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很喜歡自己在新城的府衙,這裡地處城牆的一角,周圍就是家屬區,還都是高檔住宅區。
想到這,曹昂就笑了,曾經聽袁雲說過很多大逆不道的話,其中最誇張的一個就是天下人平等。
這簡直就是個笑話,人怎麼可能平等?百姓都要分個良民個賤民,更何況還有貴族等級。
而偏偏是說要天下平等的袁雲決定了,要把住宅區弄成高低貴賤四五個檔次,這不是抽自己嘴巴嘛?
不過這個混蛋向來都是莫名其妙的,打從將他從他師父那裡弄來,這個傢伙就很少有正常的時候。
如今也是堂堂侯爺了,卻還是擺脫不了一些低級趣味,比如賺錢,而且還樂此不疲,竟然把許儀三個紈絝也拉下水了。
現在有他們幾個帶頭,許都想做生意的世家子弟越來越多,那些本來譏笑的人,在許儀一句:老子花得錢都是自己賺的,沒本事的夯貨才每天跟自己老子要錢花!
就這一句,許都那些心比天高的紈絝們就火了,於是人人都以用家裡的錢爲恥,即便是有偷偷繼續的,在人前也要裝一下。
老子在城東有鋪子,老子親自打理才賺了老子的日常花銷。
老子之前跟着家裡的表叔買了城東的房子,如今大漲,老子的錢就是這麼來的。
其實大家都知道,開鋪子那位,他所經營的鋪子都是他老子派人去買,東城賣房的,其實是他老子買房養小妾的。
不過也沒人在乎這些,大家都是一個心態,那就是自力更生,誰拿家裡的錢誰混蛋。
現在許儀三個紈絝儼然成了許都年輕一輩的楷模與偶像,那些紈絝都以能認識他們三人爲榮耀,要是有幸能得到他們的邀請赴宴,那絕對要吹上一月。
逢人必說:老子前天本來準備去張羅下家裡的生意,那些家裡的掌櫃們太差,不親自來不行,結果你猜怎麼着,夏侯懋公子竟然邀請兄弟我月雲樓赴宴,你說這多矛盾啊,一邊生意的事,一邊兄弟情,可把哥哥我爲難壞了,最後想想還是兄弟重要,哥哥我這才勉爲其難的去了,你還別說,月雲樓哥哥去得多了,但就是沒夏侯懋公子弄得有氣派,桌上擺得蔬果聽都沒聽過,那些雲記烈酒也放開了喝,管飽!
這種牛逼一吹出來,必然引得無數人羨慕,各種要求搭夥的,哪怕出錢也想去見識下。
所以許儀三人現在的身份,簡直如日中天。
想到三個紈絝,曹昂又笑了,其中夏侯懋對袁雲的崇拜是最深刻的,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有意無意的,他總是在模仿着袁雲,比如穿着素雅的青袍,又比如手拿摺扇,甚至袁雲偶爾蹦出的一些怪詞,他也會在平日說話時帶上。
受到驚嚇時,他會大喊一句,哦麥嘎!
見到厲害的人時,他則會來句:這貨很屌!
如今就連女人他也學着袁雲,準備也弄個青樓花魁回去,不見許都兩家青樓的當家花魁都去了袁府嗎,所以他就盯上了月雲樓的雨蝶。
近段時間他沒少往月雲樓去,每次都會花出大把錢財,就是希望博得美人一笑。
前幾日他做東月雲樓,曲好酒好人也好,一切都很完美,所以三個紈絝和曹昂喝得都有些醉。
不過好事永遠會伴隨着一些晦氣,她們就好像是雙子的孿生姐妹,你不會總是倒黴,但也不會永遠好運氣。
那晚曹仁來了,並且指名道姓的要雨蝶作陪,這是十分無禮的要求,畢竟曹昂他們先到,但是曹仁卻仗着自己的輩分,硬是從曹昂等人的廂房內將人給帶走了。
曹昂如此溫文爾雅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憤懣,但是也無可奈何,畢竟曹仁確實是他的族叔。
最不舒服的就要屬夏侯懋了,自己要追求的女人被搶了,還是當面的,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許儀與典滿當場拉住了憤怒的夏侯懋,曹昂也失去了興趣,於是一夥人不歡而散。
夏侯懋這次回去後整個人都變了,一改之前的懶散,早早就拉着許儀去了北海,誰都知道他要幹嘛,那就是早些建立飼料場,就可以早些把飼養場弄起來,他要將曹仁家的肉食販賣徹底打垮。
曹昂苦笑一聲,停止了遐想,如今許多事情都急着處理,最讓他掛心的就是那些滑翔鷹的試飛。
這件事已經在新城鬧得沸沸揚揚,曹操甚至直接給曹昂下了命令,在秋收後的祭天大典上,要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好好的飛一次。
曹昂很明白父親的用意,因爲最近許都有很多風言風語,說是父親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犯了大不韙,必遭天罰!
