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等下去哪裡？”顧煙猶豫地問。
問得這麼有誠意，不像是在趕走他，尹陌的目光呆滯些會，嘴角扯了扯。“你走吧。”他放開她。
走？去哪裡？
宇宙是星球的歸宿，夜空是星星的歸宿，浩瀚天際任微風隨意來走，她呢？哪裡是她的依靠。
不對，怎麼能依靠他人。做人要獨立，要強大，才能不被欺侮。
就像沈瑜對她。
她笑了笑，雙手向後撐着桌子，跟尹陌面對面。“沈瑜不見得現在想見到我。”她說。
尹陌好奇地看着她。
顧煙笑起來，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笑得寂寥空洞。
他的眼前浮現周音那張笑臉，笑得不張揚，靜美，嘴角微微一勾，勾出溫婉跟含蓄。
他的手放在桌子上，一用力，跳到桌子上坐下。
就在顧煙想着如果尹陌今天晚上不收留她，她要去哪裡，忽然聽到尹陌說，“你是在跟沈瑜賭氣，不過你回去他也不會趕你走，他還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什麼意思？”顧煙聽清了，臉上掛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周音懷孕了，既然這場戲他要演給周音看，也一定會拉上你，一狠心，就跟你結婚。”
顧煙驚愣盯着尹陌。
他的側臉沉在燈光陰影中，路燈永遠是半灰暗的白，打在人身上，就算再俊郎的容顏，也莫名添上落寞神情。
“你是說沈瑜跟我每走的一步，是看周音跟他丈夫的決定來決定？”顧煙理着思緒，轉過頭望着尹陌，臉上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惶惑急急表現在臉上。
她平靜，鎮定。
總要學會長大，剛住進沈瑜公寓那會，她就像是個十足的千金小姐，雖然倔強，但仍顯嬌弱。
現在的她，可以冷靜問尹陌，跟尹陌一起探詢周音跟她的丈夫的感情。
啊，不對，尹陌爲什麼會說起周音？
他們三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你也跟沈瑜一樣，在關注周音？”顧煙問。
“只說對一些。”他挑眉，調侃道，“沈瑜是在等她，我卻已經放下她。”
她抓住他的話語。“放下？你也喜歡她？”
他不滿地回過頭，一雙眼晴陰沉盯着她，一個字一個糾正，“是我先喜歡周音，是我們先在一起。”
顧煙點頭，望着入夜的街道。
“沈瑜把她搶走。”他咬着牙，捏捏地。
他捏扁手裡的啤灑罐，嘴角陰厲一笑，哐當，啤酒罐被他擲到街道。
一輛車開過，被啤酒罐砸到車前擋風玻璃。
顧煙的眼神閃了閃。“喂，你幹嘛砸別人的車？”她看着那輛車的主人怒氣衝衝下車，不滿地對尹陌嚷着。
顧煙別轉臉，不想看他們爭吵。
誰知不等司機開口，尹陌嘴角一抿，抓過男人的手寫上他的電話，“這是我的電話，修好車了需要付多少告訴我。”
“就這樣？”男人茫然了。
月亮慢慢掩在雲層，顧煙百無聊賴望着月亮。
男人回過神，被尹陌戲弄更加臉色鐵青。“喂！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叫我怎麼信你？”
“叫花子？”尹陌臉色暗了暗，臉上一直牽着淺淺的戲謔笑意。
他說，“我也曾經是叫花子，不過現在不是，你當然也不是，你這輛車賣了也不值什麼錢吧？”
“亂扔垃圾你還有理了！”察覺到被尹陌調戲，男人眼晴噴着火就要上來揮打尹陌。
尹陌忽然拿出，打了一個電話。
掛上電話，他嘲弄地說道，“今天我沒心情，讓我的女人跟你談妥賠償。”
他拍拍手掌，走了。
“喂——”顧煙目瞪口呆。
