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若抽出了手中的環首刀,然後又瞧了眼地上的屍首,眼中全是憐憫的神色,這人其實罪不該死,奈何執迷不悟,非要和自己見個真章,而這種以命相搏的交鋒一旦出手,就再無半點留手的餘地,如今對方顯然輸了,只是這麼年輕就死在自己刀下,實在可惜了些。
“我說小兄弟,你爲何不使劍,非要使刀啊?你不知道劍爲尊,刀爲賤,你這般身手用刀實在可惜了。”邊上的一個屠戶一直看着兩人決鬥完,然後調笑了一句,臉上卻全然沒有任何恐懼的神色,因爲楊阿若向來剛正,絕對不會隨意殺戮,有這種好名聲在,旁人自然不需要擔心什麼。
楊阿若淡淡的一笑,扔給了屠戶一吊錢,這才說道:“找個地方將他好生安葬,多出來的錢就當你的苦勞了。”
屠戶見了楊阿若的笑臉,立刻心中一蕩,實在是楊阿若長得太過美麗,一個男人家長得竟然比妓寨裡最紅的姑娘還好看,用一笑傾城來形容都不爲過。
轉瞬,那屠戶就打了個冷顫,趕緊收了地上的一吊錢,這才拍着胸口道:“我辦事你放心,這人絕對會躺在上好的棺材裡,貢品也絕對不會少。”
楊阿若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地上的屍首,而是將掉在一邊的箬笠重新戴回了頭頂,瞬間就遮擋住了他的絕世容顏。一人一刀一馬,慢慢的消失在了這條酒泉縣的街道之上。
酒泉縣,顧名思義,這裡主要以釀酒爲生,全縣一千二百多戶,家家戶戶都有一手釀酒的本事,只是因爲連年戰亂,災禍不斷,官府已經禁止民間釀酒,但是也因爲如此,酒泉縣的生意反是更加興隆了起來,私自釀造酒水,然後販賣去別的城縣,這已經屬於酒泉縣一個半公開的秘密,其中最大的一家酒鋪就是縣令的大舅子開的,這根本就沒人敢管。
這位縣令的大舅子姓馮名彪,人長得五大三粗,但是卻有一個隱晦的愛好,那就是喜歡豢養luan童,越是俊俏的男子,他就越喜歡。現在縣上就有這麼一號人物,聽聞是個遊俠,武藝高強,爲人剛正,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長得傾國傾城,這一下就要了馮彪的老命了,整日間都在心裡惦記着,爲此已經快食不下咽了。
人有權有勢還有錢,那麼身邊總是會有一些寄生蟲存在的,他們就是喜歡伺候這些有錢人,陪着他們玩,陪着他們鬧,絕對不會讓你不開心,你要是真鬱悶了,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幫你找樂子,馮彪的侄兒馮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老叔整日的不開心,他當然知道原因,那就是在惦記着那美貌異常的楊阿若,於是他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江湖遊俠又不是任俠,這種所謂的遊俠不過是一些在本地混不下去的嘍囉,打着一個行俠仗義的名號,在外地燒殺擄掠纔是實情,楊阿若肯定也就是這種人,這種人只要沒飯吃,那麼就什麼都肯幹,哪怕是賣屁股,馮爽很自信的這麼認爲。
而且馮爽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他的老叔惦記着楊阿若,他自己則惦記着楊阿若的姘頭陳美蓮,這陳美蓮雖然是個寡婦,但是長得也不比楊阿若差多少,打從第一次見着,自己就魂不守舍的,奈何人家眼裡全是楊阿若,誰叫楊阿若長得好看呢,加之出手闊綽,這種男人確實讓女人迷戀。
馮爽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只要不斷僱傭那些亡命的遊俠去找楊阿若挑戰,這楊阿若必然會接,而且殺了對方還會給錢安葬,時間一長,楊阿若那點家底哪裡夠折騰,到時候等他沒錢了,沒飯吃了,自己就可以收買了,餓極的人是什麼都會答應的,這可是百試不爽。
楊阿若發現自己最近的開銷越來越大,如今連買米的錢都沒了,這實在是個不好的兆頭,自己捱餓沒什麼,縣尾的寡婦陳美蓮還要靠自己接濟,怎都不能讓人家餓着纔是,但是現在要如何是好?
