
“你小心點,這麼魯莽的跳下來也不怕摔着了。”
馬車旁,慕容子言早已經等候在外,見到雲淺夕笑嘻嘻的衝了出來,漆黑的瞳眸之中染上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這丫頭的心情看起來似乎還不錯,他原本還擔心她今日要見到西清羽情緒會太低落,現在看起來他是多慮了。
“跳個馬車要是都能摔着,我這些年的武功就白煉了,嘿嘿……”
雲淺夕很不以爲然的揮了揮手,跳馬車這種事實在太平常了,都不值得拿出來一提。慕容子言有時候就是太小心,這不准她做那不准她做,有時候她真的覺得慕容子言很像她孃親。
“你呀,就是不讓人省心。”
慕容子言搖了搖頭,對於雲淺夕他向來是沒有辦法的,只能就這麼寵着慣着。只要她能開心,一切便也罷了。
“已經夠讓你省心的了,這一路我也沒惹出什麼事需要你善後的,你知足吧。”
雲淺夕很不文雅的白眼一翻,推了慕容子言一把,那動作十分的自然,就仿若慕容子言與她的關係已經非常親近了一般。
“好了,皇上還沒開口訥,你就小丫頭就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真是沒大沒小,要打情罵俏也得回了府……”
雲崢看到兩人如此和諧的一幕,心中是欣喜的。與慕容子言這一路相處過來,他覺得慕容子言這小子還真不錯,與自家的小丫頭還挺般配的。所以,時不時就將他們送作堆,拿他們來開開玩笑。
“……”
雲淺夕對着自家的老爹做個鬼臉,便閉上了自己的嘴。她並不是一個不知道進退之人,現在的這種場合確實不大適合她多說。她還是在一旁看着,看着悠悠姐姐一家團聚就好。
這一幕很自然的便落入了西清羽的眸中,他的眸子忽的涌出一道道寒芒,卻又很快的隱下,就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彷彿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實則,他的心中已經掀起了狂風暴雨,將近兩月未見,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性子並沒有太大的轉變,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當他站在她的面前時,她已經不會主動的去看他。這樣的變化,對於她來說大概是好的,可對於他來說卻是誅心的。
“開心嗎?一切如你所願了,她往後再也不會纏着你。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子,那男子願意息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瞧見沒有,就連雲將軍都十分的看好他們。”
自從下了馬車,蘇悠悠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西清羽,看到西清羽眸底的寒意,心情好大。幾個大步走到西清羽的身邊,冷笑着開了口。
那話,她是故意說的,就是想氣氣這個明明在乎卻死活不願意退步的呆子……
“她若能幸福,本王會祝福她……”
西清羽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嘴角勾出了一抹淡雅的笑。開心嗎?他自然是不開心的,自己在乎的女子與別的男人如此的親密,誰能開心得起來?可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給不起淺夕要的,他便自能強裝成很開心的樣子。
“嗯,她也會祝福你的,祝福你多納幾名側妃,多生幾個孩子。最好那些側妃將你的王府鬧騰得雞飛狗跳,最好那些皇子將來爲了爭奪皇位鬥個你死我活。西清羽,我真是錯看你了。”
蘇悠悠也沒捅破西清羽的僞裝,只是掃了站在人羣中的東方蝶一眼,如繁星般的眸子隱晦莫名。這個女人的動作倒是挺快的,這纔到西陵就死死跟在西清羽的屁股後面跑,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
“她好歹是東祈的公主,你就放過她吧……”
西清羽對蘇悠悠是十分了解的,一看蘇悠悠看向東方蝶的眼神,心中便警鈴大作。悠悠這樣的性子做事情是不講任何道理的,要是她一定要爲難東方蝶,恐怕東方蝶也難逃厄運。
他和東方蝶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東祈國的兩座城池也已經奉上,東方蝶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我這不是準備爲你攻打東祈找個藉口嘛,殺了東祈的公主,東祈皇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兩國交戰,你可以帶兵親自滅了東祈,多好啊……”
對於西清羽的話,蘇悠悠左耳朵進右耳朵便出去了。她是真的不打算放過東方蝶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東祈的公主又如何?東祈算個屁啊!
反正這天下都要亂了,讓西陵先將東祈給滅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
“東祈奉上的兩座城池,一座與北冥交界,一座與南越交界,若是這天下亂了,那兩座城池會是攻打北冥和南越最好的突破口。”
西清羽頗爲頭痛的揉了揉眉心,他的苦心若是不說出來,他這個性格彆扭的皇妹是絕對不會理解的。他用一個側妃之位,換了進攻兩國的兩個突破口,他真的不希望悠悠將這事攪合黃了。
“那關我什麼事?我一介女流之輩,對這些軍事上的東西一竅不通。我只知道我看她不爽,我看不爽我就得讓她不爽,就這麼簡單。”
蘇悠悠瞭然,這樣的結果她早就猜測到了。她的這個皇兄對於她的胡攪蠻纏竟然堅持了這麼久都不退讓,她就已經知道了,東祈送上的兩座城池一定是有大用,果不其然。
作爲西陵的公主,她似乎應該爲了西清的萬里江山稍微忍耐忍耐,畢竟這一場天下之爭,她是不能介入太多的,可爲毛線她就是覺得忍不住!
“悠悠,北冥南越已經結盟,原本還有一個東祈的,但因着這一樁婚事,東祈在三國簽約的前一日反口了。眼下,只要我西陵楚國東祈連成一線,北冥和南越定然會吃大虧。你身爲西陵的公主,難道不該爲西陵多想想嗎?現在得罪了東祈,真的是不明智的。”
西清羽真是覺得自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要是現在在皇城門口,他真是想狠狠搖晃她一頓。他用自己心愛的女人換來了西陵在這一場天下之爭的主動權,他容易嗎?戰爭一旦發動,那兩座城池的作用便立刻能顯現出來。或許因爲那兩座城池,西陵的士兵會死傷得少一些。
若非如此,他怎麼會一直與她作對,東方蝶算個什麼東西?那個女人就算是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擡一下眼皮子。
“你果然心懷西陵百姓,你會是一個好皇帝。好,我答應你,我暫時不殺東方蝶。你聽清楚,是不殺而不是不動。”
蘇悠悠愣了一下,看着西清羽面上的痛色許久許久。她原本是想到了一些的,卻沒有想這麼深入。他這個皇兄心中到底是有大愛的,雖然這份大愛對不起雲淺夕,可絕對對得起西陵千千萬萬擁護他的百姓。單單就是這一點,她對西清羽的成見便已經消散了大半。
這樣的割捨,西清羽一定是痛的,可眼下的局勢又逼得他不得不做這樣的割捨。要是東祈與北冥南越練成一線,對於西陵和楚國的壓力確實很大。就算最後西陵和楚國的聯軍能獲勝,但那要死傷多少的無辜百姓?西清羽用一個側妃之位,或許可以換來許多家庭的團圓。
“悠悠,我只希望別因爲這事讓你與我生分了。我不僅僅是你的皇兄,我也是西陵國萬千百姓的守護神,我有責任用最小的代價爲他們換來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