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軍司令部。
筱冢義男從一個參謀手中接過電報,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中將軍┴服,表情也變得嚴肅,不復之前的輕鬆。
看完電文後,他長嘆了口氣:“挺進隊彙報,他們在高灣鎮附近成功攔截目標車隊,但陳先生並不在其中,我們上當了。”
“納尼?”
旁邊的土肥原皺眉反問了一聲,快步走上前來也看了一遍電文,然後轉身看向身後的陝晉兩省地圖,目光從邊區轄區掃過。
爲了此次任務能夠圓滿成功,他不僅啓用了爲數不多的高級鼴鼠,以獲取慰問團的行程,還協調第1軍派遣多支挺進隊攜帶美國進口的步話機,封鎖了邊區南部的所有通道。
準確的情報,可以讓挺進隊預先進入攻擊陣地,以逸待勞發動突襲。
實時的通訊則可以讓挺進隊快速、靈活的調動兵力,針對突發情況做出及時的應對。
如此周密的安排,行動應當是十拿九穩纔對,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陳先生乃至整個慰問團竟然都不在車隊,這與情報人員昨晚在韓城外┴圍的偵查結果不符。
看來對方有所察覺,使了一出金蟬脫殼。
那麼,目標接下來會如何動作?
返回長安嗎,不,如果是這樣,韓城到長安沿途的帝國特工肯定會有所發現,可他目前未收到相關情報。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目標選擇了繼續前進。
準確的說是繞開原定的南部路線,從其它方向進入地下黨的地盤,躲避挺進隊的襲擊。
另外,潛伏在韓城周邊的果軍耳目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這說明慰問團沒有尋求駐軍的幫助,而是爲求保密,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絡獨自行動。
這次的對手很謹慎吶。
土肥原若有所思,將注意力再次放到地圖上,異己份子巢穴的東面是湍急的黃河和帝國佔領地,西面是人口稠密的鎮原、同化一線,北面是地形崎嶇的山脈。
按照正常思維,從西面進入邊區是最好的路線,交通便利、方便補給,路程也更短。
但民國人真會這麼做嗎?
可惜國府對慰問團西北一行進行了高度保密,鼴鼠只是打聽到大概的行程,沒有獲得具體的隨行人員名單。
否則可以通過研究帶隊人員的行事作風、思維方式做出合理的預判。
考慮再三,土肥原有了決定,用手點了點地圖的某個位置,對筱冢義男說了些什麼。
筱冢義男聽完表示同意,向參謀下達了一條命令,給挺進隊的下一步行動做出了指示。
芝川渡,黃河東岸。
一支商隊順利通過日軍哨所的檢查,而後沿着岸邊的戰備公路,緩慢地朝着大寧縣方向前進。
漆黑的夜色下,隊伍中間的一輛馬車旁,歸有光邊走邊看了看周圍,小聲跟左重說道。
“組長,我總覺得這次您不該來,萬一地下黨認出了您,我怕這幫異己份子會對您不利啊。”
大光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與西北打了多年交道,他很清楚西北的情報能力,一個化名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放心吧,地下黨肯定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即便現在不知道,等到了匪巢,此事也瞞不住。”
左重語出驚人,說話間泰然自若,似乎完全沒把身份暴露放在心上。
歸有光聞言張大嘴巴,不明白副局長爲什麼這麼說,急得滿腦門都是汗,恨不得直接掉頭返回。
放心,怎麼可能放心。
軍統和地下黨之間,雖不像中統和地下黨之間那樣有深仇大恨,甚至還在聯合抗日大旗下有過幾次合作,相處的還算愉快。
但歸根到底,雙方是不同信仰的死敵,是你死我活的對手。
若他是地下黨,想盡一切辦法也會除掉副局長,正當他準備開口勸說時,卻被一句話打斷。
“化名只是用來內部保密的,或者說防止日本人打探。”
左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慌不忙道:“逆匪向來好面子,行事一慣虛僞,到處散播聯合抗日言論。
若是我出事,豈不是打了對方的臉,所以即便知道我的身份,他們也斷然不會對我出手,你就放心吧。”
歸有光想了想,發現好像真是這樣,一旦副局長出事,受影響最大的反倒是異己份子。
外界定然會以爲對方兩面三刀,說一套做一套,包括慰問團在內都會因此對地下黨心生不滿。
想明白後,他心裡懸着的一塊總算落了地,嘿嘿一笑加快了步子,跟上了左重。
距離兩人幾十米外,鄔春陽坐在商隊最前方的馬車上,手上甩着鞭子,警惕地打量着公路兩側。
在日佔區隨時都會遇到敵人,一分鐘都不能放鬆,要是被日本人發現不對,在場的人十死無生。
還好,鄔春陽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時至半夜,眼看車隊就要進入大寧縣境內。
只要到了大寧,渡過黃河便是邊區的延長縣,接下來的行程不會再有危險。
寂靜的公路上,噠噠噠的馬蹄聲傳出很遠,鄔春陽輕聲說了聲駕,想要儘快車速。
突然,他的寒毛猛地豎起,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是無數次生死搏殺後養成的直覺,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證據。
“警戒!” 下一秒,鄔春陽口中發出警報,瞬間翻身下車,躲在了堅固的木質車輪後。
同一時間,隊伍內的軍統特務果斷踩滅火把,毫不猶豫地將慰問團成員撲倒護在身下,抽出武器對準各個方向,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
警衛任務的原則——警衛人員可以死,但目標不能出事。
只是過了許久,想象中的襲擊也未發生,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中,只剩下馬匹不耐煩的嘶鳴和踏蹄聲。
“怎麼不走了,是不是到地方了?”