“沒錢吃飯了吧?誰要你整日在街上殺人,殺人也就殺了,還給人家安葬費,沒見過你這麼好人的。”
說話的是住在隔壁的小丫頭巧巧,家中父母早已去世,雖然年紀與楊阿若相當,但是楊阿若卻一直當她是妹妹般照顧着。只是這巧巧卻從未當楊阿若是哥哥,她只想楊阿若成爲自己的情郎,奈何這個情郎眼睛裡卻全是縣尾那寡婦,真是氣煞人也。
楊阿若聞言爽朗一笑,拍着肚皮道:“餓不着,回頭去山裡打幾隻野獸來賣,很快就有錢了。還有啊,我在街上那可不叫殺人,人家都是主動上門挑戰,這事即便是官府也管不着,而且別人挑戰,我要是不迎戰,豈不是失了任俠的風範。”
巧巧秀眉微皺,跺腳道:“屁的任俠,別人都當你是那些無惡不作的遊俠,誰在乎你是不是講究道義?還有啊,現在已是冬日,雪都過腳面了,山裡哪裡還有獵物給你打?日子怎麼過得這麼糊塗?”
楊阿若苦笑一聲,面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子時,還真不知道如何應付,每次也只能用苦笑來搪塞,只是這個妹子都已經及笄了,介紹給他的夫家,全被她用棍子攆跑了,現在周圍的未婚男子一聽是她巧巧,都躲個沒影。
“喏,這是我給人繡花賺來的錢,我自己吃飯不需要這些,你先拿去換些米糧回來。”巧巧說話的時候,已經將一個繡花荷包扔在了楊阿若手裡。
楊阿若立刻不悅道:“你存着做嫁妝,給我作甚?”
巧巧很是生氣的在楊阿若小腿上踹了一腳,這才比劃出一個鬼臉道:“臭美,是借給你的,要還的,還有,換了米糧不準給那寡婦。”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楊阿若無奈的掂量了下手裡的繡花荷包,還挺沉,該有個百來文,再一細瞧這荷包,上面繡着一對鴛鴦,頓時苦笑一聲,巧巧這個粗心的妹子,這種東西可是女兒家閨房裡的東西,以後是要留着送給自己夫君的。暗歎一聲,尋思着一會買了糧食就將荷包還回去,於是順手揣入了自己的胸口。
縣裡的集市最近來的行腳商越來越少,應該是跟董卓作亂有關,不過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想的事情,自己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人可不需要煩惱這些,買糧纔是正途。
楊阿若想完,就準備擠進人羣,卻在這時被一人喊住,回頭瞧時心中立刻一陣不爽,因爲對方叫馮爽,所以楊阿若就很是不爽,這個紈絝的公子哥實在是個討厭的人,只是他倒也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否則……哼哼。
馮爽實在是太沒耐性了,他一聽說楊阿若家中斷糧了,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準備今日就把計劃的事情給辦了。到了楊阿若身邊,馬上拱手一禮,然後猥瑣的笑道:“聽聞你楊阿若行俠仗義,我這纔有事相求,你可否給個面子?”
