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原來的記憶?”她偏頭仔細打量着他的面容,“你爲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莫非是聽說Dr.Robert教授來江城了麼?
那句什麼,愛人喚醒記憶,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應該不會吧!陶歆覺得非常詫異,當時他們家裡只有那麼幾個人,怎麼可能泄露秘密!
“難道你不想找回你原來的記憶?”這麼多年來,他覺得她在自己身邊,他們彼此相愛,即便是她失去所有記憶也沒什麼,但是現在,他痛苦的發現,她失去的不是記憶,是對自己那股刻骨銘心的愛和依賴。
陶歆不否認,她的確是想要恢復記憶,但是她沉默了,片刻才說,“你能多給我講一講以前的事情嗎?”
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落腳,她沒有拒絕,他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甚至有些高興的忘了形,將她一雙手都握在手心,陶歆愣了一下,她能感覺對方的手指有些顫抖,她瞭解這個人,這顯然是緊張的表現。
緊張。
這讓她想起一個少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捧花,懷着忐忑不安的心送給心愛的女孩兒,整個過程,選花,送花,心情都是跌宕起伏,害怕對方拒絕,害怕對方不喜歡,擔心着,迷茫着,最後緊張的捧給女孩兒……
應該就是這樣的心情,而女孩兒是完全被捧在手心,如此備受尊重,備受呵護。
而不是魯莽的,惹的女孩兒不高興。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好像有所觸動。
樑佑辰卻覺得她答應的太快,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應該從何說起呢?
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
他還清楚的記得,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公主裙,蕾絲的裙襬在清風中飄揚,披肩長髮,頭上戴着亮眼的髮卡,小下巴驕傲的擡起,指着對面一個男孩兒,“你不是請我吃飯嗎?怎麼不爲我拉椅子?好沒有紳士風度。”
那麼可愛的嘟着嘴,渾身都充滿了傲氣,彷彿天生就是公主,應該備受呵護,這麼可愛的女孩,很容易激起保護欲,讓你心甘情願把她捧在手心上。
男孩兒傻頭傻腦,爲她拉椅子,無數細節,都伺候到位。
他當時覺得她很可愛,後來觀察發現,如果你不爲她開車門,她絕對不會上車,你不爲她拉椅子,她絕對不會就坐。
真真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公主,又傲氣,又貴氣,又可愛,說起話來特別惹人笑,“你知道龜兔賽跑爲什麼烏龜贏了,兔子輸了嗎?”
“因爲兔子驕傲看不起烏龜,睡着了呀!”
“錯!因爲兔子有紳士風度!”
對面的男孩兒詫異的睜大眼睛,“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烏龜爬的太慢了,兔子擔心他自尊心受傷害,讓着烏龜啊!就像是我們班裡聰明的同學,故意考出差成績,就是擔心笨同學備受打擊。”
對面的男孩兒簡直是驚訝的要說不出話來,“你是在誇你自己麼?你老是考那麼差勁兒,是爲了安慰無數受傷的心靈!”
“當然!我偉大吧!”
男孩兒的刀叉掉了,下巴驚的掉下來,“偉大,偉大……”
“那是當然,我的心地一直很善良的!”她驕傲的翹起尾巴。
當時他聽得特別好笑,成績爛,居然還能找出這麼偉大的理由!就好像是我英語不及格,因爲我愛國!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她的確是故意把成績考很差,但是至於什麼原因,她從未提起,大約是並不喜歡吧。
陶歆詫異的聽着,努力讓自己和她說的那個女孩兒重疊,她突然覺得很困難,很困難,彷彿有一絲茫然。
但是爲什麼,她隱隱覺得心裡很歡喜,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般。
樑佑辰正看到她側臉柔和的線條,那微微彎起的脣角,很漂亮,脣色誘人,讓他忍不住想要親吻,他不由自主的探過身來靠近,再靠近。
陶歆驚覺,偏頭擋了一下,他一下子撲了個空,臉頰上蔓延着不自然的微紅,彷彿真的回到了那些青澀的時光,那時候的自己,其實很笨拙。
他們第一次接吻,她居然把他親得滾在地上,那瘋狂勁兒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然而,陶歆咳嗽一聲,神色鄭重,“那個什麼,二十分鐘到了!我該走了,我們改天再約。”
她說完,開了車門,就奔了出去!
他這才緩過神來,看着她匆匆的背影,那些東西好像隨之消失一般,被猛然抽走了,心一下子空落落的!