這時,徐恩增睡眼惺忪地從一輛馬車上爬了起來,揉着眼睛嘟囔道。
白天走了這麼遠的路,一過渡口他就躺在車斗裡呼呼大睡起來,迷迷糊糊中察覺到車隊停下,還以爲已經到了渡河點。
“唉?你們爲什麼都趴在地上。”
彈飛一塊眼屎,徐恩增問了躲在馬車旁的軍統特務一句,衆人立即面無表情的看了回去,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被這麼多人盯着,腦袋慢慢清醒過來的徐副局長意識到情況不對,身體慢慢僵直,哭喪着臉問道。
“是不是”
不等他問完,所有人一起點了點頭,意思很簡單,您老人家確實被夾在了火線中間。
徐恩增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孽,當年在九甲圩的公路上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不行,不能等死,上次有煙盒擋子彈,這次不可能再那樣幸運,必須躲起來。
想到這裡,徐恩增慢慢將手撐在車上,一點點擡起P股,想要翻到車下。
透過朦朧的月光,左重看見他的動作,臉色頓時一黑,暗罵這傢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對峙期間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會引起交火,槍聲一響日軍巡邏隊就會聽到,任務也就失敗了。
“別動,再動老子先斃了你。”
左重擡起槍朝着徐恩增腦袋的位置晃了晃,徐恩增被嚇得動都不敢動,P股懸在半空,身體瑟瑟發抖。
收拾完豬隊友,左重眉頭緊鎖,情況有些不對啊。
如果對方是日本人,應該早就發起攻擊了,而不是這樣保持沉默。
聽說晉省的地下黨游擊隊很活躍,莫非.
望着黑漆漆的公路兩側,他示意歸有光掩護,接着爬到一個土坡後,提高了音調喊道。
“對面的弟兄,我們是果軍的隊伍,還請放開道路,你們想要什麼儘管提。”
說完,他馬上離開了原先的位置,特務們一個個攥緊了手中的武器,將手指搭在扳機上。
軍統有專業的夜間作戰訓練,只要敵人敢開火,他們就有十足的把握通過槍口火焰鎖定目標,快速消滅對方。
喊聲在黑夜中不斷迴盪,就在徐恩增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對面終於有了迴應,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鄙人總要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吧,如此藏頭露尾,難道是漢奸。”
左重伸着腦袋再次喊道,腳下不停轉移位置,以免有人打黑槍。
“放P,我們是晉南遊擊”
“隱蔽!”
對面響起了兩個聲音,第一聲是個孩子所發,聽上去有些急躁,第二聲來自原先喊話之人。
顯然前者被左重的話一激,衝動中上了當,雖然被後者阻止,可還是漏了底。
聽到晉南遊擊隊,左重心中一喜,真是游擊隊的人,但如何確定真假呢,萬一是陷阱怎麼辦。
他眼珠轉了轉,想到某個沒用的胖子,於是有了主意,衝着聲音方向回道。
“兄弟真是果軍的人,此次是有重要公務要去貴方根據地,還請出來一敘,爲表誠意我們派人過去作爲人質。”
簡短說明了己方的目的,他又朝着徐恩增揮揮手槍,示意對方下車。
“你!”
徐恩增真想跟姓左的拼了,問題是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自己呢,不去就要挨槍子。
來人說是地下黨,如果此話不假,過去應當沒有生命危險,他只好不情不願的爬下車,慢吞吞走進了黑暗中。
跌跌撞撞走了幾十米,提心吊膽的徐恩增只覺膕窩一痛,還沒等開口喊救命便被人踹翻在地。
暈暈乎乎間,他看到幾個人用槍指着自己,朦朧的月光映照在來人的身上,這傢伙立馬尖着嗓子怪叫了一聲。
“你們真是赤……赤膽忠心的地下黨弟兄嗎,別開槍,鄙人是心向隔命的。”
徐恩增差點把刁慣用語說了出來,幸虧反應及時,又將脫口而出的話給圓了回來,倒是頗有一番急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火把忽得亮起,照亮了商隊衆人的視野,兩道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待兩人走到車隊旁,除了徐恩增之外,還有一個身穿灰藍色軍┴裝,臂章上縫着八路字樣的男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暗戳戳試下敏┴感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