楊阿若聽着對方說自己行俠仗義,莫名的就高興了起來,於是點頭道:“只要不是壞事,我自然可以幫手,馮公子但說無妨。”
馮爽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道:“這裡人多,說話不便,不如去我家中細談,我已經準備了酒菜,咱們邊吃邊聊。”
楊阿若微微遲疑,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己這樣去蹭人家的酒菜實在有些不好,不過轉念一想,江湖人哪裡在乎這些小節,於是拱手一禮,道:“好說,馮公子前面帶路。”
富人家的吃食確實不同平常人家,羊肉這種精貴的東西,自己也好久沒吃過了,一會走時要不要帶上一些,好給家中的巧巧也解解饞?楊阿若想到這裡,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
馮爽一個勁的勸酒,如此四罈子酒很快就被楊阿若灌了下去。喝了一陣,楊阿若突然感覺有些天旋地轉,按理自己酒量不差,這些酒水怎麼會如此猛烈,轉瞬眼中一片模糊,於是想也不想的便趴在了自己的桌几上。
主座上的馮爽頓時大笑一聲,似乎顯得很是高興,讓半醉半醒的楊阿若心中一驚,努力的想要清醒一下,奈何酒力上涌,實在是提不起神來。
“這混蛋竟然要老子用五年的陳釀招呼,看還不醉死你,這下好了,你這醉貓就讓我老叔好好享受一下,咱們這也算是一個願賣,一個願買,誰也不欠誰的,哈哈。”馮爽的聲音很是刺耳。
楊阿若腦子有些糊塗,還沒明白話中的全部意思,於是繼續趴着,不一刻又聽見一箇中年人的聲音傳來:“在哪呢?在哪呢?快讓我瞧瞧,可是急死個人了。”
話音才落,楊阿若只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然後給人擡了起來,然後又是一陣笑聲傳來:“長得真俊,真俊,我府裡的那些個根本沒法比,來來來,好侄兒,快把大門關上,你給我守在外面。”
楊阿若剩下不多的靈智突然一驚,已然明白了來人是誰,馮彪,這個老東西的愛好已經家喻戶曉了。想到這裡,猛然間,楊阿若體內迸發出一股怪力,只見他抽出腰間環首刀,一刀就劈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條血紅的口子立刻涌出鮮血,巨大的疼痛頓時讓他清醒了幾分。
馮彪嚇了一跳,他竟然沒選擇逃跑,而是十分心疼的看着楊阿若道:“哎呦喂,我的小心肝,你這是何必?砍的破破爛爛的哪裡還能讓人瞧……”
馮彪話說一半,突然感覺脖子口一涼,然後他就再也無法發聲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看見了自己的背影,這是幾個意思?怎麼能看見自己的背影?才疑惑了一下,眼前就瞬間變黑,這個骯髒的老東西,終於進了地獄。
楊阿若一刀將馮彪的腦袋砍翻在地,這時他已經全部清醒了過來,環首刀在手就無所畏懼,現在還有一人需要殺,於是一腳踹開了這間大堂的木門,本來守在門外的馮爽,卻早就跑了個沒影。
楊阿若來到了堂外的花園,馮府的花園甚是寬大,尋了幾圈也不見人影,只是這麼一耽擱,終於聽見有大羣的人涌來,嘴中不斷喊着:“捉拿殺人犯!捉拿殺人犯!”
楊阿若不敢遲疑,一個翻身上了瓦頂,然後順着大房邊上的院牆逃了出去,不一刻就鑽入了院外的一片樹林之中。
楊阿若逃離了馮府,但是這件事情卻立刻傳了開來,酒泉縣的縣令已經瘋了,他的老婆比他還瘋,幾乎要把家裡的所有僕人,都派了出去尋找兇手,無奈之下,這位縣令只能向附近的守軍求援。
馮爽現在一日三驚,晚上睡覺都要睜着眼睛,每每想到楊阿若那電閃一般的快刀,他就渾身打顫,老叔也是個練家子,結果才一刀,就一刀,腦袋就沒了。
酒泉縣邊上的守軍,最喜歡的就是去地方上提供援助,地方上不僅提供軍糧,還要給些孝敬,像酒泉縣這種販賣私酒的縣,那更是有吃有拿還有喝,所以能來的軍卒基本都是軍裡的大爺,全當了是福利。
馮爽也搬去了軍營住,名頭是與軍爺們同甘共苦,並且還帶去了大量的酒水,但即便如此,那些軍卒大爺也沒把他當人看,縣令都要恭恭敬敬的,何況是這麼一個縣令大舅子的玩物,所以軍卒們就把他當狗一般戲耍,扔骨頭的有之,踢屁股的有之,打罵的有之,就差逼他吃屎了。
對此,馮爽完全不介意,因爲軍營就是最安全的,一百多個軍卒圍着,就莫名的有安全感,楊阿若那個混蛋,要是敢來這裡找事,基本等同於找死。
可是,馮爽錯了!
楊阿若來了,一人一刀一馬,就出現在了軍營的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