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縣城裡,警方重兵壓境的這一天夜裡。雖然普通老百姓,早已經進入了夢鄉。還是有不少人在關切警方的動態,在操勞有關善後事宜。
“沈全斌呢?這麼大的案件爲什麼不到場,他想幹什麼!”剛到會議室坐下之後,谷中天一直壓抑着的脾氣,終於暴發了出來。案件發生這麼長的時間,刑警大隊長都沒有到場。只有重案的王隊長和技術中隊的杜隊長,帶着一班人在現場忙活。
分管刑警的局長,倒是早早就趕到了現場。他不到還好,一到反而更是讓谷中天反胃。這個分管局長不是別人,竟然就是當初那個不守現場規矩,讓外人進入現場隨便亂看的景少華。
當時谷中天聽到他讓外人隨便進入現場的消息之後,連發火的興趣都沒有,只是直接建議他轉行走人。山不轉水轉。人家確實是轉了行,轉成了後勤科科長。沒有多長時間,還又轉了回來,成了分管刑警的副局長。
聽到是這樣的情況,王大爲到也能理解。他報之以淡淡的微笑,就不再吭聲。‘小諸葛’鄙夷地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這種人也能當分管刑警的局長?也不知道戚長春的腦袋瓜子是不是進了水。
當着局長戚長春、分管局長景少華的面,杜威和王隊長什麼也不好說。只是從他倆期期艾艾的介紹中得知,沈全斌剛被送到省公安學院,去參加一個爲期一年的培訓班。
“戚局長,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給我們打一聲招呼?”拉下臉皮的谷中天,可不管對方是什麼局黨委委員的事。心中有不滿,直接就發泄了出來。
面對谷中天的責問,戚長春並不放在心上。我就把刑警大隊長打發離開了崗位,你能怎麼樣於我?我就不通知你們,你又能怎樣於我?別說你谷中天,就是魯光淦看到我,也只能暗中生氣去。
心中這樣想,嘴上卻在打着呵呵。輕鬆寫意的說道:“此刻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先談談這個案件怎麼辦?這些事情你老谷是行家,一定很快就能破案。我還等着向況縣長給大家請功哩。”
戚長春到底是政客,輕描淡寫地就將谷中天的責問打退了回來。不但讓對方無話可說,還穩穩當當地佔據了上風。破案是你們刑警的事。你要想說道些什麼,還是先破了案再說話。
偏偏這起殺人滅口案件很辣手。兇手屬於職業殺手的類型,出手不凡。從切斷電源開始,到打昏錢大毛的妻子劉曉萍,再飛刀殺死錢大毛。整個作案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這些勘查過無數案件現場的專家,也不得不誇一聲‘高手’。
儘管是夜晚,醫院住院部這兒的人員進出,依然是無人看管的。對過往人員的排查,沒有絲毫收穫。大門那兒的監控器上,更是一片雪花,根本找不到半點有用的東西。
負責監護任務的負責人,是禁毒中隊長羅華。問他的話,吭哧了半天時間,也沒有說得出一個所以然來。
坐在一旁的李照東,本來是不想介入谷中天與戚長春的較勁。到了這個時候,也有點忍耐不住。桌子一拍,厲聲喝道:“谷支隊長問你話,你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看你這個熊樣,不知道這個隊長是怎麼當的。”
羅華不但是難,而且是有苦說不出。大約在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天上人間夜總會’的老闆‘二狗子’來探視錢大毛。這個大名叫張小強的老闆可不簡單,別看綽號難聽,人家是宏大集團張躍進的叔伯侄子。聽人說,也是他的繼承人。
看到‘二狗子’來了,羅華可不敢不給面子。乖乖地打開了病房門,讓‘二狗子’一行人站在昏睡的錢大毛面前瞧了幾眼。只是那個劉曉萍有點不懂事,看到丈夫的老闆來了以後,自始至終也沒有給上一個好面孔。耷拉着個臉,就象是來人欠了他家債一樣。
‘二狗子’一行人也不在意,丟下一迭鈔票就轉身走人。走到門口時,和‘二狗子’同行的卞學進,突然停住了腳步。這人是張躍進的嫡親外甥,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人稱‘白眼狼’。看到他停了下來,‘二狗子’等人也放慢了腳步。
“小強,羅隊長他們爲大毛的事,也辛苦了半夜。是不是讓下面的人,給他們這些警察送點夜宵呵?人家也不容易哦,呵呵。”卞學進用徵求意見的語氣詢問道。
“行呵,這點小事你看着辦吧。”‘二狗子’一聽是這事,把頭一甩,就帶着人離開了醫院。過了沒有多長時間,‘寧北國際大酒店’就送來了豐盛的夜宵,有酒有菜。
看到走廊上連個人影也沒有,錢大毛又有自己的老婆在照料。羅華也就放大了膽子,帶領幾個值班的警察,鑽進了醫生值班室裡吃喝起來。卻沒有想到,會鬧出了這麼大的事。
當然,他可不敢這樣向幾位領導彙報。如果那樣的話,不但是撤職查辦的事,說不能還能追究刑事責任。想到後果,他的介紹就變成了這個樣:
“由於事情發生得比較突然,大家都沒有來得及吃晚飯。到了十點多鐘的時候,我看沒有什麼大事,就讓大家一起在值班室那兒吃了一點夜宵。沒有想得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會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有責任,請領導處分我吧。”