這四年來,她變了太多,性格內斂,也似乎沒有那麼驕傲十足,也不會因爲沒有人給開車門而不下車。
但是,她仍然是她。
陶歆的心咚咚直跳,剛纔樑佑辰那深情的表情,真把她嚇了個不輕,她輕輕抹了一把額頭,竟然有汗滲出,好奇怪,以前還從沒這樣!
最近自己真是怪怪的!
但是,她這次真的得到了教訓,以後不要問他關於以前的事情,她還是找日記自己看吧,雖然內容不多……
*
好不容易約到了樑佑辰,趙悅寧非常開心,爲了女兒,蕭平藍也是煞費苦心,她不停地打量着對面的男子,嗯,沒有自己兒子帥氣,沒有自己兒子矜貴,也沒有自己兒子有紳士風度……
她的寶貝女兒到底看上了他哪裡呢?
然而,蕭平藍不知道,人家樑佑辰已經把她女兒嫌棄的不能再嫌棄了。
已經三次用錯刀叉,竟然毫不知情,就連打開餐巾的動作都是那麼粗俗,毫無名媛的優雅婉約。
其實這哪裡能怪的了趙悅寧?她這輩子只吃過幾次傳統的法國菜,原因是其中繁文縟節太多了,看着那些擺放整齊的一堆刀叉餐具,簡直腦袋能亂掉,她知道不同的食物所有的刀叉不同,她用錯了無數次,可是隻能淡定的假裝沒有出錯。
樑佑辰已經不忍去看,趙悅寧雖然現在被林家認回,可仍然渾身都是俗不可耐,哪裡又分毫豪門名媛的樣子?分明是是披着華麗衣服的土包子!
當然樑佑辰其實沒有那麼嚴重的階級歧視,只是對於這個女人,他真的厭惡到了極點,原來她不是林家女兒的時候,他真是沒有把她當回事兒,現在覺得對方真的是令他噁心的一眼都不想多看。
他極度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他這次之說以來,只不過是不想駁了林家的面子罷了。
“這次請你們來就是想談一談兩家的婚事,對此,周夫人您是怎麼看的?”蕭平藍努力擠出一些笑意來,卻是笑得十分勉強,如果不是爲了她女兒,她根本不想跟這些令她討厭的人說話。
“這個……”周玉華沒想到對方說的如此直接,頓了一下說,“自然是越快越好。”
蕭平藍心中嗤笑,越快越好,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自然要辦的隆重,怎麼能隨隨便便?
然而,她還沒有自戀完,就被樑佑辰澆了一臉的涼水,“蕭伯母,我很抱歉,我不能同意這場婚事。”林家的確是勢力大,但是他也並不畏懼,更不會因此受到威脅。
“你說什麼?”蕭平藍簡直覺得自己聽錯了!
開玩笑吧!她女兒這麼優秀,他竟然不同意,他腦子沒進水吧!
“蕭伯母,我承認的確是跟您的女兒發生了關係,但是並非我推卸責任,事實上,這件事並非我願意,而是她下了/藥。”他的聲音冰冷,說的毫不留情。
趙悅寧一下子驚住了,他,他怎麼能說出真相呢?難道一點兒也不顧及她作爲林家女兒的臉面?
臉面?哪裡還有臉?主動爬上人家牀的時候,自己輕賤自己,早就沒有臉了!
“你……你說什麼!”蕭平藍覺得自己的心臟怕是要承受不住,還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幻聽了?
“蕭伯母,我還依然愛着我妻子,是不會跟任何人結婚的,請您不要強人所難。”樑佑辰說。
然而,蕭平藍簡直不能相信,她女兒竟然是主動爬上人家牀的。
她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那慘白的臉,受傷的表情,一下子讓她十分心疼。
不,怎麼會呢?
一定是這個男人不想負責,故意污衊!
“你怎麼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了,你讓我女兒怎麼辦?”蕭平藍真是太激動了,她一輩子也沒有遇到這種事情。
“可以做引產。”樑佑辰的聲音十分冰冷,“我這也是爲了她好,免得以後徒受痛苦。”
“引產!”趙悅寧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被撕裂,“你怎麼能這麼狠,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抱歉,林小姐,我的兒子由我太太來生,您不必做好事。”他嘴角帶着諷刺,宛如刀鋒一般,將趙悅寧所有的自尊心都戳爛了!
“不,佑辰,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趙悅寧不可置信的搖着頭,以前她的家世比不上陶歆,他不愛自己,現在自己的家世遠遠超過了陶歆,爲什麼,他還能如此冷酷的拒絕她?
她的心好像瞬間被扔在地上,被他踩爛,爛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