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破門而入,將通敵之罪擺在了譙爲周的身上,譙爲周瞬間失去了反抗的機會,楊國忠對他的幫助便成了譙爲周全部的希望,但隨着羅希奭被李瑁呵斥離開,譙爲周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如今的他就像是一隻螞蟻,任由李瑁拿捏。
“在下的通敵之罪已經坐實,不知殿下準備如何處置在下,如何處置譙氏。”譙爲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蕭瑟道。
“裡通外國,按律當斬。”李瑁彷彿沒有感情般淡淡道。
李瑁雖然嘴上說着要斬殺譙爲周,但手上卻並沒有動作,也沒有命人將他拿下。
譙爲周看着李瑁地樣子,似乎在等着什麼,他低頭沉思了起來。
李瑁看着他的樣子,也沒有去打斷他,過了半晌,譙爲周忽然想起了什麼,擡頭道:“譙某未問殿下之志。”
李瑁聽着譙爲周的話,嘴角終於掛上了一絲笑意,譙爲周總算不是蠢笨之人,估摸到了自己的意圖。
“天下。”李瑁秀口微張,緩緩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譙爲周接着問道:“那殿下以爲當今天下,除了朝廷外,誰的勢力最強。”
“世家。”李瑁依舊還是緩緩說出了兩個字。
譙爲周道:“世家權重,不利天下安穩,而且早年殿下又與崔氏等山東世家生隙,想必是對世家是極有成見的,然否?”
譙爲周說着,但李瑁並未回答他的話。
譙爲周見李瑁面色入場,並無異色,於是接着道:“殿下不喜世家,想必是有拿世家動刀的意思的,可殿下想過,當今天下,世家真的能殺得絕嗎?殿下以爲百姓微末疾苦,而世家貪得無厭,可殿下想過嗎,世家並不是一些亙古不變的家族,也不是幾個人,而是權勢的象徵。無權勢者是爲百姓,掌權勢者乃爲世家,這個世上只要有不公,世家就會存在,永不絕滅。”
譙爲周竭力地說着,李瑁雖然還是一副沉默的樣子,但他的內心已經掀起了波瀾。
誠然,正如譙爲周所言,世家和百姓雖是對立,但確實天然存在的,這個世上只要還有不公,世家便不會滅絕,就算他將現在的世家全部殺絕,過上數十年,新世家還會重新出現。
別的不說,一旦他能夠登基,就是李光弼、李泌、馬璘、崔乾佑、高適等等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心腹愛將,將來便會成爲天下新興崛起的世家門閥,叫天下側目。
這些跟隨李瑁多年的愛將,他們將來若是成了世家,難道他也能對他們下手嗎?這與兔死狗烹何異。
“接着說。”李瑁沒有立刻回覆譙爲周的意思,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
譙爲周看着李瑁的反應,他知道李瑁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譙爲周繼續道:“俗話說得好,堵不如疏,治水如此,治民亦是如此。殿下與其和世家爭鋒相對,何不換一種方式,興許會有意外之喜。”
李瑁靜靜地看着譙爲周,過了片刻才道:“你說這麼多,是爲了保住自己,保住譙家吧。”
譙爲周被李瑁說穿意圖,並沒有覺得絲毫的不妥,反倒笑道:“譙氏乃蜀地世家翹楚,譙氏出事,想要替譙氏而代之的世家絕不在少數,這些東西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
世家間雖有累世的通家之好,但也畢竟一地的資源有限,自然也會發現必要的爭鬥,相互間的算計就少不了。
李瑁淡淡道:“世家之爭與朝堂黨爭無異,向來如此。”
譙爲周道:“也許有人能夠替代譙氏在蜀地的地位,但譙氏有一樣東西是誰都替代不了的。”
李瑁問道:“何物?”
譙爲週迴道:“名望,譙氏在蜀地自西周始營建至今的名望,有了它便可以助殿下行事,無往不利。”
李瑁聽了譙爲周的話,臉上開始露出了笑容,說了這麼多,李瑁終於聽到他想聽的話了。
李瑁雖強,但在民間的底蘊畢竟有限,李瑁要想將劍南徹底收爲己有,便少不得世家在鄉土上的支持,而蜀中世家中名望和淵源最深的譙氏無異便是最佳人選,這就是李瑁爲何會對譙爲周有耐心的原因。
“你說的話是你的意思,還是代表整個譙氏?”
李瑁要的可不是一個譙爲周,譙爲周沒有這個價值,他要的是蜀西譙氏。
聽到李瑁這麼說,譙爲周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擔憂,反倒露出了難掩的自信和喜色,李瑁既然這麼問他,說明李瑁對他的話上心了。
譙爲週迴道:“不只是譙氏,還有周邊的眉州、嘉州等整個蜀西世家。”
譙爲周爲譙氏家族二十餘年,譙氏上下自然可放手施爲,同時蜀地也不同於中原和關中,蜀地地域劃分明顯,譙氏盤踞蜀西千年,早就成爲蜀西甚至是成都世家的龍頭。
李瑁聽了譙爲周的話,微微有些驚訝,問道:“果真?”
譙爲周忙回道:“單論郡望而論,譙氏絕對是蜀地翹楚,無出其右者。”
眼下正是保命的時候,絕不可隱藏半分實力,遠的不說,就是在節度府之宴後想必已經有些人在私底下悄悄聯繫過李瑁,希望投靠到李瑁麾下,將來有機會取譙氏而代之。
只不過這些大多實力有限,還入不了李瑁的眼,李瑁真正看中的只有譙氏和董氏兩家罷了。
按理說李瑁看中了譙氏,譙氏也有把柄在李瑁的手中,表示願意效勞,李瑁便該直接收攬譙氏便是,可李瑁卻有自己的想法。
李瑁看着譙爲周道:“能得譙氏相助自然是好的,可本王還覺得不夠。”
李瑁的話音未落,譙爲周看着李瑁地神色便有了猜想,李瑁除了譙氏必然還有其他的目的。
“殿下指的是五斗米教?”譙爲周擡頭看着李瑁,試探着問道。
李瑁這才笑着回道:“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本王的意思。”
譙爲周點了點頭,卻又擔心道:“五斗米教背後有楊相撐腰,想要對付恐怕不易啊。”
李瑁冷冷道:“你替本王約見便是,整個蜀地只能有一個人的聲音,那就是本王,五斗米教若是不能服本王之命,本王留之何用?”