聽到是這樣的情況,在場的幾個人也顧不上責罵羅華,卻都深深地進入了沉思。這個案件的難度不小呵。職業殺手的水平,一擊就走,不留半點痕跡。這個錢大毛,到底是搭上了哪路‘大神’的船哩。不是有組織的犯罪集團,是不會有這麼迅速、利索的斷線舉止的。
在縣城中心附近,有一座樓層最高的標記性建築,那就是宏大集團,那就是張躍進的產業。現在的張躍進,典型的是今非昔比。在縣城裡,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而是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大樓頂層的十九樓上,那個用全套紅木傢俱,裝扮得古香古色的董事長辦公室裡。到了這麼晚的時間,還是燈火通明。屋內一共有三個人。坐的,躺的,還有站着的,三人姿態各不一樣。
身穿一身唐裝的張躍進,躺坐在老闆椅子上閉目養神。一雙水泡子眼半睜半闔,目光銳利而又深邃。自從走紅以後,他就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裝束。不管走到哪兒,不管是什麼時間,都是一身唐裝。還好空調效果不錯,到也不會感覺到悶熱。
還有一個將雙腳擱在茶几上的年青人。年約二十三、四歲,嘴上叼着根雪茄,頭髮染得金黃並修剪成波Lang式,脖子上戴着根堪比小手指頭粗細的金項鍊,手指上套着個碩大的玉扳指。
熟悉的人都會知道,在張躍進這兒敢於這樣放肆的人。沒有其他人,只會是他那綽號叫‘二狗子’的本家侄子張小強。
在書櫃那兒,站着一個三十上下的年青人。正在用指甲剪子,在修剪自己的指甲。這傢伙戴着金邊眼鏡,卻沒有多少文化人的氣質。他那手腕上戴着的江詩丹頓手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病態,倒是眼神有些冷冽和陰險。別看他臉上總是帶着諂媚的笑容,翻起臉來卻比翻書還要快上幾分。這是張躍進的外甥卞學進,人稱‘白眼狼’。
“你們說說看,這個錢大毛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一個打手嘛,你們爲什麼要去看他?爲什麼會有人要殺他?”冷場了半晌之後,張躍進終於開了腔。醫院發生的事,也驚動了他們一家人。
‘二狗子’連頭都沒有擡一下,仍舊自顧自的抽着雪茄。到是卞學進不以爲意的說道:“能有什麼事?大毛畢竟是自己家的人,爲了幫小強爭地盤才被警察打傷。小強帶大家去看一下也是應該的事。不談死掉的人,就說其他的弟兄也會看在眼睛裡面。以後有了事,也纔會有幫着賣命的人。”
“對呵,跟在我後面辦事的人,我就要讓他們對我忠心耿耿才行。我去看人又怎麼啦?難不成說我殺了錢大毛嗎!叔叔,你不應該問我爲什麼會有人去殺他。要問,那也要問警察纔是。是不是真的被人滅了口,還不好說。我就擔心,別是他們警察把人打成重傷不治,才說是被人滅了口。”別看‘二狗子’一臉的痞子樣,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雖然是歪歪理,但也不好回答。
“哦,這麼說,這事與你們沒有關係?”張躍進一邊說,一邊坐直了身體。他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支軟包裝‘中華’香菸,接着說道:“與你們沒有關係,我就放了心。我給你們把招呼打在前面。發財的路子有的是,我們不差這麼一點錢用。毒品的事,千萬不能碰。這東西,厲害着哩。碰上的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的。”
“知道,知道。你就知道窮叨嘮,煩不煩呵?什麼毒品不毒品的事,說給我聽,有個屁用!”‘二狗子’把手中的雪茄往菸灰缸上一擱,不耐煩地就想走人。
看着自己這個寶貝侄子這個樣,張躍進也無可奈何。他只好放緩語氣說道:“你們看一看,這個事情怎麼處理?學進,你的頭腦靈活,你說說看。”
“能有什麼處理?不管是真滅口,還是假滅口,我估計呵,到了天亮以後,警察就會來找小強說話嘍。”卞學進流露出一副興災樂禍的神色。
‘二狗子’一下子站了起來,面孔有點歪扭的說道:“警察找我幹什麼?我又沒有殺人。他們吃飽了飯沒有事做嗎?姓卞的,你別自找難看。今天你不給我說出個道理來,當心我揍了你。”
“嘿嘿,說你笨,你還不是一般的笨。錢大毛是你的員工,不錯吧?人家能不找你!錢大毛身上的毒品,總要找出個來路,對不對?你說警察會找誰?只有找你。人家破得了案還好說。破不了案的話,只能纏着你了。誰讓你是他的老闆哩。”卞學進的話中,充滿了譏諷的語氣。
這也難怪,人家在‘天上人間夜總會’老闆的位置上坐得好好的。因爲舅舅認了這麼一個不知從那兒鑽出來的侄子,自己就被趕下了臺。讓開了寶座,還要幫着擦屁股。說話能有好的語氣,這才真的是怪事哩。
“好啦,好啦。無用的話不要去說。既然明天早晨警察要來,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應付纔是。”對這兩個人之間的心病,張躍進當然是明白得很。只是他也有一本難唸的經,無法明言,只好竭盡全力地兩邊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