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老大’,已經漸漸的平息了胸中怒氣。他坐回自己的茶几面前,重新開始泡起了自己的功夫茶。隨着一連串嫺熟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一杯‘大紅袍’已經送到了趙有才的面前。
靜靜地品嚐了一會‘大紅袍’帶來的香味,‘老大’才睜開雙眼說道:“你說得不錯,羅華是應該和你接近纔對。但你忘記了,他和那個死掉的‘猴子’是表兄弟。不要看他們平時也不算親密,但畢竟還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戚。平時看不出來,有了事以後,就會分得出親疏來。”
“你別慌着要解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話。”‘老大’用手勢制止住了急着要說話的趙有才,接着說道:“你認爲這種親戚關係,不足以讓羅華這麼做。對的,是這麼一個道理。我告訴你,除了他們是親戚關係以外,還有龍若海的人品,也是決定性的因素。”
“人品?我——”趙有才本來想說我的人品也不比龍若海差,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自己拿什麼去和姓龍的比?他只好嘟囔道:“這東西有什麼好比的。”“你自己也知道比不過龍若海吧?我可告訴你,如果我們不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也是寧可選擇他做朋友,而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想知道原因嗎?”
趙有才當然不服氣,憑什麼要說自己比姓龍的差。比文化、比年青,自己是比不過他。爲什麼要說比人格、比人品,自己也比不過他哩。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知道嗎?因爲他肯幫人。姓龍的來了之後,幫着大隊裡的弟兄們辦了多少事。你知道這些嗎?”聽到‘老大’問出這樣的問題,趙有才一時也有點張口結舌。
‘老大’也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撇開其他關係不說,你會爲‘猴子’媽媽被打的事情,去得罪張家父子嗎?你會在‘猴子’死了之後,去幫着上下呼喚,爲他家去爭取福利和待遇嗎?這一切,你都不會去做。龍若海不但做了,而且都做到了位。你說,他在你們大隊警察心中的位置,能不高嗎?”
看到趙有才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老大’也不以爲意,喝了一口茶後說道:“你會用自己的錢,去請大隊裡的警察吃飯嗎?據我所知道,他可沒有在局裡報一分錢的賬喲。”“那有什麼,他不是依仗着你們幾個哥哥幫着買單嘛。還有,就是家他中有兩個錢,燒得慌吧。”趙有才仍然在分辯。只要有人幫自己買單,做好人的事,誰還不會去做。
“我告訴你吧,龍若海讓我們幫着買單,是有這麼一回事。你可知道,他這是在給我們面子。人家對錢看得很淡,也不差我們幫着買的這麼一點單。我查過賬了,前後一共才用了兩千多元錢。大部分的招待呀,還是他自己買的單。還有那些酒和煙,也是他自己帶到飯店去的。你也有錢,你會捨得這麼做嗎?還有呀,羅華的變化,你早就應該看出來啦。”
“我憑什麼能看得出來呀?他在表面上,一直都和我保持着關係,誰能想得到,這個狗孃養的,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壞了我的事。”“想不到,爲什麼會想不到哩?你在大隊晨會鬧那一出的時候,羅華幫了你嗎?”
“沒有幫我。不過,他一直都沒有說話。最起碼的來說,他也沒有幫着姓龍的呀。”“你還在強調。他不幫你,等於就是在幫對方。你和他是同類人,他爲什麼不幫你?說明龍若海有魅力,說明他認爲龍若海更貼心。”
“就這一點,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呀。你總不能讓我就因爲他沒有說話,就把他看作是姓龍的人吧。”“當然不會這樣。你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有沒有向你彙報過你們治安大隊的工作?從晨會那一天開始,他有沒有再主動和你接觸過?這些問題,你都沒有想到過。不是蠢,又是什麼?”
“嗯,你這一說,倒也確實是我錯了。看錯了人,選錯了陪客。不然的話,也不會讓姓龍的給逃了過去。”“你錯得最大的問題,還不是選錯了人。你是錯在龍若海走了之後,不應該那麼樣發火。你也這麼大的人啦,爲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本來你還可以一推了之,現在你還推給誰?”
“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頂多說我品德卑劣,嫉賢妒能吧。其他能有什麼?我趙某人天生就不是什麼聖人,誰要想說就去說吧。”看到趙有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老大’氣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嚇得堂堂的趙局長頓時跌坐在沙發上。
“你呀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犯糊塗。不錯,局外人是會認爲你是品德問題,甚至會當作一個笑話,到處去傳說。龍若海哩,他會這樣想嗎?他肯定會要思考,你趙有才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了副局長嗎?烏紗帽已經戴到了你的頭上。爲了晨會的事兒嗎?沒有這麼大的仇呀。人家只要再往深處一想,再往毒品上一聯繫,就能發現問題啦。你呀你,你是把自己給推到了第一線,給送到了人家眼皮底下。大禍臨頭,還在這兒糊里糊塗的說昏話。你給我記住,姓龍的可不是你這麼一種蠢材。”
聽到‘老大’如此一分析,趙有才這才知道撞了大禍。特別是聽到危在旦夕的預言之後,更是慌得一塌糊塗。他用有點顫抖的語氣問道“老……老大,你……你說,你說怎麼辦?”