而許都今年的秋收卻因爲夏末突然一場旱災,使得糧食歉收,這一下讓這個流言就有了發芽的空間,就連民間也開始這麼說了。
所以父親曹操就準備祭天時,當着所有人的面讓滑翔鷹飛起來,並且將這定爲祥瑞,以此堵住所有人的嘴。
要是袁雲聽到這事,一定會非常納悶,不就是飛一下嗎,怎麼就能把所有人忽悠住?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如此,只要看見無法理解的,就會開始放到老天爺身上,然後各種意淫後,就能得出一個說得通的道理。
人都能飛了,這還不是老天爺同意了,所以才允許人類霸佔天空那麼一會,由此就可以得出個結論,老天爺沒有捨棄許都。
這簡直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但是曹操的那些幕僚們,就是把這個道理瞎掰在了一起,而且信得人絕對不少。
轟!
曹昂被一聲巨響驚醒,不由露出了一臉苦笑,然後喃喃道:“看來第五門大炮也炸堂了。”
這時典滿突然衝了進來,然後哈哈笑道:“成了,成了,成功了!”
曹昂一驚,放下手裡的文書急切道:“火炮成功了?剛纔那不是炸堂?”
典滿一怔,馬上搖頭道:“不是說火炮成了,剛纔那聲響估計依然是炸堂,我說的成功了,是蒲元按袁侯的想法,終於把灌鋼弄出來了,以後產出特種鋼料的速度將大大提高,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曹昂聽着前面還有些鬱悶,當聽到灌鋼成功後,立刻興奮的大笑起來,這道技術一跨過去,新城缺特種鋼的歷史就可以翻篇了。
“走走走,去蒲元的作坊!”曹昂大喝一聲,衝了出去,連外袍都忘記了穿。
蒲元甚是得意,坐在熔爐邊上就開始灌酒,雖然這是明令禁止的,但是已經沒人會怪罪他了,因爲新出的灌鋼法,再次把鋼料的質量提高了一個檔次,那些之前極難獲得的特種鋼料,現在終於可以穩定產出了。
蒲元見了曹昂進來,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把酒葫蘆塞進懷裡,這才迎了上去。
曹昂在蒲元的介紹下,手裡一直在把玩着新的鋼料,只感覺摸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寶貝,怎麼都不願意放下來。
“世子,這新的鋼料不管是柔韌度還是硬度,都是上上之品,過去煉製萬斤的鋼料才能偶然獲得一些,現在就不同了,只要多加入一份生鐵的成本,就可以穩定產出。”
蒲元說完,滿臉都是笑意,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代表了什麼。
曹昂也跟着一笑,然後說道:“看來咱們的鍊鋼作坊要擴大了,新城已經容不下這等規模。”
蒲元一怔,疑惑道:“新城難道又要擴建?”
曹昂搖頭苦笑道:“新城周邊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許都貴族所有,要從他們手裡獲得,這成本恐怕比天還高。”
說完,見蒲元依然是滿臉困惑,曹昂才耐心的解釋道:“我們準備開設第二座新城,就在徐州境內,那裡將是完全的鋼鐵之城,專門生產鋼料,而咱們這座新城以後只做新技術的研究,不再實質的生產鋼料。”
蒲元一哆嗦,衝口道:“真的是一座完全屬於鐵匠的新城?”
曹昂呵呵笑道:“沒錯,袁侯連名字都想好了,叫首鋼城。”
說完,曹昂自己倒是納悶了起來,喃喃自語道:“爲何叫首鋼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典故?等雲弟回來倒是要問個清楚。”
蒲元激動了一會就冷靜了下來,反是變成了一臉的擔憂。
曹昂見蒲元如此,頓時笑道:“蒲元先生莫要擔憂,這座首鋼城雖然你來主持最合適,但是不需要你親自前去,你最厲害的本事是發展更高效快捷的鍊鋼辦法,至於產鋼的地方要是你來經營,就大材小用了。”
蒲元臉上立刻樂開了花,讓他去經營一座城,那就是要他的老命,當年算錯了材料,還被自家侯爺笑了一年,現在要交給他一整座城,估計很快就要玩完。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依然在新城做鍊鋼研究,那就萬事大吉,這纔是他想要的結果。
一衆人很快又恢復了熱鬧,曹昂當衆宣佈,鍊鋼作坊每人獎勵十五貫。
就在氣氛更加熱烈的時候,典滿突然拉了拉曹昂的袖子,然後低聲道:“郭嘉軍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