尹陌轉過身，臉歪着看顧煙。“等會沈瑜助理會過來，你在這裡等他。”
男人也不放過他，“我不信她，我也不信你，所以你要給我留下！”
顧煙瞄他一眼。
他們兩個沒錢，司機又不肯走開，三個人一起等。
真丟臉。
尹陌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側過臉貼在她的耳朵，用一種很深意的語氣說，“等下我就有錢了，很多的錢，我們可以去玩樂。”
但卻是，沈瑜過來。
他停車，關上車門，沉着臉朝他們走來。
三言兩語跟司機解決好，他轉過頭凝視顧煙跟尹陌，聲音冷漠得猶如冰雪一樣刮向他們的臉龐。“這是你應得的！”把一張銀行卡遞給尹陌。
尹陌吹着哨子，把銀行卡放在頭頂，對着光亮照了照。
滿意了，放進口袋。
“來，妹子，我們去玩樂。”尹陌無視沈瑜的冷臉，拍拍顧煙的肩膀。
顧煙也拿出勇氣，眉眼也不擡，跟在尹陌後面。
沈瑜的臉沉得如黑夜，如墨潑灑。
顧煙的腳停了停，心不受控地讓她放慢腳步，尹陌徑自走在前面，不一會跟他拉開了距離。
沈瑜的眸光閃了閃，怒火讓他失去理智般，猶豫着，終於叫她，“顧煙！”
一顆心，懷然跳動。以爲他在挽留，她暗自開心，緩慢轉過頭。
“既然要跟尹陌走，現在滾回去拿走你的行李！”口是心非。
真可笑。
想要說的跟心裡想的總是跟不上腳步。
眼神裡剎那波濤凝聚，爲這說不清的牽扯情愫。
他眯了眯眸，再睜開，斂起眼晴裡的複雜思緒，眼神恢復幽冷。
顧煙的臉添着顏色，白轉青色，青又染成羞恥的紅色。
“學長，我現在要回去拿行李。”她說。
尹陌回頭，瞥了她一眼，視線玩味地飄向沈瑜。“你一回去就走不了，就離開不了待在沈瑜那裡，地也賣了，合同他也拿到了，他已經有機會不再向我妥協。”
顧煙望定他，咀嚼着尹陌的話。
尹陌不打算她太費神，說得更直接刺人，“你別想多，他不是愛你，只是不喜歡有人用他的東西，不管是物品還是女人。”
被戳到心事般，她陡地辯解，太過急，連聲音也帶着猙獰。“我想多？學長，你的玩笑話不是這樣開的，你把我說得一分文不值我不怪你，但你說我對他有意思是你的不對。”
“當真，你不愛他？”
“不！”堅定地，因要給沈瑜一點顏色，不能被他看扁，一個字咬出所有力量。
尹陌望了眼沈瑜，話是對着顧煙說，眼晴卻看着沈瑜。他輕笑，痞氣地道，“妹子，我也不喜歡你，只要是沈瑜的東西，我一向鄙棄厭僧。”
啪啪被打臉了，她下不了臺。
還以爲尹陌會幫她，至少在這一刻替她在沈瑜面前挽回點面子。
原來兩個人都是在把她當棋子呵。
她失笑，問尹陌，“剛纔你說已經放下週音，我看未必，你到現在還喜歡她吧。”
不然，爲什麼要把她捏成刺，揮向沈瑜。
話向豆子潑灑，如黑夜裡颳起的一陣風。
你看我，我看你，他看她。
三人的目光各自在對方身上輾轉，各自心事灰澀，更要斂起臉上神情，必要做出一副面無表情以表示不在乎，無所謂。
顧煙打破僵冷的氣氛，哼哈哼哈笑了。
她不懷好意盯着沈瑜，又挑釁望着尹陌。
看，被她說對了吧！
他們都喜歡周音，都喜歡仙女姐姐！
結婚？
她結婚有什麼關係，仙女永遠是一塵不雜，不管她身邊經過的人是誰，誰曾得到她，仍然，是他們心中的仙女！
暗恨讓她的嘴脣像抹着紅豔口紅，嘴一張一合，灰暗路燈濺在她的嘴脣，那麼猙獰，又那麼迷人。
她看到尹陌的眼底動了動。
不要以爲她是個笨蛋！
這一刻，她也看明瞭尹陌此刻的眼神。
那是男人被女人挑逗而引起的興致，他想得到她。她不會蠢到他已經喜歡她，只是單純的一種欲情。
哈！誰說她不會勾搭男人！
不懂得引誘男人！
但凡女人只要想得到男人，色相永遠是最直接的辦法。
沈瑜比尹陌更有自制力，他對顧煙的賣弄風情只是冷眼，嘴角抿着嘲諷跟不屑。
她越發咬牙，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