“呸,還能怎麼辦?是你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老大’沒有好氣的‘淬’了他一口,接着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停止表面上的所有動作。即使有事,也要讓別人去幹。”
“行行行。那是一定了,照你說的辦。我就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做個泥塑木雕的菩薩。”“就你這個慫樣,還想做菩薩?當心天上響雷,會打破你的頭哩。”
“是是是,我不做菩薩,只做個啞巴,這總行了吧。”“也不是不做事,不說話。對外,就是因爲嫉妒,才這樣對付龍若海的。其他的事,就不要再多作解釋啦。對沈全斌和龍若海的牽制行動,現在就要開始,不能再拖了。你不要自己做,讓別人來做。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惹火燒身了。”“現在動手,就是爲了保護你。要讓龍若海把注意力從你的身上引開去,要讓那些人沒有精力來關顧你。那樣的話,我們纔會得到安全。我可告訴你,不能再出錯啦。如果再捅婁子的話,哼哼,你是知道後果的。”
‘老大’嘴上‘哼哼’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的幽深。讓趙有才看了之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只是口中連連答應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第二天早晨天剛放亮的時候,一輛半新不舊的黎明吉普車,就徐徐駛出淮東市區,往A省方向奔馳而去。車上的乘客,除了龍若海、李小江以外,還有寧北刑警大隊的兩個刑警。
“王隊長,這車子看樣子不咋樣的,怎麼上了路,還挺能跑的嘛。”坐在前排的龍若海對車速很有興趣。按照他當交警對車子的認識,這種黎明吉普車根本跑不了這種速度。
“那是當然。你別我這車子外表不咋的,骨子裡可不簡單哩。”正在駕駛車子的警察,是刑警大隊重案隊的王隊長。他聽到龍若海這麼一問,立即頗爲自得地搭上了腔。從他的介紹中,龍若海方纔得知,刑警大隊連續發生了幾次貽誤戰機事件。事後分析原因,都是車況不隹所造成。爲了這事,沈全斌不止一次的大鬧局長室。
鬧到最後,也沒有大的效果。不說局裡拿不出這筆錢,就是局裡撥了款,也沒有辦法購買。你刑警大隊,就是那麼一個普通的副科級建制,憑什麼資格能用高檔次的汽車?不用多說,財政上不會批准,審計上也通不過。
聽到王隊長如此介紹,龍若海‘嘿嘿’笑了起來。開玩笑的說道:“這麼一點困難,肯定難不住你們沈大隊長吧。”“那是,那是。還是龍大瞭解我們沈大。他老人家看到硬上不行,就採取了繞道而行的方法。向上面要一點,大隊裡再擠一點。我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用剋扣其它車子修理費的方法,一點點地省下了一筆費用。”“這倒是一個好方法,誰都管不到。”“誰說不是哩。沈大把大隊裡的一輛半新的黎明吉普車送到修理廠,從裡到外來了一個徹底大翻新。”
“不要說其他,就衝這車跑的速度,也能知道這車的投資不會小。我們這個老沈呀,在這車子上是下了血本哩。”“誰說不是哩。你別看這車子外表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起眼。內臟那可全是新的,都是用的悍馬車的機件。真的有了情況,跑個兩百碼絕對不在話下。平時這車子是沈大隊長的心頭肉,輕易捨不得動用的。爲了這個滅口案件,這次他可是下了決心。龍大,你放心。用這個車子去追捕犯人,肯定誤不了事。”
王隊長駕駛的車子又快又穩,加上有了李小江這個大活寶在車上,大家一路都沒有感覺到疲勞,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光,就到了A縣的鄰縣B縣縣城。從這兒到A縣,大約還有70公里的路。上了路之後,不用開高速,也用不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到了那兒,不但可以找好食宿的地方,還可以和當地警方接上頭。大家一起吃個晚飯,聯絡一下感情,順便也就能把接下來的工作給落實了下來。
因爲口袋裡沒有了香菸,車子才拐進了縣城。反正時間不緊張,誰也不會願意在路邊小店裡,去買那種不知是真是假的香菸。車子剛剛進了大街不遠,就看到前方的路面上圍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